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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磊醒來時覺得非常疲憊,他摸出手機一看,早上六點十五分,他的生物鐘把他叫醒了。
看見貼著自己睡的正香的方雲旗,齊磊慢慢地想起了昨天發生了什麼,撞球案前,那個很混亂的吻,再往後,齊磊有些不確定了,方雲旗說了喜歡他?
然而他並沒有打擾方雲旗睡覺,而是又躺了回去,看著從窗簾里透出來的一點兒光,齊磊很想問問對方,為什麼要那麼說,「你是第一個對我好的人,但我不是因為你對我好才愛上你的……」。
方雲旗睡醒的時候,是早上七點半,他睜開眼睛看了看齊磊,又閉上了眼睛,把臉伸進齊磊的臉和枕頭之間的縫隙里,胳膊和腿也像是章魚一樣攀了上來,齊磊心情很好,笑著在他背上拍了一下,「你起來,別睡了。」
方雲旗指了指窗戶,悶悶地說:「太亮了。」
齊磊沒辦法,只好將被子蓋在他的頭上,起身去沖了個澡。
兩個人下樓吃了頓早餐,方雲旗對齊磊的態度沒什麼變化,依舊是平時那副沉默的模樣,齊磊看了看他,試探著問:「昨天睡得好嗎?」
「困。」方雲旗咬了一口牛角包,「你折騰的太晚了。」
齊磊放下心來——方雲旗沒準備不認帳,可想到這裡,齊磊又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很可笑,好像自己是個和方雲旗剛剛好上的女孩兒一樣,生怕對方擦擦嘴就跑,不負責任。
他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驚到了,又看看方雲旗,方雲旗挺奇怪地說:「你總看我幹嗎啊?」
齊磊認命似的,「我怕你跑了。」
方雲旗笑了起來,眼睛往下垂,「我往哪兒跑?」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日子,和齊磊過去的二十八年裡的任何一天沒什麼不一樣,太陽照常升起,照常落下,地震與火山爆發依然在某個遙遠的地方發生,無數新鮮的金錢與榮譽依然被創造和使用著……但這對他來說又是個很特殊的日子,齊磊總能想起來,這一天兩個人吃過了早飯,站在度假山莊裡的一片鬱鬱蔥蔥的綠植前說了點兒無關緊要的事情,方雲旗突然回頭,看著他的眼睛說:「哥,我昨天那麼說,你會覺得很奇怪嗎?」
他大概指的是那句突如其來的告白。
「不奇怪。」齊磊說:「沒什麼好奇怪的。」
「你要是不想當真,就不用當真……」方雲旗說:「別害怕。」
齊磊說不準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方雲旗覺得自己的愛對別人來說會是一種負擔,會因為太認真而嚇著別人,他還有一些話沒說,但是齊磊猜到了,方雲旗不會幹預他的人生,如果齊磊想停下,他也不會說什麼。
是因為方雲旗不在乎自己嗎?齊磊知道不是,相反的,方雲旗大概是很在乎他的,以至於說出這樣的話來,齊磊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攥著他的手腕,像是不想讓他再去想這些東西一樣,「改天去陪我挑一套新的床品吧,成嗎?」
方雲旗說:「你自己挑唄。」
「挑一套你喜歡的。」齊磊把自己的手收緊了,感受著他溫熱的皮膚。
「嗯?」
「我每天跑來跑去的,你是想累死我嗎?」齊磊說:「你這麼能折騰人,還不得天天晚上十一點打電話叫我過去。」
方雲旗直笑,又露出了那兩個挺好看的酒窩,「行吧。」
……
兩個人就怎麼稀里糊塗地同居了。
方雲旗還是第一次去,跟著齊磊進了門,他隨意地打量一圈——很典型的後現代風格。
齊磊在家的時候實在是少,除了睡覺洗澡,這兒和酒店沒什麼區別。他帶著方雲旗在家裡轉了轉,告訴他重要的東西都放在哪裡,方雲旗說知道了,想著把自己的小魚缸放在哪裡——他幾乎沒帶什麼東西來,原來的房子也沒退。
齊磊從背後把他抱住了,一邊吻著他的臉一邊說:「你可以把它放在床邊。」
「床邊?」方雲旗想了想,「不行吧,這魚的場能和我不合。」
齊磊哭笑不得,「什麼亂七八糟的,怎麼還扯到場能上了?那你覺得我和你場能合不合?」
方雲旗隨手把魚缸放下,抬起薄薄的眼皮看他,「我覺得和你還是挺合的。」
那天晚上,胡明玉終於等來了齊磊早就承諾過的一頓飯,他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齊磊這麼快,但是又隱約覺得不屑,他覺得齊磊之前的顧慮和擔心真的很多餘,往齊磊身上撲的人他見多了,只是早點撲和晚點撲的區別,轉念一想,這也不算快。
到了金石,胡明玉終於見到了方雲旗的正臉,作為一個異性戀,他對男性的外表只分了三個檔:丑,不醜,還行。方雲旗算是「還行」裡面偏高的那種,但也沒好看到讓人神魂顛倒的地步,長得確實很顯小,話不多,但是不拘謹,對自己一些禮節式的提問有問必答,胡明玉有點兒驚訝,他沒想到對方是做那種工作的,畢竟真的不像。而他對齊磊的態度也很有意思,看得出來,兩個人關係親密,但是方雲旗並不會故意去察言觀色,或者擔心自己說錯什麼話,胡明玉心裡明了——齊磊平時大概挺慣著他,和之前那些不一樣。
飯吃到一半,就只剩下胡明玉和齊磊兩個人在聊天了,方雲旗正專心致志地吃著眼前那盤烤銀鱈魚,齊磊很自然地握著他的右手,偶爾給他倒杯梅酒,看方雲旗的眼神讓胡明玉覺得肉麻——好像隨時隨地都想湊過去親一口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