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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以為是父親在廚房裡,不想看到的是夏至安——他身上穿著一件雪白的圍裙,正在往模子裡倒攪拌好的麵糊……
他工作嫻熟而利落,但再仔細看看,則更像是擺弄實驗室的儀器。
發現歐陽燦過來了,夏至安抬眼一瞥,目光又落回模具上,小心地倒著所剩不多的麵糊,說:“怎麼一副見鬼的神氣。”
歐陽燦走過去,扶了料理台,看他將最後一點麵糊倒進模具里,輕輕拍著模具——這動作母親在做戚風蛋糕的時候也會做,但夏至安做起來看著就怪怪的……當然也可能是感覺怪,所以看著才怪。
她歪頭看著他的手。
手上貼著大塊的膠布,看來傷口還是處理過了的。
“在哪處理的傷口?”她問。
夏至安把模子放進預熱好的烤箱裡,定了時,回來把一堆用過的盆盆碗碗放進水池裡,說:“歐伯伯親自給我處理的。”
“所以你烤蛋糕報答他恩情?”歐陽燦問。
第八章 仿佛有光 (九)
夏至安笑道:“要是我把蛋糕烤砸了,那可不是報答不了了麼。”
他把手套戴上,開始做清潔。
歐陽燦覺得肚子餓,在廚房裡轉悠著,想找點吃的東西。
“你們晚上吃的什麼?”她打開冰箱,問。
“外賣。”夏至安說。
“啥?”歐陽燦果然沒能在冰箱裡找到立即能吃的東西,卻在垃圾桶里看到了外賣盒子帶。
“伯母不太舒服嘛。本來歐伯說他來做,我覺得還是不要了,跟歐伯要了外賣。”夏至安說。
歐陽燦打開柜子拿了一帶方便麵出來,仍在台子上,卻又不想吃了。
夏至安見她若有所思地站在那裡,問:“要幫你叫外賣嗎?我們點的那家面還不錯。”
“不用了。”歐陽燦撕開方便麵袋子,要找小鍋子煮麵,開了兩個柜子都沒看到,還是夏至安遞了只鍋子給她。
她站在那裡等著水開。
夏至安把餐具洗好放進消毒櫃,過去看了下烤箱的溫度。確定一切無恙,他才去倒水喝,問歐陽燦要不要。
“來一杯。謝謝。”歐陽燦說。
水開了,她忙把麵餅丟進去。
夏至安看她面煮好了,過來在台邊坐下,把她那杯水放在台子上,看她手忙腳亂地把面盛出來,笑而不語。
歐陽燦偏看見他笑了,想想自己面前這碗面的確煮的賣相也不怎麼好,何況這會兒她又累又餓心情還不佳,實在不想開口。
“我是看伯母把蛋黃蛋清都分離了,放在這久了不新鮮,不烤出來,可能就浪費了,所以才動手試試的。”夏至安說。
歐陽燦剛挑了一筷子面,聽他這麼說,停在那裡,面又“哧溜溜”滑回碗裡去,倒濺了她一臉的麵湯。
夏至安抽了張紙巾給她擦臉,順手取過抹布,把濺到桌面上的那幾滴湯擦去。
“動手試試?第一次做?”歐陽燦擦乾淨臉,問。
“倒也不是。不過很久沒有做了。”夏至安說。
歐陽燦繼續低頭吃麵。
“你還有這愛好。”好一會兒她才說了這麼一句。
“偶爾下廚,當放鬆。”夏至安對她那明顯怪怪的調子不以為意。
廚房裡已經有一點甜香,很暖的那種。這甜香的確令人放鬆……初夏的夜晚,吹進窗子來的微涼的風帶著濕潤的花香,也是令人放鬆的。
“你怎麼那麼不喜歡她?”夏至安問。
“誰?”歐陽燦捧著碗喝了口湯。
很咸。她有點後悔把調料全都放進去了……她明白過來夏至安說得是誰,看了看他,沒吭聲。
為什麼那麼不喜歡她?
她當然有她的理由。
田藻應該也知道這個理由,但她從二人重逢的那一刻起,卻帶著股子死皮賴臉的勁兒纏上了她……像個冤魂。
歐陽燦一撇嘴。
她倒是不怕什麼冤魂。
如果真的有,她身邊圍繞的最多的可能就是冤魂了。
她的工作不就是讓沉冤得雪嘛?
但是田藻……
“你知道你這算什麼嘛?”歐陽燦看著夏至安。
夏至安看著她。
歐陽的眼睛清澈透亮,此時閃過一絲狡黠。
他約莫著她是說不出什麼好話來的,果然就聽她慢條斯理地自問自答:“狗拿耗子。”
她說完不等他有反應,站起來去洗碗。
夏至安想想也是,自己的確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歐陽燦擰開水喉,使勁兒洗著碗,烤箱在運轉,還發出細細的聲響……胖胖忽然“唔”了一聲,歐陽燦關了水,問:“這幾天帶石頭去複診,杜醫生除了說它傷恢復得不錯,說別的了嗎?”
“昨天下午做了B超,說小狗也不錯。不過……”夏至安皺著眉搖了搖頭。
歐陽燦拿毛巾擦著手,站在他對面。“是小狗有什麼問題?”
“是個獨生子呢。不過公母現在還不知道。”夏至安說。
歐陽燦不想他一本正經的,好像在件什麼大事兒的樣子,忍不住道:“我還當怎麼了……這傢伙還沒找著主人,又要來個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