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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場的其餘三個人都失望地低下頭嘆了一口氣。

    “不過……類似的菜我還是會做的。”她惡趣味地大喘氣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拿了流魚之後,真的想做點什麼。

    不然的話,她會非常非常想要打電話給那個臭老頭,告訴他,流魚回來了。

    五個小時後。

    克萊德還是忍不住扒在廚房的門口往裡面看。

    “Cici你還好麼?”

    “除了你的鍋太高,我沒什麼問題。”

    沈何夕站在一個小凳子上,在她的面前已經放了兩個煮鍋。

    跟這個廚房裡東西的型號比,她顯得更瘦小了一些。

    “我感覺自己在壓迫一個小不點給我做飯吃。”走出廚房克萊德對雷昂·庫克說。

    庫克先生坐在沙發上,雙手搭在腿上,盯著廚房的方向沒有說話。

    一個鍋里只放了一個大號的漏勺,漏勺上擺了幾個白菜心。

    另一個鍋里正有湯水在微微地翻滾著,像是一朵偷偷開放在初秋的jú花,魯菜行話這就叫“jú花心”。

    剛剛,她用刀把雞腿肉和雞胸肉分別細細地剁成了細滑粘稠的“肉膩子”。

    一個小時前盛出來的湯放在降溫台上已經涼了,分成兩半,一半和雞腿肉混合成“紅臊”,一半和雞胸肉混合成“白臊”。

    鍋里的湯是澄清的因為女孩兒一直把控著火候,又用篩子過濾掉了裡面的食材和雜質,所以沒有多少懸浮物。

    在燉湯的時候沈何夕不止放了雞鴨豬骨,還放了泡過的乾貝和別的一些東西。

    因為沒有火腿,克萊德可以發誓看到她甚至放了一塊鹹肉進去。

    克萊德對那些繁多又中西合璧的食材發表看法:“我覺得她是在當女巫。”

    “女巫和仙女只有一個斗篷的區別。”庫克先生深邃迷人的眼中是完全的信任和特別的期待。

    “雷昂……你今天怎麼了?”興奮了許久的克萊德這才發現自己的好友今天非常的不對勁。

    “我覺得我的春天來了。”庫克用漢斯語對克萊德說道,那個站在廚房的女孩兒似乎要吸引自己全部的目光。

    蘇仟抬高了下巴看著離她有點距離的男人:“那你的一生春天實在太多了。”她用的同樣是漢斯語。

    隨隨便便就想覬覦自己護著的人?門兒都沒有。

    外面的嘴皮官司沈何夕完全不知道,她舀起一勺“紅臊”慢慢攪進了高湯里。

    隨著它的攪拌,越來越多的雜誌和油被肉泥吸附,等到肉泥漸漸浮上來,她又快又乾淨地把所有非液體的東西都篩了出去。

    漸漸的,湯似乎就連顏色都變的淺淡了,但是味道依然濃郁鮮美。

    一勺湯,從空中澆在了漏勺里的白菜上。

    一勺湯又一勺湯,水流的壓力帶著強勢又醇厚的味道一起衝擊著白菜心。

    廚房外的三個人一臉心疼地看著那些湯用來“洗了白菜”。

    好湯都被白菜泡了……簡直不能更心疼。

    “我覺得,光那個湯就能讓我回味無窮。”庫克看著那些被隨便傾倒的湯,感覺從胃到心都在顫抖。

    克萊德深吸了兩口氣:“太奇怪了,我居然聞不到那塊鹹肉的一點味道……這個湯怎麼都沒什麼氣味呢?”

