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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薔就是那天要她微信的女孩子,最開始常文恩和她很少聯繫,她一直問東問西的,問常文恩到底有沒有女朋友,常文恩說有,已經在一起很久了,她也沒什麼反應,發了個表情說知道了。再給常文恩發消息,是問他要不要做個兼職,給一個網店當模特拍照,錢給的挺高,她雖然知道常文恩出來打工,但是看他穿的用的都挺好,以為他不是很缺錢,打工就是玩玩,還以為他不會同意,沒想到常文恩問清楚價錢了馬上就答應了,找人串了一天的班,坐公交去拍了一天,錢是當場就給,蘇薔也在,常文恩幫她一起收拾了東西往回走,請她喝了杯奶茶,她笑嘻嘻地說:“你怎麼這麼好啊!做你女朋友肯定開心死了。”
“是嗎?”常文恩說:“其實我總和他發脾氣,是他比較好,讓著我。”
“啊?”蘇薔咬了咬吸管,“我覺得你脾氣特別好啊,你剛去店裡打工,那時候我們同學還偷拍你,她說你發現了也沒生氣,後來我們就一起去看你嘛——感覺你好可愛啊哈哈。”
“……”常文恩說:“我回去了,再見,謝謝你給我介紹這個兼職,以後要是還需要的話可以再聯繫我。”
蘇薔擺擺手,兩個人就分開了。後來常文恩才知道,蘇薔已經大三了,藝術系的,成績不太好,因為把時間都用到賺錢上了,她家裡情況好像也有點複雜,常文恩沒有過問,其實他覺得蘇薔真的很厲害,他活了十幾年,雖然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命,但是沒有為了錢愁過,小時候吃穿也要比別人好,最近還是自己賺錢了,才知道賺錢不容易,平時的生活費省著花,吃飯總省不了,想把何躍卡里的缺口補上,可能要等到明年了。
常文恩的腳腕還沒好利索,就接著去奶茶店打工了,那段時間課又挺多,幾個教學樓來回跑,周三和周五的最後兩節課還要過一條街去校區外面的小教室。因為經常走動,他的腳好的很慢,等徹底好了,已經快要放寒假。
何躍那天給他電話,他剛下了上午第二節 課,準備去圖書館複習,何躍不大高興,問他為什麼一直不回微信。
“昨天我看見的時候你已經睡了啊。”常文恩拿手捂住了一個哈欠,“電話掛了吧,別浪費錢,微信說。”
“不掛。”何躍不知道在做什麼,常文恩聽見那邊嘩啦啦地響,“你到底在忙什麼,學習有這麼忙嗎?我可能提前幾天回國,先去找你,然後你和我一起回家。”
常文恩沉默了一會兒,把電話掛了,微信給何躍:我信號不好,聽不清,微信說吧。
他接電話的時候,有些擔心自己說錯話,打字能更流暢的表達,可何躍好像被他掛了電話更不高興了,問他到底怎麼了。
常文恩猶豫了一下,和他說了實話,何躍在那邊很堅決地不同意,問他:“你是不是又犯毛病了?”
“我們分手了嗎?”常文恩說。
“……當然沒分手啊,你什麼意思?”
“沒分手,阿姨和叔叔也知道,我還去你家過年幹什麼,惹他們生氣嗎,我在哪裡都能過,還能賺點零花錢,無所謂的。”
何躍很久都沒有說話,他盯著手機屏幕看,不知道說什麼好,常文恩不想他難做,自己退了一步,他能怎麼做呢?強行帶著常文恩回家,誰都不會開心,他更不可能不回家,陪常文恩在外面過年,余春蜓和常瀚已經夠容忍,他做到這一步就叫過分。
何躍只記得那年冬天國內的雪下的特別大,他提前回國去看常文恩,航班延誤將近七個小時,到了以後常文恩去機場接他,穿一件很薄的羽絨服,凍的微微發抖,他看見何躍,跑過來抱了他一下,何躍的下頜貼著他的耳朵,在人來人往的機場裡被他撞得微微往後退了一步。
何躍突然不合時宜地想起了一隻粉紅色的小豬,它站在草地上,捏著包子說:“沒有就是沒有,不行就是不行,沒有魚丸,沒有粗面,沒有馬爾地夫,沒有獎牌,愚蠢沒那麼好笑,愚蠢會失敗,會失望,失望,並不那麼好笑。”
它還說,長大以後我要面對這個硬繃繃,未必可以做夢,也未必那麼好笑的世界的時候,我會怎麼樣呢?
何躍低頭看常文恩,看這個已經知道世界沒有那麼好笑,也不再是小朋友的小朋友,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並且開始後悔自己對他說過的每一句重話,他心想,這個小朋友已經沒有夢可以做了。
他好像只有自己這個並沒有那麼好的男朋友,何躍曾經以為,自己好像能給他很多,可是他現在才知道,自己能給的東西很少。
雖然這個小朋友要的真的不多。
第四十三章
那年冬天常文恩第一次連續七天凌晨三點起,一個小團隊,五個人,兩個攝像,一個固定的演員,一個後勤蘇薔,還有一個不固定的演員兼職後勤常文恩。
他們要給一個遊覽索道項目拍宣傳片,項目是外包的,索道方找了外面的小公司,小公司的合伙人是蘇薔的老師,私下裡關係還可以。這個宣傳片要的急,但是索道那邊預算不高,公司拍了一些,剪了小樣過去,質量不太過關,索道想換人拍,現在的錢又不是特別想給,公司不同意。蘇薔知道這件事之後,主動提出趁著寒假她帶幾個人去拍,能用就用,錢的話她這邊和老師那邊對半分,不能用的話視頻就給兩個拍視頻的當合作畢業設計。老師同意了以後,她就跟著兩個人一起看了索道方給的腳本,又看了之前的粗剪小樣,覺得他們做的話應該可以達到要求,老師合作那個公司的人也太糊弄了,可能是實習生拍的。
一起去的兩個攝像是大四的,純為了賺點錢,他們專業課很不錯,以前拍過這種小公司外包,蘇薔也是因為知道他們倆拍的好才找的他們,幾個人商量了一下,一拍即合,趁著天冷,索道遊客少,放了假沒幾天就出發了。
那時候何躍剛從這裡離開,常文恩還沒緩過來,說話都有氣無力的。何躍在這裡待了四天,他幾乎沒有多少時間下床,一直被何躍壓著做,做不動了就抱在一起聊天睡覺,他幾乎看見何躍那張臉就下意識地腿軟。
何躍走之前,又問他要不要和自己回去,常文恩說不要,何躍似乎可以理解一點他的想法,但是又覺得心裡不是滋味,他給常文恩租了酒店,常文恩也拒絕了,說是要出去拍東西,回來再說,租的太久會浪費錢。
何躍離開的前一天晚上,抱著常文恩站在窗台邊上做,常文恩已經要站不住了,趴在冰涼的幾理石上,拿手在上面不住地摩擦,他突然之間很想和何躍說帶我回去吧,可是只一晃神,他就神遊天外,額頭上的汗水流下來,刺的他眼睛疼,他只好趴在窗台上,聽何躍在他耳邊低聲說著情話,伸手與他搭在自己腹部的手掌貼著,慢慢地攥緊了。
第二天他與何躍一起出門,常文恩精神不太好,一直在捂著嘴打哈欠,兩個人在賓館門口分開,常文恩微微垂著頭往學校走,去找蘇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