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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一樣的材料,東方烹飪的多變性也比您想像的要豐富的多,您介意讓我用一下您的廚房麼?”站起身,沈何夕覺得還是用事實說話比較快。
土司,沙拉醬,肉鬆,雞蛋,魚排,蔬菜,西方人用最簡單的方法把它們疊加在一起,變成了風靡全球的三明治。
可是,如果只剩了土司和一根香腸一枚雞蛋,大概在他們的眼中只是一頓煎一煎就能吃的、再簡單不過的早餐。
平底鍋里起一點微油,香腸切成薄片放進去炸到滋滋作響,吐司用刀尖取下中間部分,把相框一樣的外部放進鍋里,煎出了香味的香腸就堆在吐司中間的空里。
一枚雞蛋,在沈何夕的手裡轉了一圈再舉在鍋子上,“啪”剔透的蛋清嬌嫩的蛋黃就穩穩地落在了香腸上。
鍋里的溫度已經很高了,蛋清在一次次的起泡中漸漸發白,蛋黃軟軟地顫動了兩下,最後掙扎不過,不情不願地開始被白色包裹。
捻了一點鹽,細細地灑在雞蛋上面,鍋子被拎起來一顛,已經融為一體的土司和雞蛋在半空里翻了個身,又落了回去。
吐司煎蛋放在白色的骨碟盤子裡,盤子的一角還有沈何夕在煎蛋的時候隨手用芹菜葉子拼出的楓樹林。
一面金黃蘇脆,一面軟綿可口,咬一口有雞蛋的鮮嫩還有香腸的咸香肉感。
“無論還剩什麼材料,都要把食物變成自己能力所及的美味的東西,這就是東方人的飲食角度。”
泰勒夫人笑了,這次是她今天露出的最暢快的笑容:“Cici,你真是一個神奇的姑娘,你生長的國家,也一定充滿了奇妙的人和事。”
這個簡單的土司蛋征服的不僅僅是泰勒夫人的腸胃,更讓她從此正視了這個黑色頭髮,白皙瘦削的東方女孩兒。
前幾天這個女孩兒自己跑出去找弟弟的時候,泰勒夫人還曾經覺得她莽撞,但是得知她受傷之後還背著弟弟往回走,又覺得她是真正的勇敢。
現在看來……泰勒夫人覺得,這個東方女孩兒的智慧並不弱於她的勇氣,勇敢善良又有智慧的人,在哪裡都是值得尊敬的。
“不過……”看著沈何夕一臉華夏式沉靜的樣子,泰勒太太忍不住還想挑戰一下,“這些被取出的麵包怎麼辦?”七八厘米見方的白色麵包芯兒,總不會就這麼扔掉吧?
沈何夕沒說話,她把一點白糖灑在麵包上,又放上了切碎的糙莓丁兒,手指極靈活的捏轉了幾下,把麵包捲成了小捲兒,外面裹上倒了點牛奶的蛋液和麵包碎又在鍋里煎了幾分鐘。
“糙莓蛋卷。”
蛋捲兒被改刀成了兩厘米大小的小塊,從外到里依次是金黃,奶白,新鮮的粉紅紅,酸甜的糙莓搭配蛋香奶香十足的外皮。
……
當沈何夕離開泰勒夫人家的時候,泰勒夫人鄭重地對她提出了邀請,邀請她參加下個月泰勒夫人自己舉辦的下午茶會。
標誌著這位驕傲的婦人對沈何夕真正的認同和接納。
☆、蛋包飯
周日上午10點,沈何夕穿著毛呢大衣搭配格子圍巾,手裡還拎著自己的簡歷一臉惆悵地出現在了“熊貓餐廳”的門口。
沈何夕真心不想當廚子,不想進廚房,不想在餐廳打工,但是這家新開的餐廳提供的工作,是她目前能找到的性價比最高的。
一個小時4磅,小費也可以自己留下,時間可調性大,對於外國留學生來說是相當優厚的條件了。
田婉孜說,這家店的老闆只想僱傭幾名來自華夏的留學生,因為老闆本人也是華夏人。不過因為原因不能明說,所以招聘的範圍就是在留學生們的口中口口相傳……奇怪的是這家店想要招的女服務生一直沒有著落。
“你來應聘服務生的麼?”清甜的聲音從沈何夕的身後傳來,轉過身,她就看見一個女孩兒笑容甜甜地走了過來。
看見這個女孩兒的一瞬間,沈何夕著實覺得自己被驚艷了一把。
烏黑的長髮披在肩膀上,淺褐色的眼睛像是一泓幽幽的泉水,五官的輪廓看起來像是東方人,膚色也是極其細膩的象牙白,但是偏偏有一種現代審美中推崇的西方的分明稜角和高傲風情。
精美到不帶一絲煙火氣的臉龐,寬鬆的寶藍色線衣露出一點鎖骨,下面是一條灰色的牛仔褲,明明是再撲通不過的搭配,穿著她身上頓時有了精靈闖入人間的夢幻感,擱在十幾年後簡直是全民女神的節奏。