    “你們說,如果用這種方法做洗澡水,會不會很有趣?”蘇仟的關注點和他們不一樣,嗯,也對,畢竟對她來說天天都可以去蹭飯的人,做什麼都不怎麼稀罕。

    一個食痴一個廚痴都非常不紳士地給了她一個白眼。

    七十多度的湯水溫度澆在菜上,讓菜一點點的變得柔軟水嫩。

    即使是從現代營養學的角度來說這種溫度和做法也是非常營養的,因為六十度左右的水溫能最大限度地激活白菜里的酵素成分,讓菜變得鮮嫩和更富有營養。

    只可惜二三百年前發明這道御菜的御廚完全不懂什麼現代營養學知識,所有漸漸趨於完美的調配都來自於千百次的摸索和改良。

    如此再三,等到一鍋湯快要全部被倒進另一個鍋里的時候,白菜終於徹底烹製好了。

    一碗清湯,四五個清清白白的白菜心。

    這就是開水白菜。

    至繁至簡,大菜不工。

    不過,喝了一口湯,沈何夕覺得湯的味道滋味是足了,但是口感還要差一點。

    遙想當年自己從黎大師手下出師的時候那味開水白菜。

    湯清如泉水,菜柔如絲帛,濃意歸於清遠,菜甜匯於妙湯。

    南工北意,自此成名。

    這道菜在熬湯的時候,講究的是心平氣和,氣定神閒。

    當年的沈何夕年輕氣盛,完全不屑於黎大師讓她留在川地繼續學習的告誡,更不想回魯地面對那個老頭。順便還無視了那些她剛一出師找上門的幾個名酒樓的邀請。

    那時的她只想要繼續出去闖蕩,或者說給自己的未來找一條不再被拘束的路,於是她離開川地踏上了去往江南的火車。

    那時怎麼可能心靜,偏偏那道菜做的竟然比這次要好。

    費解。

    雷昂·庫克戀戀不捨地放下自己手上的碗,這個碗裡的東西調和的渾然一體又清淡香醇他沒從來吃過,但是這不耽誤他閉上眼睛,把一顆年輕的心臟細細地體會。

    “您對什麼那麼急切?”

    急切到靈魂像是在這個如鏡湯下即將咆哮的海嘯?

    “急切?沒有。”沈何夕看著放在自己手邊的流魚,此時應該是國內的深夜了吧?“我一點也不著急,那些等了一輩子的才該著急。”

    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湯頭就是人們把無數精美食材的味道壓榨入湯里,無論是醇厚還是濃香,清鮮還是酸甜。可是在如何把湯在滋味融貫入另一種食材中,這道開水白菜給了克萊德新的創意和想法。

    當然克萊德對另一個問題更關註:“這是魯菜麼?”他還是對那個傳奇的菜系和傳奇的家族更好奇。

    “不,這是川菜。”女孩兒頓了一下,“和魚香肉絲宮保雞丁麻辣火鍋來自同一個地方。”

    ******

    回到抖森路已經是夜裡九點,第二天沈何夕還要去上課。

    從蘇仟的車裡下來和自己的朋友揮手告別,走到公寓門口沈何夕注意到在路的另一邊停著一輛黑色的汽車。

    汽車的車窗半開著,似乎有人在朝外張望。

    看了一眼泰勒夫人房間裡透出來的燈光,沈何夕有點不太放心這位獨居的老太太,而且她還要去接回自己的小墨跡。

    剛敲了一下門,門就打開了,泰勒夫人以前所未有的矯健身手把沈何夕拉進了房間,關門落鎖那叫一個利落。

    “Cici,外面那輛車裡有幾個東方人說是來找你的,我說了你不在,他們已經等了整整一天了。”泰勒夫人覺得那群人在這裡能等上一天不吃不喝也不見出來真是太奇怪了。

    作為一個房東和Cici小姐的朋友,她有義務為Cici小姐的人身安全著想。

    看見了主人,小墨跡挪著小短腿慢悠悠地蹭了過來。

    “找我的?”沈何夕蹲下身子,手掌放在地上,小墨跡就自動自發地爬到她的手上,等著坐“人體直升梯”去蹭她的臉。

    “是的,Cici小姐,我看到他們有人下車了,你認識他們麼?作為一個寡居的淑女,我一直很注意身體的健康和興趣的廣泛性。”泰勒夫人頓了一下,“你看,我這裡有把獵槍還有兩把擊劍用的輕劍,我已經準備好了,如果他們要對你不利,我們立刻鎖門叫警察。對了,我們還可以找哈維先生幫忙,他就是個退役軍人。”

    說到獵槍的時候,沈何夕竟然覺得她在泰勒夫人的臉上看到了躍躍欲試(?)。

    哈維?退役軍人?沈何夕想想自己樓上那個一臉正直的鄰居……大概軍隊的伙食口味不太好?所以天天想著蹭飯?

    “沒事的夫人,我出去看一下。這裡有兩罐是高盧大廚製作的肉凍,希望您能喜歡。”這是克萊德先生給她的小禮物。

    “哦,Cici你總是那麼貼心。”接受別人禮物的泰勒夫人高雅又矜持,完全不像剛剛那個談起槍就語氣雀躍的老婦人。

    “夫人我出去了。”

    “你去吧。”泰勒夫人放下肉凍罐子,拿起了旁邊的獵槍。

    沈何夕:“……”

    “您好,您是沈何夕小姐麼?”一個似乎腰板撐不起來的地中海男人守在樓梯口向她哈腰問到,“我是正川雄一大師的隨行翻譯,正川大師從華夏趕來腐國就是為了見您一面。哦,對了,正川大師是片兒國的國寶級烹飪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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