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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陶明凱只在他和公司的經理人面前勉強提起精神裝的像個人,獨處的時候,他幾乎要被菸酒淹沒,強烈的不安定感和焦慮感讓他快要瘋了,馮許華給了他建議之後就不再主動聯繫他,陶明凱知道自己如果再不行動,就真的孤立無援了……終於,他在某個陰雨連綿的日子與齊磊見了一面,沒有和平時一樣張揚跋扈地吆喝,他有些緊張,但是因為一直叫自己放鬆,不讓齊磊看出端倪來,兄弟二人見面的時候,他看起來已經和平時沒什麼兩樣了。
「來了?」齊磊看他,「坐。」
陶明凱嗯了一聲,故意裝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坐在了他對面的椅子上,掏出一根煙來抽,齊磊伸手把他的煙掐了,他哎了一聲,「幹嘛啊你?」
「禁菸。」齊磊指了指牆上的禁菸標誌。
「切……」陶明凱從包里掏出一疊文件扔給他,「喏,給你。」
他來之前,齊磊已經打電話和他爸公司的經理談過,對於這個項目的招標能拿下來,齊磊其實也有些意外,據經理說,陶明凱十分盡心,出力不小。
等齊磊簽字的時候,陶明凱又忍不住摸出了一隻煙,齊磊伸手去拿,他躲開了,叼著煙站起身來,「你慢慢兒看,我去尿尿。」
說完,他轉身就跑了,齊磊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卻只看得見他的背影。
沒過多久,陶明凱進了衛生間,他猛地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幸虧找藉口溜出來了,否則再待下去他肯定會被齊磊看出來點兒什麼。
洗了一把臉,又抽了一根煙,陶明凱對著鏡子看著自己的臉,暗暗罵自己沒出息,他回到走廊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走進了齊磊的辦公室。
一切如常。
陶明凱這才感覺自己背後居然已經流滿了冷汗。
「好沒好呀?」他催著齊磊,「我趕著去見妞兒呢。」
齊磊瞪了他一眼,蓋上了筆帽,又把合同扔給他,「走吧。」
回到車裡的時候,陶明凱的心仍然狂跳不止,直到把車開走,離齊磊的公司很遠了,他才逐漸冷靜下來,又點了一根煙,把車開到了馮許華約定好的地方。
見了馮許華,對方倒是神色輕鬆,「搞定了?」
「嗯。」陶明凱點點頭,「弄好了。」
馮許華隨意地打量窗外的風景,陶明凱猶豫著小聲說:「真的沒事兒嗎?」
「都說了一百次了,能有什麼事兒?項目是正兒八經拿下來的,難不成還是你失心瘋的時候閉著眼睛做的?」馮許華敲敲桌子,「至於『那一位』,你有什麼可擔心的?這是什麼新鮮事兒嗎?你爸沒給你小學班主任送過禮呀?你就是太小,什麼都當大事兒看待,現在已經成了,塵埃落定,知不知道?還瞎尋思什麼,等著收錢就成了。」
「嗯……」
也許是覺得自己的語氣重了點,馮許華故作輕鬆地說:「要我說,這就是該著你有這個命,怎麼就這麼恰巧,經理的閨女生了病急用錢,要不然他能這麼快就同意這事兒,幫你瞞著你哥嗎?公司的會計又和你媽沾親帶故,這不都是你走運嗎?那個詞兒怎麼說的,否極泰來,你啊,就等著拿錢……來,喝一杯。」
陶明凱看著他的酒杯,捏了捏眉心,心想哥,我坑的不是你,歸根結底是爸的錢,你日後知道可千萬別怪我。
……
夏至這天,方雲旗下班的異常早,齊磊回到家的時候,他已經做了一桌子菜,正站在水槽邊洗水果,齊磊換了鞋走過來看,呦了一聲,「你這是要請客啊?」
「我辭職了。」方雲旗頭也不回,「紀念一下吧。」
「啊?」齊磊愣了,「怎麼這麼突然就辭職了?」
方雲旗說:「想辭就辭了唄,去洗手吃飯。」
齊磊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沒多問,吃完了飯,兩個人一起去陽台上給花澆水,方雲旗說:「你怎麼不問問我辭職了以後想去幹什麼啊?」
「你?」齊磊假裝思考,「我猜你可能買張機票就跑國外去了吧。」
方雲旗笑了,「你猜的挺准啊。」
「早就猜著了……」齊磊摸了摸他的頭髮,「好事兒。」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選這份工作嗎?」方雲旗說:「我的很多同事都是因為對公益特別有熱情,想幫助別人,但是我和他們不一樣,你知道我當時是怎麼想的嗎?我就是想知道別人碰到過不去的坎兒該怎麼辦,別人能不能有機會再站起來重新開始,這種想法挺無恥的,所以我只和你說說,不過我現在不這麼想了……哎,我不知道怎麼和你說,也不算一時衝動吧,可能一直都有點兒這個念頭。」
齊磊半天沒說話,澆完了花,他抽了根煙,轉過去抱了方雲旗一下。
「你要是真出去了,咱們可就是跨國戀了,你可千萬管住自己,別讓我後院失火啊。」
方雲旗挺當真地說:「怎麼會呢?我——」然而看見齊磊戲謔的眼神,他又靠了一聲,不再解釋,「滾吧你。」
窗外的夕陽逐漸落了下去。
……
入了秋的時候,陶明凱去了趟五台山拜佛,他在回程的路上一直很放鬆,甚至很想唱幾句,一直以來壓在胸口的石頭終於落了地,他恨不得趕緊回家,找幾個漂亮妞兒一起喝酒,好好地把最近憋著的氣都給放出去,然而還沒等他想好晚上叫誰陪,就接到了他哥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