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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堂遠身後突然站起一位股東:「你們小孩子就不要管這件事了,賣完凌翱股份,對你們來說生活沒有影響。就算現在不賣了,把凌翱交給你們這些年輕的孩子,我們又能相信多少?」
又有股東也附和道:「是啊,至少這麼多年凌翱都是伯笠在支撐,他要是不在凌翱了,我們自然也不放心把股份交給小孩子來管理,現在不賣等待何時?」
沒想到,凌堂遠出師未捷,卻先丟了眾股東的信任,已然先輸了一半。
凌伯笠在主席台上故作謙虛:「各位股東能信任我,我當然覺得很高興,但你們也要給小字輩一點寬容,如果你們要留下來,我不勉強,合則聚,不合則散,沒什麼。」
看似挽留的一句話內容卻是要挾,小股東當然心知肚明他話里的意思,全都嚷嚷說要簽約,信霖集團的顧問律師和會計師還有一些工作人員全都站起來,把手中早已準備好的文件,一一在股東面前發好,準備現場簽約。
再不阻止就真的沒有機會保住凌翱了。
凌伯笠抬頭笑著望向我和孟嶼暮:「外甥女,嶼暮,你們要簽約嗎,我可以勞煩信霖的工作人員再多準備兩份合同。
他在故意向我們挑釁,但我們無可奈何。
凌堂遠頹敗地坐下,我握住他的手安慰,低頭說:「你還有我,我們還有退路。」
凌堂遠笑,眼底根本沒有笑意:「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有什麼,輸得起什麼。」
孟嶼暮看了我們一眼,表情鎮定而冷淡:「也許,我們還有轉機……」
沒等他說完,翟林飛突然站起身,一步踏上主席台搶過凌伯笠的話筒,用掌心按住,防止聲音外擴,「凌伯笠,放棄簽約!」
凌伯笠冷笑:「憑什麼?」
翟林飛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句話,凌伯笠驟然臉色大變,他望著我們三人的視線複雜難辨,知道翟林飛在他面前豎起三根手指……兩根……一根,凌伯笠突然掰開翟林飛的手指拿過話筒:「各位股東先不要簽約!」
會議室所有的人全部愣住,手中的動作也靜止下來。
翟林飛的一根手指從凌伯笠面前緩緩收回,我站在台下,清清楚楚能夠看見凌伯笠眼中she出透人心骨的殺人目光。
「我們需啊喲另一個會議室。」他對趕上來的方靜說,方靜看了看我們,又看了看凌伯笠,沒再說什麼,直接低頭走出去準備。
會議室很快準備好,凌伯笠看著混亂不堪的現場,無奈說道:「再等等,我一定會解決。」
眾股東放下手中的簽字筆,開始望著凌伯笠和翟林飛兩人離開。
離開前,翟林飛突然朝凌堂遠微笑:「你們三個也過來吧,這事你們應該知道。」
在隔壁會議室,事情開始真正的峰迴路轉。
翟林飛先是從容的打電話給某個人,而後把手機遞給凌伯笠接聽。
凌伯笠臉色一青一白地接過電話,貼在耳邊聽完,「啪」的一聲將手機扔在會議桌上:「行了,你認為你這樣就能威逼我不賣凌翱?」
翟林飛嘴角含著冷笑:「凌伯笠,當年你怕你大哥揭發你貪污公款,花錢僱人要撞死他,你太狠毒了!」
凌堂遠第一次聽見這個內幕,他立即衝上前,揪過凌伯笠的領子一掌湊過去:「你害死了我爸爸?」
凌伯笠被他打得不住後退,退到牆角的時候才發現孟嶼暮正在用陰森的目光盯著自己,他故意挺直身子,理直氣壯地指著翟林飛叫罵:「害死你們父親的人是她,她親手拔掉他的氧氣管!」
這件事在凌翱是人人忌諱的隱秘,如今拿到太陽底下曬過往,聽上去非常殘忍。
翟林飛聞言冷笑:「凌伯笠,你不用再挑撥了,只要是我做過的事,我都會承認,是你做過的事你敢承認嗎?!」
凌伯笠鼻翼閃了閃,重重地哼了一聲,孟嶼暮的拳頭不容分說已經打過去。
