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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雲旗抬頭看他,使勁兒眨了眨眼睛,鼻尖有點紅。
「你可算了吧!都快三十的人了,幼稚還不讓人說了?你還當你念高中呢?」他推了齊磊一把,粗聲粗氣地說:「洗澡去。」
齊磊隨手掐了煙,倒在他身邊,「挨罵了,沒心情洗。」
「哎……」方雲旗抓著他的手,拿臉蹭了蹭,「手疼不疼啊?」
第14章
穿過峽谷盡頭之前,我們只是黑暗中的水霧,然而等走過了所有的幽深與逼仄,等太陽出來時,赦免與豁然會共同降臨……
「方雲旗?」他聽到一個聲音叫他,「你怎麼了?」
嘩啦一聲,水灑了滿地,方雲旗坐起來,急促地喘,他迷茫地拿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咳嗽了兩聲,扶著浴缸邊緣坐好,過了會兒才說:「沒怎麼。」
「你躲在這兒練肺活量呢?」齊磊拉著他站起來,潦草地拿浴巾擦他的身體,方雲旗任他擺弄,又咳嗽了兩聲,恍惚地問:「幾點了?」
「九點半。」齊磊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暈了?快回去睡覺。」
方雲旗跟著他回了臥室,齊磊拿著平板電腦不知道在看什麼,方雲旗倒在枕頭上發呆。
齊磊伸手捏了捏他的臉,「想什麼呢。」
「齊磊,你覺得……」他有些猶豫地說:「我還能繼續去讀書嗎?」
齊磊關了平板,想也沒想地說:「可以啊,有什麼不行的?」
「真的假的?」方雲旗爬起來,去衣櫃裡找自己今天穿的外套,他摸出來一枚硬幣,又回到了床上,捏著那枚黃澄澄的五角硬幣,他說:「如果字衝上,就試試,如果花衝上,就算了。」
齊磊伸手拿過那枚硬幣看了看,「啪」地一聲,將它拍在方雲旗手上,「字衝上,看見了嗎?不用扔了,這就是天意。」
方雲旗低頭看看,沒說話。
「你又想什麼呢?」齊磊受不了似的拿兩隻手捧著他的臉,「你這麼年輕,去讀書一點兒也不晚,喜歡去就去,我供著你,你不會在考慮錢的問題吧?」
「我在考慮你……」方雲旗看著他,有些垂頭喪氣,「我要是去國外就不知道幾年能回了,再說我肯定會想你,早知道談戀愛這麼耽誤事兒,我……」
他話沒說完,齊磊就把他吻住了,倒沒什麼柔情蜜意,叼著他的嘴唇使勁兒咬,方雲旗疼的直推他。
咬夠了,齊磊老大不樂意地哼了一聲,「現在又嫌我耽誤你行走江湖了?晚了點兒吧?」
方雲旗捂著嘴,含糊地罵他:「你屬狗的?」
齊磊板著臉靠在床頭,又打開了平板,「我看你才是屬狗的吧?狼心狗肺,不是東西……」
方雲旗聽了這話反倒笑了,他坐起來,摟著齊磊的脖子與他接吻,不住地摸他頭頂的短髮,齊磊享受了一會兒他的熱情才開始回應。
兩個人分開時,齊磊顯然是被哄得開心了,他讓方雲旗躺在自己懷裡,想了會兒才說:「不要考慮別的,想去就去,再說……我又不是買不起機票,有時間了就去看你。」
他拉起了方雲旗的手,讓他把拇指和食指的距離拉到最遠,比劃著名那之間的距離,對他說:「你看,如果你的拇指是起點,食指是終點,這段距離就是你必須走的路,你覺得就兩個手指頭的距離這麼近嗎?可能有的人是吧,但是大多數人,還是要從這兒,一直繞很遠,再繞回來,才算完,人不是一生出來就知道自己到底為了什麼活著的。像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以後肯定會和別人不一樣,但是沒想到會這麼累……算是累並快樂著吧,因為我知道肯定有一天能繞回來。對你呢,我想的很簡單,你能繞回來就行……我陪著你,你也陪著我,別想太多。」
方雲旗透過自己的拇指和食指之間的距離看清了齊磊的臉,他知道無論未來如何,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齊磊。雖然他不確定齊磊會不會忘記他,但是有了此刻,那些都不再重要了。
……
元旦之前,齊磊回了趟家,方雲旗知道他平時當天就會回來,但是那一次他在家裡住了一晚,方雲旗第二天晚上才看見齊磊,兩個人坐在一起吃晚飯,齊磊有些心不在焉。
「怎麼了?」方雲旗看他,「出什麼事兒了嗎?」
「沒什麼。」齊磊放下筷子,微微皺著眉頭,「我爸叫我回去……和我說,要把他公司的股份轉讓給我,他說公司的其他股東已經簽了放棄優先購買權的聲明書,催著我儘快抽空辦妥……還說了一些別的……他名下的不動產什麼的,我問他怎麼了?他死活不說,還叫我以後要照顧陶明凱。」
方雲旗愣了,和齊磊對視一會兒,齊磊果斷地搖搖頭,「他身體沒事,我問了他身邊的人。再說,身體有事兒,也不可能瞞著我,沒那個必要。」
齊磊大概是永遠也沒那個機會去想明白他爸為什麼要這樣做了,就在過完年之後不久,陶海洋突然因為腦梗進來趟醫院急救,方雲旗以朋友的名義去看過一次,陶明凱和他媽都在。因為人在ICU,方雲旗並沒跟著他們一起換上無菌服進去,他總是覺得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在那種緊張的氣氛下,他依然是害怕來醫院。
齊磊身上的煙味兒大的蓋不住,他完全搞不懂平時定期體檢、身體還算健康的陶海洋為什麼會這麼突然地就病倒了,難不成之前他做的那些事,都是因為對今天有預感嗎?……然而他一直沒等到陶海洋開口給他一個答案,就在住進ICU一天半之後,陶海洋去意已決一般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