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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著眼睛,眉眼輪廓以及眼底什麼神色沒人看到。
“怎麼了?”秦舟回過神來,馬上問出聲。
馳塤晃著啤酒罐,又拿了起來。
邊秦伸手拿過去,放遠了,“飯都沒吃,待會兒再喝。”
秦舟皺著眉看酒被拿走也沒什麼反應的人,“到底怎麼回事你?”
“沒事。”
“呵。”秦舟轉頭和對面的人對視,想了想,驀然閃過一件事,轉頭問他,“和女朋友吵架了?”
馳塤眼底當即神色晃了一下。
沒有,他們從來沒吵過架。
誰捨得吵架……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她私下裡也其實喜歡招惹他,鬧他開心。
他們倆,很愛對方的。
可是……
馳塤頭仰在椅背上看外面路燈下紛紛揚揚的雪花,心口一股沉重像塊巨石,他快透不過氣來了。
旁邊的兩人見他那個神色過後,又一動不動、不發一語,眼底一片墨黑,就知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又對視了一眼。
秦舟朝邊秦挑了挑眉,眼底寫著:他女朋友誰?
邊秦扯了扯唇角,言下之意,你都不知道。
秦舟收回目光,嘆了口氣,他就以為兩人都混娛樂圈,信息多少靈通點,他是從來不關注娛樂信息的。
誰知道身邊這小子什麼都能冷酷的藏住。
邊秦往後靠在沙發里,看著對面沒了靈魂的人,還是不忍心,忍不住琢磨起來,半晌,自己倒了杯酒,低聲道:“譽牽。”他也不太關注新聞,但這兩今年霸屏一整年,越到年尾還越猛烈,不知道不行。
對面秦舟手裡虛握的杯子一下子磕在木質桌沿,酒灑了半杯出來,在一餐廳的柔黃燈色中,細細泛著光芒。
秦舟嘴角一抽:“不可能。”
譽牽??他家焉時一心火熱想撮合的兩人,怎麼可能私下裡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走了那麼多路了。
被焉時知道了,這小子就沒命了。
不可能不可能。
秦舟轉頭看旁邊的人,他沒聽他們講話,依舊一個人望著外面。
邊秦也看了眼,後面無奈笑了一下,低聲道:“看這樣子,不是吵架那麼簡單。”
秦舟也看出來了:“分手。”
他輕吁口氣,拍了拍身邊人的肩,“吃飯,你不是忙了一天了嗎?”
馳塤似乎聽進去了,轉頭收回目光。
旁邊兩個人心裡一松。
這時候,他伸手去拿酒。
邊秦:“……”
秦舟:“……”
媽的,一早上那麼多酒幹嘛,秦舟滿心後悔,抬手把剩下的推到一旁去。
邊秦直直看著對面小他幾歲,在他眼裡就是一小孩子的人,輕嘆了口氣,“喝酒也解決不了事情,好好吃飯,回頭該幹嘛幹嘛?嗯?”
秦舟扯了扯唇角,也跟著勸,“不捨得,回頭能挽回就挽回。”
邊秦瞥他,什麼叫能挽回就挽回?這個模樣,你讓他真的放手,他估計能息影一年。
秦舟一笑,一看就沒經驗的,“要是分了是你的錯居多,把人傷個肺腑沒有一處好的,你還能去追?還是個人嗎?”
邊秦:“……”
秦舟瞥了瞥身旁,他就是估摸著這幅痛苦的模樣,自己的問題可能真的居多,這小子冷酷歸冷酷,經歷的還是少,並不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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錫城和覽市相鄰,都是下雪並不多的城市,譽牽從餐廳望出去,想起去年跨年夜,兩人在焉時家,外面似乎也下了一整夜的雪。
吃完譽牽很安靜的洗漱完躺到床上去,到了這個時候,乾澀的眼睛裡才緩緩有水光閃動。
難受積累多了,她以為總有一天他們都會懂的,懂得為什麼會這樣,然後好好在一起,好好走下去。
可是沒等明白,就撐不下去了。
譽牽一夜沒合眼,天將亮時,才頭暈腦脹的睡了過去。
這場雪稀稀疏疏但下得尤為的久,一整天下來,陽台全都白了,譽牽傍晚醒來,在窗邊站了會兒,想想最近的工作,可是盯著眼前和遠處連成一片的白,腦海里總晃過去年和他在同一屋檐下看雪的情景,後來進房休息時,他把她落在客廳的大衣專門拿過去,怕她隔天醒來著涼。
譽牽吸了下鼻子,轉身靠著玻璃仰起頭,她這會兒也有點頭暈,好像感冒了。
——不要再著涼了,暈成那樣,我看著不可思議。
譽牽腦海里閃過這句話,乖乖的撐直身子走進客廳,暈暈的轉了轉後,找到藥箱。
可是吃了藥照樣沒好轉,兩天後去和合作方應酬時,譽牽頭是熱的,發著燒。
那場應酬不久,九點多散場,累極的準備進電梯時,裡面出來幾個人,譽牽一看頭就疼了起來,前兩天電話邀約她去上他們衛視跨年的導演,她讓經紀人推了。
對方果然一見她就喜笑顏開,“譽牽啊,巧了,也在這應酬呢?”
譽牽唇角輕彎了下,頷首。
對方幾個男人出來,一下子全在電梯口站著,那導演笑了笑,“正想找你談點事呢,這不正好,不趕時間吧?”
譽牽腦袋嗡嗡作響,正在思索要怎麼推辭,她不可能一個人和這幾個圈內的製片導演走。
可是......
“走吧,吃點東西,就在前面。”有製片笑了笑,虛擺了個請的手勢,在她還沒來得及推辭的時候就出聲了。
譽牽心裡不動聲色的輕吸一口氣,眯了眯眼,身邊的人都笑著在說話,有的在和她套近乎,有的在和自己人說運氣好,沒想到遇上了,要和她吃一頓飯可比誰誰都要難。
譽牽全無路可退,嚅了嚅嘴唇,要推辭的話已經不適合說出口,那會一下子讓所有人下不來台。
她動了動身子,跟著走過去。
包間很大,裡面已經有人了,還有一兩個圈內女藝人,有點眼熟,但譽牽叫不出名字。
坐下後小聊了兩句,包間內就漸漸響起笑鬧曖昧聲,譽牽虛推了兩次酒,但還是不一會兒就喝了好幾杯,剛剛在自己的飯局上,她已經喝了不少了,那邊都是正經人、熟人,這邊......
譽牽在又喝了半杯酒後,輕咳了一聲,起身在身邊製片人放在她身上的炙熱目光下,去洗手間。
站起身時,她跌了一下,身邊的人馬上握著她的手扶了一把,“小心小心。”那製片人邊說邊笑,握著她纖細手腕的寬大手掌揉了揉,沒放。
譽牽側眸看了他一眼,他才又笑了笑,放開。
她頭暈得走路都不穩,出了包間後,搖搖晃晃的扶著牆進去,鎖了門後趴到洗漱台前催吐,不一會兒,整個嗓子疼到她不知道怎麼呼吸,手指捏緊洗手台還微微顫著。
顫著顫著,她瞥了眼剛剛被握住揉了幾下的手腕,馬上伸到水龍頭下沖水,沖了半天,擦了半天,都紅了,才停下。
鏡子裡倒映出一張即使妝容精緻也掩蓋不住臉色慘白的人,譽牽盯了許久,最後被嘩嘩的水聲拉回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