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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中餐的早餐也非常豐盛。”哈維狀似無意地走到廚房門口。
沈何夕:“……”我好像知道發生了什麼?等等,我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我來了腐國發現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男男女女都有隱性吃貨屬性。
“Cici小姐喜歡烹飪,我知道在另一個區有一家不錯的中餐館,如果您有興趣可以改天去嘗嘗。”哈維不動聲色地深吸了一口氣。
“謝謝,我不太習慣出去吃。”沈何夕儘量沒讓自己的皮笑肉不笑表露得那麼明顯。
“當然,您有這麼出色的手藝,光是這頓早餐的香氣已經足夠讓我懷疑自己從前去的中餐館到底是不是華夏人開的。”
關鍵詞:香氣,早餐。
“在這個大霧瀰漫的早晨,讓別人飢腸轆轆又不想吃別的東西。”
關鍵詞:飢腸轆轆,不想吃別的東西。
你可以說的更露骨一點了。沈何夕默默腹誹了一下,露出了一個相當禮節式的笑臉:“當然不是早餐,是我的午餐,現在它們在保溫飯盒裡。”
沈何夕可以發誓,她看見對方的一頭金髮似乎都塌了下來,那一瞬間的表情真讓人覺得他悽慘極了。
沒有任何一個有良好教養的人會去垂涎別人的下一頓飯的餐盒,舔著臉進了一位年輕女士房間的哈維自然也不會。
“抱歉,我只是想讓您來鑑定一下這本書……”可憐的舉起差點被他遺忘的那本日文雜誌,現在這本雜誌成了他遮掩自己失望的唯一道具。
舉著雜誌,哈維步伐略快地向門外走去。
高挑纖細的女孩兒看著他似乎自帶陰影的背影,心情突然好了幾分。
“真的很香麼?”乾淨的女聲有著東方人特有的寡淡語氣,這個涼涼的問句,在他身後輕飄飄地被問了出來。
哈維放下雜誌,轉過頭看向自己年輕的異國鄰居:“很香,豐富誘人的香氣。”
在他身後,沈何夕的臉上是自己沒有注意到的淡淡笑容。
“你還有十分鐘的時間,我需要雞胸肉或者雞腿肉,黃瓜,新鮮的辣椒,土豆,胡蘿蔔,蠶豆,豌豆也都可以。只有十分鐘。”
在門外探頭探腦的邁爾斯差點和快步跑出來的哈維撞成一團。
“嘿!怎麼樣?有的吃麼?”
回答他的是自家表哥直接拎著他領子往外拖的大手。
不同的人湊在一起,那就是江湖吧?
沈何夕捻起一枚花生米放進嘴裡,臉上是當初在蒼蠅館子和人一起喝酒吹牛時的自在。
☆、打滷面
沈抱石抱著一個大紙盒子躲躲閃閃地進了沈家餃子館,拉開門掀起門帘子,一股暖氣兒立時包裹了他全身。
此時已經過了飯點兒,飯館前廳只剩了一個幫工在掃地。
看見老爺子進來,小幫工立刻把掃帚放在一邊,肅手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鞠躬行了個禮,嘴裡響亮地喊了一聲:“師爺好!”
“噓!”沈老頭立刻做了個殺雞抹脖子的姿勢。
小幫工放在一邊的掃帚把“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沈抱石把盒子擺在櫃檯上,轉身踮起腳伸著脖子順著傳菜口看向後廚,殊不知小幫工正一臉震驚地看他這副做賊的樣子。
師爺他老人家不一直都是一副高人范兒麼?現在這樣是撞邪了?
“小陳,大朝呢?”看了半天,只瞅見後廚有小貓兩三隻,就是沒有目標人物,沈老頭兒轉身問小幫工。
“海珍樓訂了五十斤凍餃子,沈哥送餃子去了。”小幫工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怎麼是他去?成子呢?”聽見大孫子不在,沈老頭兒立刻就有閒心來過問飯館的人事管理問題。
“成子請假了,今天他奶奶七十大壽,海珍樓的老闆一直想找沈哥,沈哥乾脆就自己去了。”
“海珍樓?又想讓大朝去掌勺?”沈抱石哼了一聲,低下頭開始拆自己手裡的紙盒子。
“師爺?您這是……?”
“我找了人一會兒來弄電話線,以後咱們館子裡也能往外打電話,你們打電話都要記下來時間,客人打電話五毛錢一分鐘,這個電話是能計時的,知道嗎?”
