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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心有不甘
作者:三水小糙
文案:
小說原名:《心有不甘(重生美食)》大家別記錯門牌號喲~
2019年夏天,沈何夕被評為華夏最美女主廚,39歲。
睜開眼睛,她回到了1997年,那個被她遺忘又心有不甘的夏天。
那年,她17歲,離外國名校Y大的校門只有一步之遙。
內容標籤:重生時代奇緣
搜索關鍵字:主角:沈何夕┃配角:┃其它:女強,我把楠竹搞丟了
編輯評價:<#>前世的沈何夕因為哥哥的死亡而被強行改變命運,上天給了一輩子的不甘心的她一個重來的機會。回到哥哥死去之前,她漸漸發現自己對廚藝的熱愛和對親人的眷戀,見證了別人一段段心有不甘的人生,參與了一段段終結不甘的過程。這是一個由不甘開始的故事,享譽百年的廚藝家族、國寶級廚藝大師因為戰亂而導致的離散命運,每一個人物都有各自的特色和閃光點,那些掩藏在一道道珍饈美味家常菜餚後面的悲歡離合能夠打動人們的內心,觸及到那些最柔軟的地方。劇情流暢,人物塑造鮮活可愛,感情真摯飽滿,整體風格婉轉清新,通篇美食出沒,不宜在餓著肚子的時候閱讀。
☆、楔子
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在沈何夕長達十年的學藝生涯中,無數被她拜訪過的老師傅都用這句話為開頭,一遍遍地告訴她中國菜對技巧和精力的要求是多麼的嚴格和苛刻。
不起眼的豆腐乾用刀要片成二十八張,一個小小的灌湯包根據流派不同,還有十八褶,十六褶,二十六褶之分。船有船席,路有路宴,開席分有八四,席尾也求五味。
巧思求變,南工北意。
這是沈何夕三十歲之後,老先生們對她的評價。
他們讚許地說,她有祖師爺賞的這一碗飯,天生敏銳的味覺和天生靈巧的雙手,只要持之以恆,她早晚能跨過廚子們從技到藝的那個門檻。
……
獎盃堆疊了她的人生,美味浸透了了她整個的年華
活著的人都不知道,
其實……
她煩透了。
煩!透!了!
那天,把獎盃隨手扔在沙發上,沈何夕面對空蕩蕩的房間,神思不屬。
39歲,單身,未婚,因為沉默寡言的性格,除了點頭之交,她沒有朋友也沒有來往頻繁的親人。
她面對廚房整整二十二年,刀案和鍋灶就是她手中掌握的一切。
看著自己的手,上面似乎浸透了油鹽醬醋的氣味,不管她有多麼端莊的儀態,多麼沉穩的外表,只要別人看見這雙手,他們都能猜到,這是一雙廚子的手。
廚子……
要求她繼承祖輩手藝的祖父早已去世,儘管在祖父死前她還保持著對老人的沉默和冷漠,但是他的死亡也沈何夕終於感到了愧疚,誰欠誰的呢?
十七歲之前的沈何夕從沒想過有一天會靠自己的手藝活著,那位老人也沒想到,幾百年的傳承最終落到了自己這個桀驁不馴的孫女手裡。
在對自己祖父複雜難言的情感中,沈何夕也終於認識到,自己的人生已經在自己完全不期待的道路上走了足夠遠。
不能再想著回頭。
她真的沒想到,會有回頭的那一天。
【
☆、涼拌蘿蔔絲
一覺醒來,睜開眼睛,沈何夕看見自己的哥哥在床邊用大大的蒲扇隔著蚊帳給自己扇動著涼風,他自己被爐火烤得黑紅的臉上,有汗水沿著鼻尖滴了下來。
看見她醒了,他笑著指了指一旁凳子上的去冰綠豆水。
是的,沈何夕的哥哥,沈何朝,是個啞巴。
沈何夕似乎還記得自己特別小的時候,自己的哥哥是可以說話的,只是從沈何夕四歲之後,她知道了自己的哥哥是個啞巴。
是個只能憨笑著給自己做小刺蝟饅頭的啞巴哥哥。
小小的沈何夕不喜歡這個哥哥了,不能唱歌,不能講故事。而且還讓她被嘲笑,有個啞巴哥哥,是沈何夕小時候最丟人的事情。
為什麼哥哥不能說話呢?她不想要一個不能說話的哥哥。
四歲的沈何夕坐在葡萄架子下面的板凳上撅著嘴說到。
只比妹妹大五歲的沈何朝站在板凳上用大菜刀給冬瓜削皮,大大的菜墩,大大的冬瓜,大大的菜刀,還有九歲的小小的他。
