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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燴制熟了的海參與肉末攪拌進蛋液中下鍋做成漲蛋,再用熬製的素湯澆在做好後切成小塊的海參肉末漲蛋上。

    雞蛋是金黃的,海參用的是泡發的海參,口感更細軟,還有醬紅色的肉末,碧翠的蔥花,再用白色的蔬菜素湯澆在上面,看似家常實則精細,食材昂貴賣相親民。

    漲蛋融合了海參肉末之後的誘人搭配穿透素湯的包裹而來,讓人最大的感觸是,何不再來一碗米飯,用湯泡飯,用蛋下飯,用醬送飯,還能更舒適愜意麼?

    沈何夕給這道菜打了8.8分,在滿分10分的情況下,能從她手裡拿到7.5分以上,通過的概率已經很高了。

    二十名評委中沈何夕是年紀最輕的,即使她坐在角落裡,還是引起了攝像師的注意,給了她幾個特寫的鏡頭。

    裴板凳則是一改自己討好魯地口味的作風,來了一道精緻版的椒麻雞絲。

    椒麻雞絲這道菜說簡單是真的很簡單,家常做來就是一道扯肉成絲碼料澆油的的涼菜,但是要說複雜也是真的複雜到了根子上。

    川菜的麻,與其說是一種味道,不如說是一種輕度傷害。

    讓人的舌頭髮麻甚至短暫地喪失味覺,這樣的形容甚至會讓人聯想到一些含有微毒的植物。  

    麻的這種“感覺”用起來就像是行走在鋼絲繩上,過之則非美,失之則無味。

    在做這道菜的時候,裴板凳一邊將一隻三黃雞烹煮後過冷河,拿出了自己自製的椒麻油,比賽的時候自帶調味品是可以的,但是必須填寫製作方法和味型,還要接受檢查。

    這一點椒麻油是裴板凳把花椒、麻椒、蔥等等調料用刀剁到混碎在一起之後再浸泡在調製的油中整整一個月才算是能用的,本來想的是用來給小師姐加菜,現在直接被他拿來比賽了。

    三黃雞的雞肉緊實易熟,短時烹煮之後已經很美味了。

    雞胸肉和雞腿肉取下,雞胸肉被裴板凳慢條斯理地扯成細絲,在這個時候已經有人開始往評委席上上菜了,裴板凳看了一眼,一點也不著急。

    在選這個菜的時候,師父問他會不會太冒險了,與已經被人們接受了口味的魚香肉絲和宮保雞丁相比,這道椒麻雞絲的川菜特點更濃重,又用了比花椒更濃烈的麻椒來制油。

    裴板凳笑嘻嘻地對他師父說:“你徒弟我這輩子最大的冒險,就是千里迢迢來踢館。我現在還記得,我是來踢館滴,這次我就要用這道小涼菜試試來踢了更多人滴館。”  

    鹽、糖、醋,分次攪拌入味,秘制的油料點在上面,攪拌,攪拌。

    即使是鮑參翅肚的材料,手快的廚師們也有人已經完成了,一道薄片鮮參用的是快到把海參切成薄片,蘸辣根食用,這道菜被一些人評價很高。

    在這種情況下只給它打了七分的沈何夕就比較顯眼了。

    趁著沒人上菜,遊走在賽場的主持人忍不住過來問這個一直低頭的女孩兒:“這道菜,您為什麼只給五分呢?”

    女孩兒看到裴板凳慢悠悠地把雞絲裝進翠竹一樣的容器里,臉上不自覺就笑了:

    “硌牙。”

    秋湖樓的李師傅有三個徒弟,這次比賽他們都沒有參加,只有他的兒子做著李師傅二徒弟的拿手菜。

    這份小人心思,豈不硌牙?

    評委中有些消息靈通的大概也知道這個女孩兒似乎是主辦方的代表,雖然年紀小但是話語權不小。

    聽見這樣的評價,他們想笑又不能,想斥責又不敢,只讓嘉賓席上的李師傅臉上一陣青一陣紫。

    秋湖樓李迪均分太低基本無緣複賽,自由參賽的裴板凳的那道“綠意椒麻雞”憑藉著這些鮑參翅肚中的麻辣清慡還有味道地道的椒麻油火候恰到好處的清口雞絲,平均分8.5,已經基本能確定成功晉級。  

    一位當評委的中年大廚慢悠悠地說:“魯地的人,最有名的不只是做菜的手藝,而是能海納百川的心胸。”

    意有所指,讓不少人會心一笑。

    坐在評審席的沈何夕看著裴板凳完全不在意別人目光地拎起沒用完的雞肉和材料衝著她揮揮手離開賽場,笑的更燦爛了一些。

    讓正巧抬起頭的徐山博看了個正著。

    心有不甘(重生美食)第127章瓜藏

    沈何夕也看見了徐山博,當初就瘦長的狐狸臉現在更瘦了,眉目依舊狹長卻沒了那份張揚,神色之間不復自己記憶中的神采飛揚,看來這幾年他在徐家的生活並不如上輩子那麼如意。

    沈何夕知道,當年徐漢生似有似無的離間計讓他跟自己的家族離心了。

    徐漢生的湯方到底在不在徐山博的手裡,徐家人總不能遠赴太平區去找沈家去問吧?

