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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常文恩的小辮子到底是沒有剪成,因為常瀚晚上來學校里接常文恩了,說是常文恩的爺爺過生日,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個飯。
余春蜓只好送常文恩上了常瀚的車,何躍在一邊,看著常文恩茫茫然地往外面看的時候心裡非常的不舒服,好像常文恩被別人搶走了一樣。
可是常文恩本來也不是他的,那是別人家的孩子,早晚有一天要還回去的。
常文恩和余春蜓打招呼告別,又說:“何躍哥哥再見。”
“……”何躍說:“你晚上還回來嗎?”
常瀚回頭告訴他:“不讓他回來了,去的酒樓有點遠,回去晚了可能打擾你們睡覺。”
“他的牙具還沒帶呢。”何躍說:“睡衣也沒帶,他這幾天晚上睡覺之前都鬧著要喝蜂蜜檸檬水,要不然不睡覺。沒事的叔叔,你們那邊結束了告訴我們一聲,我們去接他。”
常文恩不是那種特別不聽話,特別鬧人的小孩,他也只是對著何躍有一點小任性,拿新牙具刷牙,換不換睡衣,喝不喝飲料,都不是什麼大問題,可是何躍這樣說了,常瀚也不好說什麼,畢竟人家是一片好意。
他只好答應了。
何躍跟著余春蜓回家,吃過了飯,他有點無聊,身邊沒有一個常文恩煩他,他一時之間有點不習慣,如果常文恩沒有走,那麼這個時候的常文恩應該是和他擠在一起給他看忍者神龜的玩偶,不厭其煩地給他說拿著兩把長刀的叫達文西,米開朗基羅是拿著雙截棍的,那個拿著一根棍子的是……
何躍每次聽了都覺得他很幼稚,何躍知道達文西是學者藝術家,米開朗基羅是雕塑家與畫家,很難把他們和幾個小烏龜聯繫在一起,可是這會何躍心想,有什麼好幼稚的呢?小朋友喜歡忍者神龜不是很正常的嗎,知不知道達文西與米開朗基羅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他以後總會知道的,就算他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也不會嘲笑他是個小傻子。
他自己坐了一會,實在是無聊死了,拿起表一看,六點半。
“……”
如果常文恩在,和他嘮叨完忍者神龜,再給他講一講劇情,都要到七點半了。
何躍起身去彈鋼琴了。
他從小學琴,天賦還可以,又有好的老師指導,已經過了十級,坐在鋼琴前想了一會,他彈了蕭邦的黑鍵練習曲。
他想著忍者神龜,那個拿棍子的叫達文西嗎?好像不是……他們的老鼠師父叫什麼來的?
雖然這首曲子已經練過無數次了,今天彈起來卻總是出錯,他是個自控力非常強的人,強迫自己靜下心來,一次次地重新來過,余春蜓也沒有管他。
常文恩將近晚上九點才回來,在車裡就睡著了,回到家裡也是困的不行,何躍鋼琴也不彈了,趕緊過去抱著他回了房間換睡衣,又刷牙洗臉。
刷牙的時候,常文恩一直皺著眉頭,何躍讓他漱口,常文恩喝了一口水,又吐出來,何躍發現水裡有紅血絲。
他嚇了一跳,輕輕捏著常文恩的臉讓他張嘴,看見他嘴裡有一個傷口,不大,還在往外滲血。
“你怎麼搞的啊?”何躍又讓他喝水漱口,洗乾淨他的臉,仔細地看了看。
常文恩要困死了,迷迷糊糊地說是吃蝦的時候蝦殼扎破的。
何躍一下子就覺得很煩躁,因為他和常文恩一起吃飯的時候都是他來剝蝦,常文恩只負責吃就好了,可能今天吃飯的人多,沒人顧得上常文恩,他連著殼一起塞進嘴裡了。
這只是一件小事,小孩子太嬌氣是長不好的,何躍的媽媽和他說過很多次了,所以何躍並不是一個嬌氣的人,如果是他八歲,在吃飯的時候沒人給剝蝦殼,他覺得很正常,因為他明白世界不是圍著他轉的,大家都在吃飯,沒人有義務伺候他,他吃點別的就好了。可是常文恩遇到了這種事,他就覺得特別的不高興。
何躍給常文恩收拾完了,問他今天還喝不喝蜂蜜水了,常文恩說喝,他就去廚房燒水給他沖。
忙完了已經是十點多,常文恩很困,他今天想趴著睡,摟著毯子,何躍費了半天的力氣才讓他在自己懷裡躺好了。
“恩恩。”何躍輕輕捏了捏他的臉,“你嘴還疼不疼了?”
“不疼了……”常文恩說。
“達文西是誰?”何躍突然問他。
“達文西是那個戴藍色眼罩的——”常文恩強打著精神給他無知的何躍哥哥做科普,“他拿的是兩個長刀,特別厲害,喜歡吃牛肉漢堡,還有蘋果和披薩餅。”
何躍哦了一聲,又問他:“那你知不知道我喜歡吃什麼?”
他以為常文恩不知道,哪知道常文恩一點猶豫都沒有的說:“何躍哥哥喜歡吃西紅柿炒蛋還有牛肉。”
何躍覺得自己能和達文西比肩,讓常文恩記著愛吃什麼,這還是讓他很滿意的,就沒再吵常文恩,抱著他睡了。
第十一章
何躍最近對“何躍哥哥”這四個字,產生了一點微妙的恐懼感。
如果常文恩甜甜地喊他“何躍哥哥”,那麼一定沒有好事,迎接他的就是一個爛攤子。
如果常文恩語氣比較沒有起伏,很平靜地喊他“何躍哥哥”,那麼可能沒有爛攤子,但是他要去伺候常文恩,給他沖飲料,找動畫片,或者拿零食。
如果常文恩哼哼唧唧地小聲叫他“何躍哥哥”,那麼就是常文恩要他陪著睡覺或者讓他找貓陪著自己睡覺了。
他分辨的十分清楚,不會有錯。
這天是周末,常文恩終於消停了,因為他說想“看何躍哥哥彈鋼琴”。
何躍彈鋼琴的時候姿態很好看,背挺的很直,手指修長,表情也很嚴肅。他有一點點炫技的意思在裡面,給常文恩彈了李斯特。
常文恩站在他身後抱著他的脖子,他也沒把常文恩甩開。
聽了一會,常文恩說:“何躍哥哥——”他猴兒一樣地在何躍身上蹭,很崇拜“你好厲害!”
何躍停了手,讓他坐在自己腿上,把著他的手在鋼琴上按,常文恩的手比他小一圈。
常文恩也學過彈鋼琴,不過彈的不好,他只會彈致愛麗絲和水邊的阿迪麗娜,彈了一會又覺得自己彈錯了,叮叮咚咚地重新彈。
何躍以後是有意向走專業的,還想著如果常文恩也學鋼琴,自己還能教他,可這會兒看常文恩彈的稀爛,也沒什麼興趣的樣子,心想還是算了吧,常文恩以後可以當個忍者神龜研究員什麼的。
他抱著常文恩聽了一會,實在是聽不下去了,讓常文恩去寫作業,自己繼續彈。
可彈了沒一會,何躍就接到了余春蜓的電話,讓他幫常文恩穿好外套,等會他們去家裡接他們倆,晚上出門吃烤肉。
雪已經落了下來,是個很適合吃肉的季節。
晚上吃烤肉的時候,余春蜓還要了一盤紅蝦,烤熟了以後很甜,何躍給常文恩剝著吃,隨口說:“前一陣恩恩去吃壽宴,都沒人給他剝蝦,他也傻,連著殼吃,嘴都劃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