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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嶼?荊嶼!」鹿時安蹲下||身, 撥開他的肩, 明明剛衝過澡又嚇出一身汗。
可是荊嶼還是蜷曲著,紋絲不動。
「……你別嚇我啊,你說句話,不行、不行我去打120了。」說著,鹿時安轉身就要進門拿手機, 結果手腕被人一把攥住了。
她回頭, 只見伏在門邊的荊嶼抬起眼,沙啞地說:「還活著呢,別折騰, 再折騰真得死了。」
鹿時安又急又怕, 「那你幹嘛不理我?」
荊嶼拽了下她的手, 示意她拉自己起來。
鹿時安不情不願地拽了他一把, 他另一手扶著牆好不容易站起來,一偏身,就擠進客廳了。
「……荊嶼!」
「嗯,聽見了。」荊嶼揉了下耳朵,「喝酒不影響聽力,你聲小點, 當心把鄰居都叫出來。」
鹿時安一激靈,見他已經晃晃悠悠癱進沙發里,又氣又急,生怕真驚動了隔壁,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只好轉身把房門給帶上了,雙手抱臂,居高臨下地睇著他,「你喝醉了不去醫院、不回家,跑我這兒來幹嘛呀?華總不是送你回家了嗎?」
「華總、華總,」荊嶼一手抵著胃,一手捏了捏鼻樑,「怎麼三句半話不離他?」
鹿時安一哽,「離不離他,跟你有什麼關係?」說完,抬手指著牆上的掛鍾,「你看清楚,現在都快凌晨一點了,你跑我這兒來,萬一要是被人拍著了,明天就緋聞漫天,格格都收拾不了的爛攤子。」
荊嶼鬆開揉鼻樑的手,眸光從她因為焦急而泛紅的小臉上掃過,「如果你一直穿這樣子在我面前晃,被人偷拍著,才真跳進黃河洗不清。」
鹿時安呆了呆,下一秒,雙手抱胸,一聲驚叫哽在喉頭,飛奔逃回了浴室。
浴室門哐的一聲被關上了。
荊嶼朝後一仰,面朝著天花板,盯著上面熟悉無比的吊燈。
五年了,鹿時安的家一點兒也沒變。
頭頂的這盞燈,曾經撲滿了飛蟲,小姑娘偶然發現了嫌噁心,自己不敢動手,於是硬是戳著他爬上去把燈罩取下來清理。
他存心逗她,於是拿著又是灰塵又是蟲子屍體的燈罩追著她滿屋子跑,最後把小傢伙堵在陽台無處可躲,閉上眼睛視死如歸,他卻把燈罩背在身後,彎下腰輕輕吻了她的眼。
燈還是那盞燈。
小姑娘,卻不知道還是不是他的小姑娘。
鹿時安換上嚴絲合縫的睡衣走出浴室的時候,就看見荊嶼仰面躺在沙發上,對著吊燈怔怔出神。
平心而論,他比少年時期更有味道,歲月沉澱了曾經的青澀,只剩下那些磨不平的稜角和驕傲,讓他看起來更叫人心動。
難怪當初井潔搜索了一下Kiyu的資料,就感慨這人就算不會創作,靠臉也能刷出一片天地來。
「你還要在我這兒躺多久?」鹿時安倚在門邊,問。
荊嶼就像沒聽見,動也不動。
她沒辦法,只好自己走上前,動手拉他起身。
誰知道不碰還好,肌膚相觸,才發現他的手越發冷了,涼得讓人心驚。這是八月的楠都城啊,就算是晚上也暑氣尚存,他怎麼會這麼冷?
鹿時安俯身,細細看他,才發現他的髮際線上都是細密的汗珠,有些已經順著下頜,打濕了灰色的帽衫,湮出一片水漬來。
「你怎麼了?怎麼淌這麼多汗?」鹿時安匆匆去茶几上抽面紙。
「別走。」荊嶼盲拉,可是沒能拉著她的手,倒是觸到了意外的柔軟,頓時被驚嚇得睜開眼,彈坐而起,磕磕巴巴地辯解,「我、不是故意的。」
鹿時安臉色緋紅,咬唇,躲開了他的視線,把面紙遞過去,「擦一下汗。」
荊嶼接過來,揩了揩額際的汗,「……沒用,淌得比擦得快。」
果然,剛揩過汗,就又滾出汗珠來。
「你到底是這麼回事?」鹿時安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我說去醫院吧,你非不去。」
「酒寒,胃疼,倒冷汗。」荊嶼輕描淡寫地說。
「怎麼會呢?」
「之前酒喝多了,落下的老毛病。」他閉上眼,似乎又倒吸了口氣。
鹿時安記得從前荊嶼雖然會喝酒,但並不貪杯,更別提喝多傷胃了,「為什麼會喝多?跟誰喝?」
荊嶼睜開眼,嘴角微勾,「小矮子,你知道有多少人想進這個圈子嗎?」
鹿時安沒說話,她知道的,多如牛毛,但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最終能站在舞台上的不過鳳毛麟,大部分人在酒吧的昏暗燈光里、橋頭堡的路燈下,一輩子,連一首歌也傳不出去。
「我和你不一樣,我沒有能幫得上忙的爸媽。」荊嶼說了一半,眉頭一挑,顯然胃又抽痛,「不喝酒,怎麼和那些人結交?沒人幫你,怎麼可能擠進這個圈子裡?」
鹿時安想起剛剛慶功宴上,他和那個宋董觥籌交錯的模樣,心臟疼了一下。
「好了,你別這麼看著我。」荊嶼鬆開抵住胃的手,「跟你說這些,不是為了裝可憐博同情。」
鹿時安:「……」
可她怎麼覺得,其實就是呢?
「我來就想跟你借浴室用用。」荊嶼嫌棄地拎了下汗濕的衣裳。
鹿時安撇嘴,「你家沒浴室嗎?」
「我從前住的閣樓嗎?房東都搬走了,哪還有家?」
「……你回國來,總有住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