凌伯笠捂住被打淤青的眼睛狂呼方靜:「方靜,方靜,報警,報警!」
我盯著方靜,方靜偷偷地瞄了凌伯笠一眼,她忽地笑了:「報警,老公,你能應付得了嗎?」
凌伯笠:「你什麼意識?」
「當年撞車案是你僱人完成的謀殺,你故意謀殺你大哥,豈料當時翟總挺身而出推了你大哥一把,車撞偏了,但當事人陷入昏迷,脾臟肝臟全部破裂,根本活不下去。你明知道他肯定要死了,卻和被蒙蔽的翟總私下交易,許諾她讓堂遠繼承股份由她拔掉氧氣管,想要把罪名都推到她的身上。這事現在還沒過刑事訴訟期,警察來了,你怎麼解釋?」
凌伯笠指著方靜,咬牙切齒地唾罵:「你這個婊子調查我!」
「是你自己辦事不嚴!你找的那個司機頂包坐了三個年的牢,他威脅你的電話我在秘書室聽見了。」方靜故意向後退了幾步,猛地將會議室大門打開,「凌伯笠,要不要我現在喊喊,看看你敢不敢報警!」
凌伯笠徹底絕望了,他指著眼前的我們嘴巴一張一合,根本發不出聲音。
翟林飛點燃一支煙,把打火機扔在他面前,冷冷地說:「凌伯笠,你放心,我的目的不是要報警,我的目的是讓你賣掉凌翔。」
原本欣喜的凌棠遠和孟嶼幕再次驚訝不已,他們齊刷刷地看向眼前這個善變的女人,瞿林飛抱著雙臂吐了口煙霧冷笑:「你把股份賣給棠遠吧!」
凌伯笠鄙夷地唾罵:「你妄想,你就是個農村來的婊子,想要搶我們凌家的財產,你別忘了,你老公是養子!」他瘋狂地推開孟嶼幕,指著我的鼻子罵道:「還有你,你媽跟個野漢子生的你,你就是個外姓人,你們想搶凌家的財產,沒門!」
瞿林飛冷靜地把煙按在他椅靠的會議桌上,一巴掌扇過去,「啪」的一聲扇掉凌伯笠接下來的叫囂:「你大哥到死都是在為你隱瞞貪污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你妹妹臨死之前都懇求大家原諒你,你知不知道!你為了錢做了多少壞事,你有沒有想過,你還是不是人!」
凌伯笠冷笑:「笑話,難道你就沒有做過壞事?別忘了,凌伯衡的氧氣管是你拔的!」
瞿林飛從手袋裡掏出手機,我們甚至能看見她的手指在哪三個按鍵上按下,110,電話接通,她冰冷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過去:「報警,謀殺,凌翔大廈。」
很快,瞿林飛合攏手機:「五分鐘以後警察就會趕到,一旦趕到這裡我們大家作證,你因此進了監獄,還有人肯買你的股份嗎?你現在擁有的所有一切都會變成廢紙,我們還可以以你進監獄無法監管為由向股東會提出申請,購買你的股份,你不僅一輩子身陷陵園,還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到老一無所有。到底怎麼做,你自己選擇吧!」
凌伯笠愣住,他當然知道瞿林飛說話可能性有多大,他突然發瘋一樣撲上去想要掐死瞿林飛,手指還沒有碰到瞿林飛的脖子,孟嶼幕已經橫在兩個人之間,用力扯開凌伯笠摔在一邊。
他靠在牆角,氣喘吁吁地望著我們,什麼都沒說,但不代表什麼都不想。
這是一場心理博弈,凌伯笠雖然視財如命,但生命和自由對於他來說更加珍貴,他不甘心為此丟掉現今到手的一切,所以他只能選擇瞿林飛給他鋪好的路。
「你們別想藉此威脅我。「他開始採用緩兵之計。
瞿林飛懶得再聽他掙扎,只對他說:「你願意的話就把股權轉給棠遠,這個罪我去頂。如果你不願意,我們兩一起走,我就是捨命陪小人,陪你坐穿監獄,我發誓要親眼看你到死,我瞿林飛有生之年絕不放過你!「
瞿林飛說到此時,聲音悽厲,目光陰狠,我相信她會說到做到,她心愛的丈夫原來是被凌伯笠僱人撞死,她負疚一生的遺憾背後竟然還有這些隱情,打擊之沉重,難以隱忍,我想,她那次要求看孩子,是不是就在之前就已經知道了內情,想要在魚死網破的最後再貪戀一點彌留的溫馨親情?
