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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管起大兒子來,總是覺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順,齊磊是個太自律的人,從不用任何人替他操心,反而自己年紀大了,總是要齊磊來替自己辦事。他不知道齊磊為什麼28了還不談戀愛也不結婚,但是他總覺得即使問了,齊磊也不會對自己說實話。
陶明凱聽見大門被關上,暗自鬆了口氣,看著對面那姑娘十分難看的臉色,笑呵呵地說:「加個微信啊?」
不到八點,正是堵車的時候,齊磊沉默地開車,兜里的煙還剩最後一根,他沒抽,因為還沒到那個臨界點。煙,酒,他曾經很離不開,因為忙,因為累,因為煩,家裡的飯菜他從來都吃不慣,好像從沒人注意到他的口味,可是他們會注意他是否結婚,是否能從他身上榨取什麼好處。他受到的教育就是男人要有責任感,而責任感就意味著他要抽更多的煙,喝更多的酒,這是個無解的事情,齊磊終於摸出了那根煙,點著,在煙霧中看著外面閃爍的霓虹。
他打了一把方向盤,在終於開闊起來的路上踩了一腳油門。
到了方雲旗家樓下時,那根煙正好抽完,齊磊覺得自己今天心情不好,不適合多待,想拿了袖扣就走。
敲開門時,方雲旗穿著睡衣過來給他開門,剛洗過的頭髮濕漉漉地往後捋去,露出了光潔的額頭,一股挺好聞的沐浴露味兒竄進了齊磊的鼻子裡。
「來了啊?」方雲旗捂住了一個哈欠,給他拿了拖鞋,「進來吧。」
「不了,我拿了東西就回了。」
方雲旗抬頭看看他,「你心情不好啊?」
就這麼一句話,齊磊又不想走了。
「我給你嘗嘗我剛研究的茶。」方雲旗指了指煤氣灶上的小銅壺,「特別厲害。」
齊磊看著他,慢慢地換了鞋,走到他身邊,聞到了一股很詭異的草藥味兒。
第5章
「這是什麼?」齊磊站在他身邊,「中藥?」
「不是中藥,是茶。」方雲旗關了火,給他倒了一杯,熱氣蒸騰。
「我還是等會兒再喝吧。」
「那我可以先喝一杯,試試毒。」
「那倒不用。」齊磊笑了。
「你剛才怎麼了?像是要吃人似的。」方雲旗看他。
「我長得有那麼嚇人嗎?」
「也不是。」
方雲旗回了臥室,蹲下來矮櫃的抽屜里給他找袖扣,齊磊發現他腰和臀處的骨頭長得很好看,不像是沒發育好的少年一樣過於瘦弱,卻也不是自己這樣是完全成熟的男性骨架。
「哎……」方雲旗亂翻,「讓我隨手扔這兒了,去哪裡了?」
齊磊走到他身邊,低頭看他露出來的脖子。
「我幫你找吧。」齊磊蹲下去,與他分享那一塊很小的空間。
方雲旗伸手推了他一把,「你別和我在這兒擠著。」
還是那雙手,細長,溫熱,齊磊還沒被人這麼嫌棄過,卻也沒因為別人推他一把這麼心動過。
他轉移了目光,又去看抽屜里,很深的一個抽屜,裡面散亂地放著A4紙,用舊了的鋼筆,蠟燭,生了鏽的剪刀……還有照片。
一晃而過的一張照片,齊磊還沒來得及看清,方雲旗就捏著那個小小的袖扣遞給他,「給你。」
抽屜被關上了。
齊磊不確定自己剛才看到了什麼,他站起來,接過方雲旗的袖扣,笨拙地給自己帶,有點不太方便,好一會兒都沒帶上。
方雲旗蹲著看,看的直笑,像那些大學裡看著自己同伴吃癟的男生,「真夠笨的。」他站起來,拿過齊磊的袖扣,學著他的樣子幫他帶,卻比齊磊更笨,花了更多的時間都沒帶上。
「這什麼破玩意兒啊……你花三萬買這個幹嘛?真搞不懂你。」方雲旗不耐煩地抱怨,卻做得挺認真,還沒來得及發散出去的沐浴露與洗髮水的香氣竄進齊磊的鼻子裡,濕潤,有點甜,還很熱,齊磊低了頭,袖扣噹啷一聲掉在地上,方雲旗嘖了一聲,「你別亂動啊!」
齊磊說:「你不是說你很聰明嗎?」
伸手拉方雲旗站起來,攥著他溫熱白淨的手腕,齊磊竟有些醺然,他不明白對方到底有什麼魅力讓自己這樣,但是他不想像個沒見識的毛頭小子似的肆意妄為,於是他鬆開了手,捏著那個冷硬的袖扣放進了自己口袋裡,轉身去方雲旗的小沙發上坐下了。
「這和聰明不聰明沒關係。」方雲旗不太服氣,「如果一個人不會開車,你能說他不聰明嗎?」
「開車都學不會,還不夠笨的嗎?」
「……」方雲旗咬牙切齒的,「我就學不會開車。」
齊磊剛才還激動地不能自己,這會兒卻有一點想笑。
方雲旗把那杯古怪的茶遞給他,他喝了,又酸又苦,相當難喝。方雲旗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不動聲色地放下了。
「你怎麼不喝呢?」齊磊看他。
「我嫌燙。」方雲旗在自己床上坐下了,急於轉移話題,「你最近忙嗎?」
「還行,在準備路演。」
「你長得帥,會加印象分。」方雲旗說。
齊磊微微抬著下巴看他,「你也挺帥的。」
「我?」方雲旗低著頭,眼裡的笑意消失了,嘴角往下垂,拿起自己的茶杯一飲而盡,沒接這個話茬。
他的電話突然響了,摸出來看了看,起身出去接,齊磊坐了兩秒,走到了那個抽屜邊,把抽屜拉開,無聲無息地翻出了剛剛一閃而過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