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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病號服外面穿了一件外套,是絳紅色的,腳上踩了一雙平跟鞋,風從她的頭髮上吹過,她又眨了眨眼睛。
視線從黃花移到了河面。
沈小運還在很努力地想辦法,左邊的手臂被人拽著抬了起來。
“唉?陸奶奶?”
三個人連成了一串兒,陸奶奶往河邊走,三個人都往河邊去了。
“花,開了。”
蒼老的手指終於觸到了老街旁再普通不過的一叢黃木香,老人終於又說話了。
“是呀,花開了。”
沈小運也站在那兒,笑眯了眼睛。
陳爺爺繼續低頭吃豬尾巴。
三個老人站在那兒,手都綁在了一起,來來往往的人都看見了。
有兩個年輕人從他們身邊路過,走上橋,一回頭,又走了下來。
他們看見了老人手腕上的黃色手環。
“需要我們幫您麼?”
沈小運搖搖頭,又點點頭。
“你們這個蛋糕,在哪裡買的呀?”
他們買的蛋糕是蛋撻姑娘做的呀!
吃過的點心,沈小運還是很能記住的。
沈牧平找了一路,問了一路,一邊確定他們的路線,一邊又確認了他們三個還是在一起的。
這大概是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情了。
蛋糕店,蛋撻姑娘看著沈小運和其他的兩位老人,只能用目瞪口呆來形容了。
“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又累又餓的沈小運很委屈也很心虛,小聲說:
“你、你能幫我給沈牧平打個電話嘛?”
蛋撻姑娘一邊翻手機,一邊先讓他們三個排排坐好,又拿出了點心給她們吃。
“你這樣,沈先生是會急死的!”
沈小運縮了縮肩膀。
知道了沈小運他們在蛋撻姑娘的店裡,沈牧平揉了揉自己的腰,快步往老街邊上走去。
“拜託您了,千萬攔住他們。”
“我盡力。”
蛋撻姑娘話音未落,她的蛋糕店裡就爆發出了一陣慘烈的哭嚎聲。
作者有話要說:一整個大情節,我既然已經想清楚了,就決定一口氣寫完,所以大概還有一更
☆、第 49 章
“我不認識你們!我要回家!”
陳爺爺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沈小運也被他從椅子上拽了下來。
“陳爺爺你別哭啊。”
沈小運在店員的幫助下解開了她和陸奶奶之間綁著的繩子, 用終於空出來的手拍了拍陳爺爺的肩膀
陳爺爺繼續哭, 不理她。
“我們吃點心好不好呀?”
點心也沒有了作用。
沈小運無奈了,只能蹲在地上看著陳爺爺哭。
“爺爺, 你家在哪裡呀?”
“我有家的。”
“我知道, 您家在哪裡呀?”
“我有家的。”
“是的呀是的呀, 陳爺爺有家的,你的家在哪裡呀?”
兩個人的對話幾乎要無限循環起來了。
蛋撻姑娘走到陳爺爺的另一邊, 舉起他的手, 看見黃色的手環上寫了聯繫電話和住址。
蛋撻姑娘撥通了上面的電話, 只響了一聲就變成了電話被拒接的忙音。
“住的地方有點遠啊。”
“我不去那兒。”
收回自己的手, 陳爺爺繼續哭得像個孩子。
“他們不要我了。”
就算是沒了記憶,被拋棄的痛苦還是成了印記。
“我要去找秋秋。”
沈小運在一邊蹲得腿都酸了, 問陳爺爺:“秋秋是誰呀。”
陳爺爺還在哭:“我不知道!”
他的手在身上摸來摸去, 最後從胸前的兜兜里摸出了一個錢包。
沈小運和蛋撻姑娘頭碰頭看著錢包裡面。
有一張發黃的照片。
拿出照片,翻來覆去地看看, 蛋撻姑娘突然嘆息了一聲。
亡妻張悅秋卒於……身在……
“他是想去墓地看看自己的妻子”她小小聲地對沈小運說。
沈小運更小聲地說:“是不是秋秋已經……”
蛋撻姑娘點頭。
沈小運沉默了好久好久,才說:“我要是請陳爺爺吃一大塊黑森林,他是不是就不會這麼難過了?”
蛋撻姑娘很想回答是。
可這個世界上並沒有能被甜點治癒的生離死別。
沈牧平到了店裡的時候,陳爺爺已經不哭了, 沈小運看見他, 立刻耷拉下了腦袋。
外面華燈滿路,沈牧平滿頭大汗。
“我錯了。”
吸氣、呼氣,反覆了幾次, 沈牧平才說:
“你這樣,別人會著急的,我們可以請旗袍店的老闆去醫院幫陸阿姨量尺寸,然後你去店裡幫她挑料子。”
對呀,可以這樣哦。
沈小運瞪大了眼睛,由衷地誇獎:
“沈牧平你太聰明了!”
沈牧平帶著他們三個人坐了蛋撻姑娘進貨的車往醫院走去。
蛋撻姑娘說自己晚上下班之後會騎著去把車開回家。
停車場裡,魏香蘭和柳唯帶著兩個老人的護工已經在等著他們了。
路走了一半,沈小運突然問沈牧平:
“要是回去了,陳爺爺是不是就看不見秋秋了?”
開車的沈牧平看了看沈小運,又看了看後面萎靡在一邊的陳老先生。
然後點了點頭。
沈小運沉默了一下,小小聲地說:
“陳爺爺今天穿著這一身衣服,是想見秋秋吧。”
清明,本該是生者與死者聚會的節日,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期待如此,也不是每個聚會都人員齊備。
沈牧平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正巧他的電話響了。
電話那邊,是陳老爺子暴怒的兒子。
“我告訴你姓沈的,我已經報警了!你媽就是誘拐!你也是幫凶!你們趕緊把我爸送回醫院,不然咱們法庭見!”
就連沈小運都聽清楚了電話里的聲音。
她的神情變得更加沮喪了。
“我真的惹了大麻煩。”
“別放在心上。”
沈牧平開著車,緩緩流淌的車河裡,有過往的燈火划過他的眼睛。
車子路過了一家花店,花店外面原本擺滿了紅紅黃黃的菊花,現在都已經賣得差不多了。
陳爺爺的眼睛看著那些花,嘴裡喃喃:
“秋秋。”
陸奶奶的手抬起來,搭在了陳爺爺的手臂上。
沈小運有點想哭。
等紅綠燈的時候,電話又響了。
是柳醫生的。
“陳老先生的兩個兒子現在已經到醫院了,我們副院長在皆接待他們。”
這次的事情他們整個科室連著醫院的保安都會受到批評和處罰,扣獎金幾乎是必然的,不過只要人沒事,別的都還好。
“不好意思,給你們添了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