這樣的女孩兒又擁有這樣的氣質,讓人覺得對她有一絲不敬似乎都是褻瀆。
沈何夕沐浴在對方自帶的強大聖光中,微微點了點頭:“我來應聘兼職服務生”。
“你今年十六?還是十七?”漂亮的姑娘走到她的身邊,然後……抬起手拍了一下沈何夕的屁股。
“這胸這屁股平的,你來過大姨媽了麼?”這句話,她換成了中文——口音裡帶了點鼻音也帶了點軟糯的江南氣。
都怪這個看臉的時代,明明女孩兒對第一次見面的自己說的是略帶了猥瑣氣的句子,沈何夕的心裡卻完全生不出一點的惡感。
但是就算沒有惡感,沈何夕也不是會讓人白白占了口頭便宜的人。
“我發育地晚了點,今年十七。”沈何夕默默的調轉目光平視前方,正好從對方的頭頂看了過去。
嘖,這個身高也就不到一米六吧。
“你發育地似乎太早了,嚴重影響骨骼發育。”沈何夕像對方一樣隨意地說道。
回答她的是女孩兒的笑聲:“有性格,我喜歡!OK!你我要了!進來簽協議。”
“哦?你說的算?”沈何夕奇異地也覺得這個女孩兒似乎很和自己的胃口。
女孩兒挑了挑眉,語氣十分之帥氣霸道:“當然。這家店是我的。我叫蘇仟,英文名好像是叫Mary,老外叫我Mary·Su,你可以叫我蘇仟或者老闆,這家店還沒開始營業,就缺你了。”她又拍了拍沈何夕的肩膀。
此時的店裡確實沒有客人,兩個男人一坐一蹲地在餐廳里。坐著的男人鬍子拉碴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樣子,他正在餐桌前無所事事地翻著雜誌,另一個蹲著的要年輕些,他正在靠近廚房的地方清點恆溫箱裡的飲料。
“好啦,又招來了一個兼職的,這下應該不缺人了吧?通知小鹿和小陳,我們明天就開始營業,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缺!”中年男人抬頭看了一眼沈何夕又低下了頭,那一瞬間的表情相當之憂鬱。
蘇仟相當漢子地拍了一下桌子:“不就是周一周四周五晚上還有周日缺人麼?加上她不是正好麼?你憑什麼說不行。”
“不好,”鬍子男頭也不抬地說,“她胸不夠大。”
蹲在牆角數飲料的黑瘦男人也跟著默默點了點頭。
沈何夕覺著自己從到了這家店的門口開始就進入了另一個次元,這家店只看胸不看人麼?怎麼從裡到外散發著猥瑣氣?
別說叫熊貓餐廳了好麼?改叫流/氓餐廳好麼?這一群傢伙都是猴子請來的逗比麼?
“哦……這樣啊……”蘇仟做思考狀點了點頭,轉身看向沈何夕,”周一、周四、周五晚上你都有時間吧?每天晚上從五點工作到晚上十點,你的工作是下單端盤子,洗碗有專門的洗碗工,試用期每小時4磅,過了試用期看你表現再加,收到小費歸你自己。好了,沒有問題我們就簽合同吧。”
“當然沒問題。”對現在的沈何夕來說,什麼逗比都沒有每周80磅的收入重要。
“我抗議!”依然不抬頭的中年男人揮了揮手要表達自己的反對意見:
“你說想看帥哥,所以招到了帥哥,黑豆說想看蘿莉你就招到了小鹿,我說想要大胸美女……你給了我一個搓衣板!不公平!抗議!”
“搓衣板”一臉無辜地看向年輕的女老闆。
“我是老闆,我說的算。”蘇仟看也沒看那位中年男人一眼,進了櫃檯拉開抽屜拿了一份合同出來。
“哦,對了,你叫什麼?”蘇仟這才想起來自己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我?沈何夕。”
“唔,好名字,只比我的差一點。”
女孩兒刷刷刷填完了用人單位的資料,遞給沈何夕讓她看看沒問題就簽名。
“喂!我是大廚!我說我要個有胸有屁股的服務生!我的要求是合情合理的!”被兩個小姑娘無視的中年男人怒刷存在感。
“我是老闆,我說我覺得她很不錯!”蘇仟拍了拍沈何夕的肩膀,順便摸了一把她的臉。
“皮膚不錯唉,就比我差一點。”又摸了一把,“重點是脾氣好,我摸來摸去的也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