“哦哦!”小幫工看了一眼裝了電話的盒子,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沈抱石,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憨憨地問到:“師爺,您找沈哥有事兒麼?”
沈抱石又瞪了他一眼,怎麼這麼不懂事兒?我那是找麼?我那是躲!
小幫工被瞪了一眼,摸摸自己不怎麼靈光的腦袋,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師爺,咱的電話能打腐國去麼?”
“打打打!打什麼打!我這是給店裡創收知道麼!知道什麼叫創收麼?!怎麼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白長了那麼大的個子。”沈抱石生怕別人發現自己是為了給孫女打電話才買的電話機,小幫工這麼一問正好踩到了他的痛腳上。
挨了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小幫工也不生氣,笑呵呵地說:“有了電話沈哥就不用眼巴巴等信了,真好,嘿嘿。”
沈抱石連瞪都懶得瞪了,沈何朝是個悶子,收的徒弟都是傻子,就一個聰明的……是個混的!每次來信就一句話是給她親爺爺——老頭兒,我挺好的,你注意身體啊。
給你哥哥寫幾百幾千字,給我就一句話!這下我裝了電話,我看你是不是就給我一句話!哼!
“別跟大朝說我來了,電話就說是郵電局送的,聽到沒有?”
小幫工抱著掃帚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師爺:“師爺,郵電局還送電話啊?”
哼!一代名廚沈抱石拂袖而去。
剛走出門又轉了回來:“這幾天有信麼?”
小幫工保持著掃地的姿勢笑著說:“沒呀,師爺你怎麼和沈哥一樣天天問啊?”
誰跟那個不省心的孫子一樣!哼!
一代名廚沈抱石再一次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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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腐國快兩個月,沈何夕接到了第一個來自國內的電話。
“餵?餵?能聽見麼?丫頭,我是沈抱石,我是你爺爺!你能聽見麼?”距離聽筒還有半米遠,沈何夕也能聽到來自地球另一端的聲音。
“老頭子,我能聽見。”她拿著話筒,語氣平淡,臉上已經有了燦爛的笑容。
“就跟你說一聲家裡有電話了!放在店裡還能多賺幾個錢,你等等我找找號啊……行了行了,給你給你。”老人絮絮叨叨了幾句,想要把電話放下去找記了電話號碼的紙,這時,電話被一直守在身邊的另一個人接了過去。
正在腹誹老頭兒幾天不見變成了話癆,耳邊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拿在手裡,沒有聲音,想也知道正有一個高大的傢伙守在電話前,用期待的眼神瞪著話筒。
“哥哥。”沈何夕的聲音不自覺地放柔了,“我在腐國挺好的,我見到了很多很有意思的人,他們都對我不錯。腐國這邊的人吃的是牛肉,炸雞,喝的是葡萄酒,味道不怎麼樣。我住的地方還有一位非常好的老太太。”
沈何夕抬頭看了眼正在給玫瑰澆水的泰勒夫人,沒想到對方也看著她,對方對她點了點頭。
少女又低下頭,揉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尖兒,舒緩了一下情緒,接著說,說腐國的衣食住行,說腐國的同胞留學生,說自己的生活過得很好……儘管對面是沉默,她也一個人支撐著這場“交談”。
她聽見了呼氣的聲音,略有一點粗重,似乎帶了淚意,沈何夕的眼前瞬間就模糊了。
再揉了一下鼻子,她咽下喉中的哽咽說道:“最近家裡都好麼?好就深呼吸兩下,我能聽見。”
電話那邊乖乖地傳來深深的呼吸聲,一下,兩下……
靠著這種特殊的交流方式,隔著整個大陸,這對兄妹交流了起來。
剛剛還嫌棄老頭子的沈何夕一個人整整說了五分鐘,直到電話那邊再次傳來老人的聲音:“你哥哥讓你多吃多喝多睡覺,缺錢了跟家裡打電話……我說你沒事兒也不能寄張照片回來?郵費我出了……”
“老爺子,你的身體還好麼?”
“好。”
“飯館還好麼?”
“好。”
“你要注意身體啊!”
“行了!你這丫頭問的話跟信里寫的一模一樣,不能說點別的啊!”沈老頭的語氣里有點小哀怨,沈何夕表示自己一定是幻聽了。
“嗯。”
“丫頭啊?”
“嗯?”
“身體還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