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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嶼盤膝坐在地板上,「不好。」
「為什麼?」
「不想唱。」
「為什麼?」
「不想唱給那些人聽。」
「可我想聽。」鹿時安噘嘴,「我想聽你唱歌,你又不讓我去酒吧。」
荊嶼桃花眼裡帶了點笑,「你真想聽?」
鹿時安抱著吉他,點頭,「想!」
「行,跟我去個地方。」
「哪呀?」
荊嶼站在她面前,朝她伸出手,「跟我走。」
鹿時安把手放進他的掌心,由著他把自己拉起身。
一路上,她問了好幾次「我們去哪?」可荊嶼都說待會兒就知道了,不肯告訴她。
兩人乘公交車,一路往北開,最終車停在臨江站,步行百米就是跨江大橋。
行人遊客很多,江面上夕陽餘暉渲開,金鱗泛泛,
鹿時安看得目不轉睛,興高采烈地東張西望,一回頭看見荊嶼正在人流中等自己,立馬小跑步追上,「差點就找不到你了。」
荊嶼低頭,握住她的手,十指緊扣。
這樣就不怕找不到了。
鹿時安紅了臉,但是沒有掙脫,兩個人就手拖著手,在登橋看夜景的遊客群里漫步。
暖風和煦,江面船隻靜靜地從橋洞下游過。
偶爾有音樂聲,悠悠蕩蕩地從鼎沸的人聲傳來,惹得鹿時安頻頻踮腳,想看清聲音的來源。
這小動作惹得荊嶼眼中拂過笑意,「跟我來。」
說著,他拖著鹿時安的手,撥過層層人群,徑直走到橋頭堡邊。
人群中間,果然站著個男人,蓄了點鬍鬚,所以看不出確切年紀,落魄不羈,但實在有把好嗓子,吉他也彈得頗熟練好聽,所以放在攤位前的草帽里被人投了不少錢幣。
他先看見了荊嶼,正要打招呼,又看見他牽著的小姑娘,頓時一咧嘴,乘著間奏的時候沖鹿時安一笑,勾了勾手。
鹿時安愣住,問荊嶼,「叫……我嗎?」
荊嶼神色輕快,握緊了她的手,小聲說:「別怕。」就拉著她走上前,揚臂與那人一抱,互相拍了拍背。
那人解下吉他,遞給他,本想把立式麥克風也放在荊嶼面前,卻聽荊嶼說:「給她。」
「唷,獨行俠也有搭檔了?」那人調笑。
半分鐘後,鹿時安站在麥克風前,身邊是抱著吉他的荊嶼,面前是圍觀的好奇的遊人。
很顯然,大家對這兩張新鮮面孔非常感興趣,尤其是少年帥氣,少女青澀,看起來就像偷偷從補習班裡溜出來的孩子。
「唱……唱什麼?」鹿時安小小聲地問。
荊嶼抿了點笑意,低頭,撥弦。
三個音符,鹿時安就明白了。
是她天天在家練習的,打算在聯歡會上演出的那曲《紙上人》,是她寫的,荊嶼改編的曲子之一。
默契天成。
甚至不需要言語,鹿時安就輕鬆地跟上了荊嶼的吉他。
音響質量低劣,聲音傳出來難免走形,但即便如此,少女天籟般的嗓音還是很快將人氣聚集起來,登橋的乘客紛紛聞聲圍了過來,原本只三兩層的觀眾,到後來竟把橋頭堡的路擋得水泄不通。
人群里開始有人相互打聽,唱歌的小姑娘是什麼來路?
「就普通學生吧?看她外套上印著呢,為民中學的學生。」
「普通學生唱這麼好?我看那些小明星還不如她呢。」
「是啊……」
一曲終了,鹿時安偏過頭,剛好看見荊嶼也抬頭對著她笑,於是眼一眯,嫣然一笑。
閃光燈掠過,她被嚇了一跳,回過臉,才發現人群有許多舉著手機和相機拍照的遊客,頓時窘迫起來,丟下話筒就想鑽進人群躲起來。
荊嶼手快,一把拉住她,俯身湊在她耳畔,小聲說:「還沒收錢呢。」
氣息落在耳廓,鹿時安的臉就更紅了。
原先唱歌的男人走到話筒邊,落落大方地時候:「剛唱歌彈琴的兩個小朋友是勤工儉學,覺得唱得好可以給點打賞,覺得不好也沒關係——」
然而沒等他把客套話說完,已經開始有人往草帽里放紙幣了。
於是他抬頭,沖人群里的荊嶼得意地一挑眉。
二十分鐘後。
三人並肩,走在大橋上。
「這是SAI哥,我的吉他是他教的,去酒吧之前我就是跟他一起演出。」荊嶼對鹿時安說,「他是我的老師。」
SAI噗嗤一聲笑起來,「老師?不敢不敢,我他|媽連五線譜都不認識,小學沒畢業,哪敢當什麼老師?」
鹿時安認真地說:「可你教會了荊嶼彈吉他啊,他彈得那麼好——啊,你彈得也很好,唱歌也好聽。」
SAI更樂了,「小姑娘嘴真甜。這麼甜的小姑娘,怎麼會看上阿嶼這塊木頭?」
荊嶼眉一皺,剛要開口,卻被鹿時安搶了先,「他才不是木頭呢!我們荊嶼超級厲害的,會改曲子,還會唱歌——他唱歌比我好聽。」
SAI摸了摸下巴,興味盎然地對荊嶼說:「嘖,本事不錯,小姑娘對你是死心塌地啊。」
鹿時安一窘,忙縮到荊嶼身邊,不敢跟SAI對視了。
荊嶼低聲說:「別逗她,她膽子小。」
「哪兒膽小了,」SAI哼唧,「唱歌的時候老道得很,我看不比你我差。阿嶼,你可別小瞧了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