她拼盡所有的賭注全部砸在此時,全是為了棠遠,也為了已經故去的愛人。
凌棠遠突然大聲說:「不用了,我不用你的施捨!你別想要藉此買好,我不稀罕,你收著吧!」
那畢竟是他的母親,他怎麼忍心要用她坐牢換取股權轉贈?
瞿林飛回頭:「你不要是你不要的,我想給你是我想的!」
隱隱的,我們已經可以聽見警車的鳴笛,隨著時間一秒一秒的飛逝,尖銳刺耳的尖叫很快停在大廈樓下,孟嶼幕探出頭看看窗戶:「警察來了。」
凌伯笠掙脫眾人的圍困,衝到瞿林飛面前,顫抖著聲音道:「我不信你真敢說出事實真相,正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現在這麼做等於自己害自己。除了這件撞車案,你還有什麼證據能告倒我,撞車案只要我花錢買到律師就能擺平一切!」
「我還有。」方靜在他背後站出來:「你買通護士給凌棠遠注she過量青黴素導致他失聰,這個看似醫療事故的陰謀真相被我花錢買到了。」
凌伯笠惱羞成怒,回頭一巴掌扇在方靜的臉頰:「你吃我的穿我的還出賣我!」
方靜捂住臉,冰冷的抬起頭,沒有哭泣:「我就要出賣你,你除了打我什麼都不會,連孩子都生不出來,你還怪我不能生育,不配做你的妻子,你這麼多年在外面找的女人還少嗎?哪個女人跟你試出來了?你就知道打我!」
凌伯笠還想動手,孟嶼幕掐住他的手腕,「我警告你,警察馬上就到,你最好別再動手,否則不管別人怎麼樣,我也要告你!」
凌伯笠悻悻地放下手,同時孟嶼幕的手也鬆開。
瞿林飛把手中的文件推到凌伯笠面前,再次命令:「你最好接受我的建議趕緊簽字。」
凌伯笠被逼無奈,憤恨地拿起筆,俯下身,筆尖落在合同上,停頓幾秒,忽然又要求:「我會要會計師核算凌棠遠的財產能不能購買我的股份。」他這麼一說,所有人又陷入緊張,孟嶼幕抓住他的領子,惱怒道:「這個時候,你還在想耍花樣,拖時間!」
瞿林飛站在孟嶼幕身邊仿佛洞悉一切,一把拉住他:「你們先出去,我要跟他說句話。」
凌棠遠不肯單獨留下瞿林飛,站在原地不動。瞿林飛給孟嶼幕使眼色,孟嶼幕心領神會架著凌棠遠的胳膊,將人拖出去,我和方靜也默默走出來。
會議室的門在面前慢慢關攏,靠在門前的方靜低頭對我說:「對不起,那天……」
「沒什麼,人都有愛恨,你那天不救我也是正常的。」我不以為意。並非我大度,而且是我此時的內心更擔心內里的情況。
方靜望著凌棠遠:「他找了你,真是幸運。」
我笑:「你又怎麼知道,我找到他不是幸運呢?」
方靜苦笑:「還是你看得比較清楚,這樣也好。凌棠遠難得動心,他現在一定很幸福。」
「謝謝你。」我不想和她再說什麼。
她猶豫地看一眼會議室的門,「不知道他們在裡面談什麼?」
我拍拍她的肩膀:「放心,不管最終結果如何,該屬於你的絕對一分錢都不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