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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陶明凱趕緊否認了,他肉眼可見地消沉了下去,但還是沒有把齊磊的手腕放開。
「我和你明說吧,陶明凱……如果你有能力讓你爸留下來的東西不貶值,不被董事會那幫人坑了騙了,甚至是你有本事自己賺哪怕那麼一丁點兒錢,你爸也不會這麼做,他是放心不下你,明白嗎?你如果覺得我像那個姓呂的一樣,對自己親兄弟都能下得去狠手,那你也沒必要和我在這兒浪費時間了。」
陶明凱搖了搖頭,慢慢兒把手鬆開了,齊磊的手腕上一片刺眼的指印。
「二十多了,不是小孩兒了。」齊磊放軟了口氣,在他頭上揉了一把,「不能總躲著不承擔責任,別再胡混了。」
……
然而陶明凱雖然主觀上很想把這話聽進去,客觀上卻總是不想有所行動,他一直在給自己找藉口,今天不急,明天也不急,無從下手……而無盡的焦躁則讓他更頻繁地抽菸喝酒,還有賭。
現在他手裡能支配的錢反倒比之前多多了,跟著狐朋狗友賭上一次兩次的並不算什麼,而次數多了,陶明凱就發覺賭博是個非常簡單粗暴的、能夠讓人不去想太多煩惱的事情,無論輸贏,他都覺得痛快極了,大概是看他出手大方,他認識的人也多了起來,總有人喜歡巴結著他,而最近他又結交了一個新朋友,對方比他大幾歲,看上去一表人才,說話做事都讓陶明凱覺得如沐春風,又不像那些狗腿的人一樣巴結的過分……兩個人很快熟絡起來。
他的新朋友姓馮,名叫馮許華,名校畢業,最近才從國外回來。
第16章
凌晨兩點,夜色靜謐,一艘豪華遊輪在海面上破浪前行。
「北極星」的二層尚未熄燈,仍然喧鬧不已,吧檯後,身著制服的調酒師正低頭拿冰鏟將冰塊放進玻璃方杯,叮咚一聲,和著鋼琴聲一起擴散在空氣中。
陶明凱已經有些熏然,他隨手拿起手邊的酒杯,仰著脖子灌了下去,微笑著看自己手中的牌——K,Q,J,10,梭哈中數字第二順位大小。
他已經從恍惚失落的情緒中解脫出來,並且覺得,自己大概是要否極泰來了,與馮許華結交的這半個月以來,他一直都非常地順利,順利的不可思議,對方好似一個天生與他親近的兄長一般,在知道他遭遇的一切之後,帶著他四處玩樂放鬆,當然,陶明凱從沒有讓別人買單的習慣,但是對方那種與他毫不計較的態度,卻讓他覺得心裡十分熨帖。
馮許華賭技平平,心態卻好,無論輸贏,從不七情上臉,仿佛只是為了玩而玩,幾十萬一次的賭資流水一樣進出,他從未皺過一下眉頭,頂多是因為贏了而笑著點根煙,對陶明凱做個略顯得意的眼神。這讓他徹底放下了戒心,對方不在乎錢,也就沒可能衝著他的錢來。
今天是來到北極星號的第二天,海面平靜,陶明凱昨天還有些暈船,這會兒就完全生龍活虎起來,也沒什麼睡意,拉著馮許華去二樓賭場玩了幾把,馮許華看上去有些睏倦,但是為了陪他,還是打著精神收拾利落,起了床。
同桌的還有三個人,都和馮許華差不多年紀,剛剛陶明凱的四張牌他們一直都在跟,這會兒多少臉色有些不好看,而等陶明凱翻出了自己的底牌——一張黑桃A時,其餘三人的臉色更是難看到極點。
馮許華輕笑一聲,拍了拍陶明凱的肩膀,把自己的籌碼扔給他,「你今晚鴻運高走。」
「手氣好而已……」陶明凱也跟著笑,隨手拿起一枚籌碼扔著玩兒,回頭看他,「你旺我。」
馮許華露出一點疲態,抬手看了看表,「不行,我熬不住了,你也別熬了,走,回去休息……」
「才幾點啊?」陶明凱看他一眼,「這就熬不住了?」
他手氣這樣好,當然不想停,雖然久賭必輸,但肯定不是今天輸,聽馮許華這樣說,心裡有些不痛快。馮許華知道他怎麼想的,只笑一笑,在他肩上拍了拍,「我比不了你們小年輕,讓這幾位朋友陪你玩兒吧。」
說罷,他氣定神閒地站起來,衝著對面那個剃了短髮的男人笑了笑,在收到一個肯定的眼神後,他回了房間,不急不緩地沖了個澡,換上睡衣,躺在客房的床上,閉著眼睛假寐。
雖然陪著陶明凱玩兒了一整天,但是他一點兒也不覺得累,這點活動量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但是他必須走,就像剛才一樣,假裝毫不知情,不能留在現場。
一片黑暗中,馮許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方雲旗的臉,他眯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上璀璨的吊燈,一時之間有些失神——那是個傻子,馮許華知道,曾經他是那麼厭惡他的傻,因為那幾乎毀了馮許華的前途,但是時過境遷,他又覺得自己當年不應該做的那麼絕,哪怕只給他一點希望吊著,方雲旗那個傻子也不會像今天一樣決絕地不想再見他,甚至對他拳腳相向,也許他還會為了自己去和家裡和解,甚至去求家裡解決自己的困境……
但是,這都無所謂了,感情從來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這還要感謝方雲旗那個傻子,居然釣上了齊磊這條大魚,馮許華心想,這都是命,他命里應該得的,就像不久之前他還覺得自己的人生完了,半年前的生意失利後的一系列事件都讓他以為自己早晚有一天會破產,但是命運又偏偏讓他來到了這裡,偶遇了方雲旗,又間接認識了陶明凱這隻肥羊,更重要的,是陶明凱身後的齊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