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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拍攝之前艾德蒙一臉無奈地對她說:“如果不是你的標準這麼高到現在為止只有一個人合格,我們也不會把第一個合格看得這麼重要啊。”

    沈何夕對這個傢伙的唯一回答是在他的哀嚎聲里打了電話給蘇仟,惡人自有惡人磨。

    站在台上的女人依然穿著粉色的圍裙,她笑得有點靦腆。

    “我只想問一個問題。”

    面對著黑髮的女孩兒,她小心翼翼地說:“Cici小姐,你給最愛的人做的飯,最愛做的是什麼?”

    沈何夕靜立了一會兒,低聲回答:“沒有。”

    “Cici小姐,您是還沒有愛人麼?我的意思也包括家人,那些人裡面你最愛的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沈何夕抬起眼看著她:“我從來沒給我最愛的人做過飯。”

    “一次也沒有。”她補充道。

    看著沈何夕緊繃的表情,女人意識到自己似乎問了一個不應該問的問題,她有點緊張地揪了一下圍裙。

    沈何夕微微笑了,她說:“我給我的家人做過很多菜,我有三個弟弟和妹妹,他們愛吃牛肉、蝦和甜點。”

    婦人退場,燈光變暗,沈何夕在摸黑站到了自己該站的位置上。

    在黑暗中,她輕輕拭去了自己眼角的濕潤。

    我最愛的人是我的哥哥,他從來沒吃過我做的東西。

    酸澀的感覺流淌在心底,沈何夕有點想回家了。

    今天來參加節目的廚師做的是焗烤牛排,整塊的牛的背部裡脊肉用廚房專用的繩子捆綁定型,然後在上面塗抹由黑胡椒、鹽、芥末粉和麵粉調製而成的麵糊。

    牛肉放進煎鍋里用黃油煎五分鐘,表面變色之後切成塊的土豆、胡蘿蔔、西芹、洋蔥一起放進烤箱。

    廚師的操作非常的熟練和專業,在等待烤肉的時間裡他還給一會兒裝肉的盤子做了裝飾。

    打開烤箱,在烤盤裡倒入香氣四溢的紅酒。

    高溫炙烤、調低溫度、最後包裹著錫紙適度冷卻一下,一片片火候恰好的牛肉被廚師用刀切了下來。

    肉的品質極好,火候也掌握的很到位,牛肉中間還是粉嫩略帶血水的樣子。

    可是在銀色的刀光里,沈何夕似乎看見了另一雙手,略黑,略粗,大大的刀,細細密密地出整齊劃一的蘿蔔絲。

    “抱歉,除了調料醃漬的時間不夠之外,您的刀工配不上您烤肉的水準。”

    第46章黃油玫瑰

    這位腐國土生土長的廚師用明確的態度表示自己拒絕接受沈何夕這樣的評價。

    “Cici小姐,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譁眾取寵的脫口秀主持人,聽到你這樣不專業的評價,我確定我是正確的。”他的語氣里是真實存在的惡意。

    沈何夕覺得他就差在腦門上貼著幾個大字:“我是來找茬的”

    “確實很巧,廚師先生,您一上台的時候我就覺得你是個目的不純的參加者,現在看來我也是正確的。”

    沈何夕注意到這位廚師一上來就把注意力放在做菜上,完全沒有介紹材料和烹飪步驟……如果只是這樣沈何夕還能說對方是一個不善言辭專心做菜的廚子,這裡的材料介紹可以補拍。但是在等待烤肉的時候,對方無意中看向自己的目光里那點“你快來找茬啊!沒錯誤可找你失望了吧”的挑釁……

    這就不太對了吧?

    上一期來了個技術不專業的家庭主婦,這一期又來了個明顯是找茬的,這在時光廚房的策劃團隊裡是不可能發生的“失誤”,只能說明艾德蒙在篩選參加者的時候是故意想要給自己找麻煩呀。

    看了一眼主席台,女孩兒決定應付完了這個砸場子的她就去砸艾德蒙的場子。

    “可愛的小姐,你雖然是個非常有魅力的主持人,也不能以踐踏廚師的人格與尊嚴作為樂趣,廚師的辛苦你是不會懂的,隨意地下這種不專業的結論只能讓我們這些專業廚師覺得可笑。。”找茬的廚師一派義正言辭,

    喲,踐踏廚師的人格與尊嚴,這個帽子扣的夠高啊,沈何夕估麼著對方大概在用語言積累情緒,一會兒氣氛炒熱了再憤然離場,那他炒作的目的就達到了。

    女孩兒在眾目睽睽之下拎起了一把菜刀掂了掂重量。

    “當然,我當然明白自詡專業的人是多麼的可笑。我敢說你刀工不行當然是有憑據的,畢竟具象的刀工不是抽象的態度,我們完全可以制訂標準讓更多的人評價。您說是麼?專業的廚師先生?”

