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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區是半開放式的,此時正有許多背著書包、穿校服的孩子從幾棟小高層里跑出來,明顯是趕著要去學校上課。孩子們嘰嘰喳喳的從方自明身邊路過,有一些已經跑過去的小女生還要特意再退回來,假裝不經意般偷偷觀察方自明,心想這小哥哥長得可真好看。
方自明並不在意,他花了些時間尋找7號樓,一邊掏出手機給唐煜打電話,等坐著電梯抵達10層時,對方已經站在電梯外面,雙手插兜等著他了。
唐煜懶散地打了個招呼:「回來了。」
方自明彎起眼角,答道:「嗯。」
男人還是穿著之前那身黑T和迷彩褲,他的頭髮有些凌亂,嘴裡叼著根萬年不變的香菸,見到方自明從電梯裡走出來,便朝他勾勾手指,道:「跟我來。」
方自明問麼也沒問,直接跟著唐煜走出電梯間,拐進走廊右側最裡面那扇門前時,他抬頭看了眼房間門牌號,1004。
防盜門本就虛虛掩著,唐煜抬腳一踹便開,方自明回頭觀察了一下走廊里的其他幾扇門,隨後跟著男人一前一後走進房間裡。
這是一套兩室一廳的小公寓。
所有家具以淺色為主,看得出屋主人在裝修時走的是溫馨路線,不過現在屋子裡只剩下家具的殘骸,白色的牆壁上到處是腳印和劃痕,料想之前這套公寓裡應該發生過一場惡戰。
唐煜便在公寓的客廳中停下腳步,他揚了揚下巴,示意方自明去看客廳正中間的第三個人。
那是一名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成熟女性,她披散著長發,身上穿著及膝連衣裙,被人綁在一張靠背椅上動彈不得。
一柄造型古樸的鋒利苗刀,正筆直的插在她身後的地板上——毋庸置疑,人應該是唐煜綁的,刀也只可能是唐煜插的。
方自明走近幾步,發現這女人雖然半睜著眼睛,但她瞳孔中毫無神采,看起來渾渾噩噩,即使有陌生人靠近也沒有半點兒反應。
而與之相比,女人腳下那道投映在地板磚上的影子,卻仿佛比正主還要更有活力得多。
此時客廳的燈已經開到了最大,窗簾也被人拉得嚴嚴實實,屋裡只剩下來自天花板的一處發光源,地板上奇怪的黑影被苗刀牢牢戳在原地,動彈不得又無所遁形,便只能瑟瑟的任由在場兩名男人對著它放肆觀察。
這黑漆漆的一團,乍一看似乎就是椅子上那女人的影子,但若仔細觀察,便能發現它正以一種詭異的姿態「蜷縮」著。方自明看著地上的黑影,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覺得眼前這道單薄的影子也正偷偷窺視著自己。
「喂,不會吧。」方自明想到某種可能,脫口而出道:「它是我們之前見過的那種,有嘴的影鬼?」
唐煜走到他身旁,伸手彈了一下刀柄,連帶著被固定在地板上逃脫不得的黑影也跟著微微一抖。
男人哼了一聲:「就是那傢伙。」
「昨天你給我發了簡訊以後,我就在這片區域來回巡查過一番,不過比較遺憾的是,我當時並沒有找到你說的那幾隻影鬼。」他簡單向自己的同伴講述了一下昨天的情況,道:「結果到了凌晨三四點的時候,我已經要準備走人了,卻在九折胡同里恰好遇見了一男一女。」
「當時他們正好經過一盞路燈,我看到這女人的影子慢慢拉長,等發現不對的時候,那團黑影已經完全變成影鬼的模樣了。」唐煜冷漠地說:「它沒有發現我藏在角落裡,從地面上剝離出實體後,就跟著這兩個人走了一段路,直到小區門口才又重新變成影子,縮在這女人腳下,大搖大擺進了7號樓。」
方自明皺起眉頭,有些沒聽明白:「等等,什麼意思?你是要告訴我,這隻影鬼在兩個人類面前突然現身,然後還當著他們的面,變成了其中一個人的影子?」
唐煜兩手一攤:「啊哈,就是這樣。」
方自明直覺想要否認:「不可能,普通人看見這種妖魔鬼怪,就算不報警也得發出幾聲尖叫吧?除非他倆是腦殘,他倆是嗎?」
「很顯然,不是。」唐煜沒有反駁,而是繼續道:「所以,我猜測這兩個人無動於衷的理由有三。其一,他們知道影鬼代表什麼,並且已經接納了它。其二,他們看不見它。」
說著,他再次彈動苗刀的刀柄,沉聲道:「其三,他們被它『寄生』了,也或者,是被它『同化』了。」
被刀尖釘在地板上的黑影顫了顫,發出一陣無聲的呻|吟。
方自明表情凝重,抬手捏起女人的下巴,觀察對方那雙呆滯的眼睛,一邊道:「你說你看見的是一男一女,那男的呢?」
唐煜一努嘴:「關在裡面房間裡了。那隻跟這個又不太一樣,去觀摩觀摩?」
方自明留意到他竟然是用「只」來形容屋裡的男人,不由生出某種不好的預感,他鬆開手,退開幾步,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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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水市XX派出所。
李建明正站在派出所門口的大樹下和朋友通電話。
六月初的太陽越來越毒了,他不想打擾辦公室里的同事工作,便只能在外面隨便找了個陰涼地,湊合著躲一躲紫外線。
剛說了沒幾句,外出執行任務的兩名同事正好驅車返回,三個人互相打了聲招呼,李建明見他倆神色有異,不由按住電話,問:「怎麼了這是?遇見什麼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