    按照沈何夕的想法,如果真能不要臉到這個程度,徐家還不至於在後來那麼的進退維谷。

    所以他們一定會逼問徐山博,疏遠和冷落是必然的,看他現在的樣子,恐怕經歷的遠不止那些。

    

    沒有了徐漢生也沒有了徐山博,也不知道幾年後還有誰能讓徐家再次走到令人欽羨的高位。

    現在灶邊的徐山博穿了一件廚師的制服,整個工作案前只有他自己一個人,讓人心生單薄落魄之感。看了沈何夕一眼之後,他又神色平靜地低下頭去熬自己的湯。

    熬心熬骨,一碗湯就是把一個人的精氣神都熬進去。

    在這幾年裡,徐山博一直這樣對自己說,不斷地在親人的逼問中打熬著自己的內心,熬到眾叛親離山窮水盡。

    直到所有的參賽選手都已經結束自己的烹飪,場上只剩下了徐山博自己。

    打開鍋蓋,他把飄在湯上變成黑褐色的蛋白撈起扔掉,就剩了下了清亮亮的湯,清透到能看見鍋底的各種菌類和一根已經光禿禿的筒子骨。

    用勺子把湯舀出來,顏色金黃的湯里幾乎完全沒有雜質,放在用小冬瓜雕出來的蓋盅里,蓋盅放在黑色的竹盤上,看起來有一點素寡又有一點誘人。

    小冬瓜一個個圓墩墩的,挖掉了內里的瓜瓤,外面沒有像別人一樣雕出花樣,只是笨笨地擺在那裡,內里裝著讓人驚艷的清湯。

    沈何夕捧起小冬瓜,拿下裡面的蓋子,如果不是湊的很近,幾乎聞不到湯里的香氣。  

    七八種菌菇、四五種葷菜帶著冬筍竹蓀熬煮在一起,其中又放了火候超過十個小時的特調老湯,這一份用心和時間的花費已經遠超在場九成人的想像。

    在比賽的時候熬湯在很多人看來其實是非常不明智的一件事。

    因為熬湯不需要精妙的刀工,也不會有絢麗的擺盤,漫長的熬煮是廚師自己一個人獨自的等待和期許,食客們在美味入口的那一刻無論如何驚艷也不會想到別人會有怎樣的用心去對待這份有了滋味的湯水。

    那是只有同樣驕傲與執著的人才會明了的用心。

    這份用心——讓能夠深刻感受到的沈何夕還沒有喝湯就已經想要嘆息。

    每個行當里,都有一種苦行僧一樣的人物,他們堅守著自己與別人不同的理念,然後耗儘自己的心血去走自己的孤獨長路。

    在徐漢生的報復之後,徐山博已經變成了這樣的人。

    他沉默了,低調了,可是融進湯里的孤傲與堅持幾乎能刺破別人的靈魂。

    沈何夕慢慢地喝了一口,慢慢地放下了湯匙。

    這一口就夠了。

    天賦異稟的沈何夕可以憑藉嗅覺猜測將一道菜的做法猜的七七八八,只用這一口,她已經喝到了小冬瓜里內藏的繁花錦繡、另成乾坤,著是一個人全心全意的投入,不是一時的信念,而是一生一世對自己的無悔無愧——熬心熬骨。  

    透過如今這一口的濃醇鮮香已經讓她能徹徹底底地明了,有一個人會在一條他自己選擇的道路上前進,任由荊棘滿途滿目迷霧。

    儘管湯味讓別的人如痴如醉甚至拍桌叫好,沈何夕還是只喝了那小小的一口。

    一口就夠了,這是沈何夕對一位獨行者沉默的敬意。

    我用一口湯就記住你那份孤傲決絕的敬意。

    徐山博的這一盅不起眼“瓜藏”,出人意料地拿到了全場前三的高分。

    人們被那些金色的湯水徹底驚艷,直到比賽結束之後還有人念念不忘、回味不絕。

    排名揭曉之後,沈何夕自己一個人往外走,似乎受到了徐山博那一碗湯的影響,她的心裡正有什麼東西沉甸甸地正在聚集。

    現在的她現在不想去理會那些伸著話筒的記者。

    美味不是快樂的一種麼?沈何夕一直都記得泰勒夫人說過味道與情感之間的關係,在她看來,做菜的人也應該是快樂並且專注的。

    徐山博的理念與她完全相悖。可是她說不出對方是錯的。

    世界上沒有同樣的人生,正如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口味,但是必須有人按照自己選定的路子走下去。

    往大門處走了幾步,有人攔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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