    “標準?”帶著高高廚師帽的廚師笑了,“Cici小姐,標準是什麼?”

    沈何夕笑著拿起一塊黃油:“標準,就是我。”

    刀切黃油,被西方人用來形容毫不費力的事情,一直放在保鮮櫃裡的黃油質地柔軟,有一點滑膩吸手。

    但是如果要用它表現刀工,那就純屬的開玩笑了,又軟又沾刀的東西,誰會用它來自討苦吃?而且,黃油在三十幾度的情況下就會漸漸融化,也就是說在人的手中它的形狀和形態都難以保持,造型難度遠超華夏的豆腐。

    現在就有這麼一個人,她拿著一塊黃油要告訴別人什麼是“刀工的標準”。

    女孩兒纖細的掌心一翻,黃油就被拋了到半米高,她右手細長的刀子在空中劃出了幾條精妙的弧線,幾塊被切下來的黃油就紛紛落到了料理台上。

    銀色的刀快到讓人看不清,像是一團包裹著黃油的輕霧。

    “老頭子,這個東西太滑了。”女孩兒的手上舉著一條泥鰍,老人讓她切成絲。

    “夠快就可以了。”老者咳了一聲,慢慢轉身走開。

    ……

    從水裡撈出一塊紅色的東西,少女的臉上一臉嫌惡:“血豆腐也切絲?你這是在欺負我吧?”

    “夠快就可以了。”在女孩兒的瞪視中,老人踱步到了破落院子裡的天光下,他和這個老舊的祖宅一樣在漸漸地老去。

    一雙越來越快的手,一個越來越蒼老的人,他們一起造就了一個越來越筆直的身影。

    沈何夕臉上帶著一點自信到耀眼的笑容:我付出了十幾年二十幾年的生命,我足以用自己的付出換來你們的“標準”。

    收刀,伸手。

    一塊橢圓形的黃油輕輕落在了沈何夕帶著手套的手心上。

    大概幾秒之前,黃油還是一個長方體,但是現在在場的大部分人都認為自己剛才出現了幻覺,如果不是料理台上碎落的黃油碎塊,誰也無法相信在這幾秒鐘內,這個東方女孩兒對這塊黃油做了什麼。

    廚師想說幾句什麼來挽回一下剛剛的淺薄無知,如果這一期的節目播出出去,自己的聲譽就要毀於一旦了,對自己廚藝的自信和無端挑釁攻擊一個女孩兒,這是性質完全不同的兩件事情。

    他嘴唇剛動了兩下卻被沈何夕搶先了,東方女孩兒有點意猶未盡:“或許在您看來這樣的刀工有點簡單粗暴。”

    話音未落,她左手固定著橢圓形的黃油,右手持刀對著黃油扎了下去。

    在她刺下去的瞬間,有人發出了一聲驚叫。

    黃油那麼軟,刀尖那麼鋒利,女孩兒從沒有低頭看一眼,完全不在乎自己白嫩的手掌會被刀割傷。

    有些尖銳的刀尖刺入軟軟的黃油中留下了一道道痕跡,會有幾刀帶出一點黃油碎屑,更多地只是單純的扎進去。

    漸漸地,人們也放下了對她的擔心。

    她在那裡,站姿自然,神態輕鬆,每一次用刀尖扎入黃油的動作又快又精準,還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美感。

    “豆腐雕花?你逗我?”

    “刀夠穩就可以了。”

    “夠快我能明白,夠穩是什麼意思?”

    “穩就是……我們屋後的山,也是海上吹來的風。”老人坐在搖椅上,白髮蒼蒼,皺褶滿臉,眼神依然明亮如昔。

    “裝什麼高深啊,什麼山什麼風?”

    “山是巋然不動的,只要你拿著刀,那就不能被任何東西影響到,只要有刀在你的手裡,刀就是你的全部。風是多變的,今天大明天小,但是它從來都在,不會消失……不管怎樣的形態,它永恆存在,那也是穩的。”

    沈家家訓:刀快水流斷,刀穩水心平。

    練快,沈何夕用了一年,練穩,她用了三年。

    那些站在水缸邊、灶台邊似乎永遠沒有止歇和盡頭的日日夜夜早就了現在的她——她的脊樑和驕傲。

    左手一攏,右手輕輕把刀放在一邊,沈何夕笑了。

    在全場的驚呼聲中,一朵淡黃色的玫瑰在她的手心肆意盛開著。

    拍攝結束,沈何夕跳下舞台,完全無視了那個想要和她說些什麼的廚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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