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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謝謝。”歐陽燦笑道。
她站在書架前,腳步慢慢挪動著,看著架子上擺著的零星小物件——有一些小東西看上去就是有著紀念意義的,像老舊的魔方、模型……還有幾個相框。她站下來,看著相框裡的人。有一張是一個男孩和一個少婦的合影。小男孩應該是曾悅希,那少婦……歐陽燦仔細看著,從面部特徵來判斷應該是他的母親。
“是我媽媽。”曾悅希過來,站在她身邊,把水遞給她。
“嗯……曾伯母一點都不顯年紀。”歐陽燦說。
照片裡的少婦應該三十出頭,而曾悅希應該六七歲。
“她們倆相差十四歲。我是說我媽媽,和我父親現在的太太。她們是堂姐妹……長得像吧?”曾悅希說。
歐陽燦吃了一驚,轉頭看著他。
他很平靜地說:“這是我們倆最後一張合影。之後她就離家去北京進修。過了不久……我父親和她離婚了。她後來在天津的一家學校教書。到她去世前再沒有回來過。她在我九歲那年出車禍身故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歐陽燦說。
“沒關係。這些我不跟你說,你怎麼會知道?”曾悅希說著,喝了口水。“快三十年了……希望沒嚇到你。我猜你也看出來我繼母看上去不像是有我這麼老的兒子了。”
“……是。”歐陽燦忽的在心裡嘆了口氣。
原來他是如此的明察秋毫……
“有機會我和你細細地說說我媽媽,還有她和我父親以及繼母之間的往事。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他說。
歐陽燦看了他,說:“如果你不想提往事完全可以不用提。”
“謝謝。我完全不想提。那一年如果能從記憶中抹去是最好的……我九歲那年。”曾悅希說。
歐陽燦無聲點頭。
“來,坐這。”曾悅希像是回過神來,拉她坐到沙發上。
沙發果然柔軟,她坐下便仰靠在沙發背上,動都不想動了。
曾悅希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示意自己接個電話。
歐陽燦點頭。
他看了眼手機屏,轉身走出去,到外面觀景陽台上去了。歐陽燦看了一會兒他的背影,又轉頭架上的照片——照片裡的小男孩長大了,可大概內心有一部分始終停在了那一年吧……她輕輕嘆了口氣,轉眼看旁邊相框裡的照片。那照片有點眼熟,她伏在沙發背上,仔細看著。照片裡一群小男孩,都穿著白色的道服……背景有點熟悉,她能認出來,是樂教練早前的那個道場。她眯了下眼,在裡面找著曾悅希。
第十八章 林深見鹿 (七)
此時陽台門被拉開,曾悅希走了進來。
歐陽燦回頭,問:“這張照片哪年拍的?”
“和那張同一年。”他說。
歐陽燦本來想讓他指一下自己的位置,聽他這麼說,就沒有出聲。
曾悅希過來坐下。
“今天晚上來的有沒有你的朋友?”歐陽燦問。
曾悅希想了想,搖頭道:“沒有。我的朋友本來也不多。”
歐陽燦笑笑。
“怎麼?”他給她又倒了點水。“笑我朋友少啊?”
“沒有笑你。只是覺得你就是會這麼說的人……我們可能認識很多很多的人,可能稱得上是真正的朋友的一生有那麼三兩個就很知足了。”歐陽燦道。
“也許三兩個也沒有呢?”曾悅希微笑著問。
“那有點兒……慘。”歐陽燦笑道。“我的朋友也不多。”
“田藻算一個?”曾悅希笑問。
歐陽燦看他,沒作聲。
“有陣子沒聽你提到她了。”他笑道。
“上回提到她,咱們還吵了一架,你確定還要提?”歐陽燦開玩笑。
“好好好,不提。”他說。
歐陽燦看了下腕錶,已經九點多了,說:“時間過得這麼快……我們是不是出去看看?離開久了不太好吧,怕人說咱們躲起來不理人。”
“那有什麼關係。又出去應酬他們做什麼。”曾悅希不以為然。
歐陽燦看著他微笑。
曾悅希也微笑,看了眼她腳上的鞋,說:“好吧……腳疼不疼?要不要給你找雙拖鞋換了?”
“我還能堅持。等晚宴結束了,可以不用端著維持儀態了,出大門我就光腳走。”歐陽燦說。
“好。隨你。”曾悅希笑著伸手扶她起來,“走吧。”
兩人說著話,一起走出書房。
歐陽燦摸了下手上,說:“哎呀,我的包落下了。瞧我今晚上丟三落四的……這包已經丟了兩回了。”
曾悅希笑道:“反正也沒丟在外面。擱在哪兒?我給你去拿。”
“應該順手放在沙發扶手上了,或者書桌上……我沒去別的地方。”歐陽燦說。
“那你在這等等我。我馬上回來。”曾悅希道。
他說著走回去了,歐陽燦站在那裡等他。腳當真疼的厲害,她輕輕踮著腳站立,看到有侍應生托著香檳從廊後經過,禮貌地對她微笑,她還是過去取了兩杯香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