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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已經出院了,跟著她一起來了書吧。
“哎呀,寶寶!”
沈小運湊過去,拿著小蛋糕給寶寶。
寶寶的頭上貼著白色的紗布,看起來很可憐。
看著沈小運,他小聲說:“我不要老瘋子,我要奶奶。”
說完,他就哭鬧了起來。
要爸爸,要奶奶,不要來見老瘋子。
老闆正在整理書,手裡的書拍在了沙發上。
“這些話就是你奶奶教你的?你就跟你奶奶學了這些?!”
沈小運茫然地站在那裡,手裡小小的蛋糕掉在地上打了個轉兒。
“我不是老瘋子。”
她紅著眼眶,店員過來扶著她的肩膀,她揮了一下手,又收了回來。
“我只是生病了,我只是看著有點老,可我才十五歲。”
“我知道,我知道小運只有十五歲。”店員拍打她的後背,安慰她。
那邊老闆過來看著沈小運,她很想道歉,突然又轉回身去,把她的兒子從沙發上抱了下來。
“你道歉!”
“嗚嗚啊啊!”小孩子哭得特別可憐。
沈小運縮著肩膀看著他,特別害怕他再說一句自己是……
“你聽見沒有,媽媽讓你道歉!”
“我不,我要奶奶,我要爸爸!”
“沒有!我告訴你,以後你就要跟著媽媽過,媽媽不允許你隨便罵人,做錯了事情就要道歉!”
沈小運心裡的難受,因為孩子可憐的樣子而被壓了下去,她對老闆說:
“孩子還小,你不要放在心上了。”
“就因為他還小,我才不能讓他跟他爸爸一樣一點責任心都沒有,他做錯的事情就必須道歉。”
老闆好嚴厲的樣子,仿佛跟之前完全換了一個人似的,沈小運張了張嘴,沒有再說什麼。
母子二人僵持了快要半個小時,小孩子哭得像是全世界都拋棄了他一樣,最後他還是漲著一張小臉對沈小運說:
“對不起,我錯了,嗚嗚嗚嗚嗚。”
沈小運知道她應該像個大人一樣笑笑,然後這個事情就結束了,可她沒做到,她也哭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心裡塞了好多好多的委屈,多得她都快站不住了。
“嗚嗚嗚……”她拿起掛在自己胸前的手機,摁下了沈牧平的名字。
“喂,今天你老闆還是沒來麼?”
“嗚嗚嗚……”
“你怎麼了?”
十五分鐘之後,穿著黑色大衣的沈牧平氣喘吁吁地站在了書吧的門口。
沈小運的眼睛還是紅的,直直地看著他說:
“我想回家。”
“好,我們回家。”
沈牧平扶著沈小運,給她戴上圍巾和帽子,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陰沉沉的舊城的天,又有雪花漫天飄下。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晚安
☆、第 11 章
大上午的,又下著雪,路上的人真的不多。
沈小運回到家裡,還在打著嗝。
沈牧平幫她摘了圍巾和帽子。
昨天的花都還好好地插在花瓶里,小小姐湊過來聞著沈小運鞋子上雪的氣息。
“我不想去書吧了。”
沈小運看著自己腳上的兔子拖鞋說。
她之前從沒想過退縮的,哪怕踩著一雙濕乎乎的鞋子在書吧里坐了一下午,可是這次,不一樣。
每個人的一生都有無數的第一次,第一次微笑,第一次哭泣,第一次跌倒,和第一次恐懼。
對於她蒼白的記憶來說,這次的經歷讓他第一次產生了恐懼的念頭,又或者說,她的內心本來就懷抱著巨大的恐懼,可是這種恐懼被包裹在了柔軟的橡膠里成了一個氣球。
一個兩歲的孩子,拿著一根極小的針,輕而易舉地就戳破了它,將所有的恐懼都釋放了出來。
於是鋪天蓋地,將她徹底淹沒了。
“不行。”
沈牧平很堅決地說。
不知道為什麼,面對沈牧平,沈小運並不像想剛剛那樣孩子似的哭,她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還沒來得及脫掉了外衣的男人。
“今天你好好休息,明天你要繼續上班。”
“我不。”
“你只是身體不好,為什麼不能挺著胸脯去上班?那只是個小孩子。”
沈小運吸著鼻子說:“小孩子,小孩子說真話的啦。”
“不是這樣的。”沈牧平的目光沉沉的,好像無數舊時光在他的眼底倏然划過。
二十多年前有人用怎樣的口吻把他推向了球場的,那時候的那個人,是不是也對他有著某種期待?這種期待遠勝他自己對自己的界定。
“我知道你能做到,你有足夠的智慧去判斷別人是怎麼看你的,你也有能力克服所有的困難。”
“我沒有。”
“你有。”
沈小運的手指頭纏住了自己的毛衣下擺。
“我腦子不好用,我還得了怪病,我總是什麼都記不住,還總闖禍,我沒有智慧,也沒有能力。”
“你有。”
“我沒有。”
“如果你沒有,為什麼不肯一直呆在家裡,一定要出去工作呢?”
沈小運不說話了,扁著嘴歪頭看著廚房裡的小雛菊。
兩個人就僵在了門口。
過了好一會兒,沈小運先動了,手指轉來轉去,她說:
“你真覺得,我還能去工作啊?”
沈牧平的臉上慢慢地掛了笑意,他說:
“怎麼不能,你一直做得很好啊,老闆和店員都很喜歡你,你們對面那家糖果鋪的老闆也會跟你打招呼。”
“可我害怕。”
“沒什麼好怕的。”沈牧平想了想,說:
“包青天臉那麼黑,天天被人叫包黑炭,你看他秉公執法的,也沒怕過。”
沈小運笑了,像看傻子一樣看沈牧平:
“你以為我是五歲的小孩子啊,還拿包青天哄我?”
“你也知道你不是五歲了?”
“我十五歲。”
“十五歲的女孩子可不會被兩歲小孩說一句就哭鼻子。”
沈小運抬起了頭,然後從鼻子裡輕輕地哼了一聲。
雪下得差不多了外面沉沉的陰雲散開。
沈小運坐在了沙發上繼續看《包青天》,對沈牧平揮揮手說:
“我沒事了,你去上班吧。”
從回家到現在,沈牧平的鞋子也沒換,大衣也沒脫,聽見沈小運這麼說,他“嗯”了一聲,開門走了出去。
“唉?真走了呀?”
過了半個小時,沈小運又快睡著了,沈牧平又開門回來了。
手裡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
“難得都在家,咱們吃火鍋吧。”
沈小運愣愣地看了兩秒,然後歡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