菜刀把冬瓜碰到了地上,刀刃劃破了小男孩兒稚嫩的手掌,菜墩上有一滴一滴的鮮血濺染了翠色的冬瓜皮。
那一天,沈何夕第一次被爺爺按在凳子上打,沈何朝手掌上包著厚厚的紗布,沉默地拉住爺爺抬起的手臂。
那一天,沈何夕長大之後想來,就是她17歲之前的縮影。
疼愛他卻被她漠視的哥哥,撫養她卻漠視她的爺爺。
三個最親近的人,卻是最令人無奈的關係。
這一切的根源,在於沈何夕的母親與這個廚藝世家的格格不入。
1973年,沈愛民娶了來自大城市的何勉韻做妻子,那時的何勉韻是沒有父母的孤兒。
1975年,他們有了自己的第一個兒子,沈何朝。
1980年,沈愛民去世,兩個月後,何勉韻生下了沈何夕。
1981年,一直以為自己已經無父無母的何勉韻收到了一封輾轉幾個月到了她手上的電報。
1982年,這個梧桐和垂柳同樣繁茂的小城,這個一邊是飯館一邊是住家的小四合院兒,只剩了一個老人帶著自己的一對孫子孫女。
在何勉韻走的時候,她哭著抱著自己的小女兒承諾,沈何夕的未來,由她負責。
從小到大的沈何夕一直覺得,爺爺的眼裡只有她的哥哥,無論她自己多麼聰明,多麼可愛,爺爺從來看不見。
沈何夕的爺爺沈抱石是全城最有名的廚子,幾次上面的領導人來視察,總有人開著紅旗牌的車子來請他出山。
三尺見方的青色蟠龍紋綢緞裹著的金柄菜刀,花梨木提盒裡擺放的是秘制調料瓶兒,沈老爺子前一天還會去巷口理個髮刮個臉,再穿上那身壓箱底的藍黑色的立領正裝,精神抖擻的神氣樣子,哪裡是一個廚子要去開席面,分明是一位將軍要去出征。
等到車來了,街坊鄰居們都開著門扒著窗看著沈老爺子挺胸抬頭地走向又黑又亮的四輪皮盒子。
沈何夕對這樣的景象是好奇的也是憧憬的,可是這樣的事情,其實和她沒有絲毫關係,綢布包裹和提盒都是沈何朝拎著的,一老一少邁著同樣節奏的步伐走向大門,沈何夕只能站在一眾幫廚的後面踮著腳看著爺爺和哥哥上了黑色的大轎車。
回過頭,只有一個空落落的院子,還有一群小夥伴趴在牆頭上吱吱喳喳:“沈何夕,為什麼你不去呀?”
小小的女孩兒不知道什麼是嫉妒,也不知道什麼是羨慕,只是眼睛酸了,心裡疼了,被遺忘和丟棄的感覺浸透在了靈魂里,再也揮之不去。
所以,儘管沈何朝是個二十四孝好哥哥,儘管時光荏苒沈何夕早就忘記了那些舊事。
他們依然不是一對親近的兄妹,或者說,沈何夕一直拒絕親近自己的哥哥。
如果驕傲中二的沈何夕能更成熟一些,一定會認識到她有一個多好的哥哥。
如果時間能讓他們從容長大,那麼從前種種的輕慢和冷臉也都能被時光塗抹乾淨,可是,命運沒給他們機會。
一個心有不甘,一個戛然而止。
乍然看見自己的哥哥,沈何夕只覺得自己是在夢裡,夢見了自己最好的年華,還有自己內心最沉重的虧欠。
曾經有多不喜歡,後來就有多悔恨。想起來曾經的種種,沈何夕就像那些自己獨自一人度過的夜晚一樣,用被子把頭遮了起來。
看見自己的妹妹又把頭蒙了起來,沈何朝又笑了笑,蒲扇輕輕放在一邊,他轉身離開了房間。
粉白相間的毛巾被早就被蹬踏出了一個大洞,被人用藍色的棉布細細地補了起來。
針腳比豆腐絲還要綿密。
蚊帳上還沾著陳年的蚊子血,被竹竿橫七豎八地支撐著,隨著女孩兒逐漸劇烈的抽搐而抖動了起來。
被褥還散發著被陽光曬過後的氣息,蚊帳也有被艾蒿熏蒸過的殘存氣味。
在那個拙劣的蚊帳架子裡,在那個破舊的毛巾被裡,女孩兒咬住自己的手臂,眼淚和鼻涕混在了一起,沿著漲紅的臉龐堪堪要流進她的嘴裡。
二十年後被人們讚美優雅得體的沈何夕完全顧不得這一切,疼痛讓她知道這一切不是夢。
她回到了二十多年前,自己的哥哥還活著。
綠豆水的碗邊上沾滿了盛夏的水汽,慢慢流了下來,像是洗刷乾淨過往的淚滴。
高木柜上紅木的機械鐘咔嚓咔擦地發出時光流逝的聲響,外面的蟬鳴中摻雜了有規律的切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