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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是很普通的小土狗,脖子上戴了個鈴鐺,棕黃色的毛,常文恩有些緊張地往一邊躲了躲,何躍抓著他的手腕,說:“你躲什麼啊?你來看看,它是不是那隻小土狗。”
上一次來這裡,兩個人遇到了一隻小狗,好像也是這個毛色,脖子上系了個鈴鐺,常文恩想了一會兒,說自己記不清。何躍摟著他的肩膀對他說:“等下次來的時候,可以再在這裡等它。”
常文恩抓著他的手,沒有說話,他心想,可以嗎?真的可以嗎?
那一點疑惑讓他退卻,他只能抓著何躍的手,攥得愈發緊了,何躍站起來,微微躬身,常文恩就跳到他的背上。別人用什麼眼光看他們倆,常文恩全然不在意了,他們倆只是兩隻小螞蟻,大千世界,紅塵滾滾,無所謂的。
兩個人在鳳凰玩兒了十多天,常文恩就說要走,何躍覺得也差不多。他的學校八月底報導,何躍是八月下旬走,可能還要比他提前一點,總覺得不太放心,想早幾天過去看看,也怕如果是自己媽媽帶常文恩報導,他會覺得不自在。
可常文恩沒讓,他想自己去,說不用別人陪,還說不想坐飛機,坐火車去,也挺好的。
坐火車要二十幾個小時,何躍怕他腿都腫了,就算臥鋪也不會很舒服。可常文恩沒和他說那麼多,一副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決定的樣子,何躍只好默認了,摟著他的腰去吻他,這會兒已經是夜裡兩點,兩個人剛剛做過第三次,常文恩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可第二天還要趕飛機回家。
他睜著眼睛看天花板,想把何躍推開,還有點捨不得,覺得何躍又過來咬自己脖子,下意識地微微抬起頭配合他,拿手背去磨蹭何躍微硬的短髮。
何躍和到底是沒有去送他讀大學,常文恩自己一個人拎著行李箱上了火車,他第一次坐臥鋪,覺得很有意思,晃晃悠悠的,讓他想睡。何躍給他發微信,因為信號不太好,他有時候會回的慢,從兜里掏出了一個忍者神龜擺在窗邊拍照發過去,隔壁鋪的大媽回頭看他一眼,他不太好意思地把玩具拿回來了。
“到哪裡了?”何躍打字給他,“玩具不是裝在箱子裡了嗎,怎麼給拿出來了。”
“我也不知道到哪裡了,等會用手機查一下。”常文恩回復他:“我怕裝箱子裡撞壞了。”
何躍又與他聊了幾句,因為信號不好,總發不出去消息,他也沒有再回復了,常文恩躺在臥鋪上,心想自己初中開學是何躍陪著的,高中是常瀚,這次就乾脆自己了,真是一年不如一年,未來會好嗎?常文恩對此持懷疑態度。他一個人的時候總是冷靜,喜歡把事情從頭到尾仔細回想,可是這次卻覺得一團亂麻,想不清楚。
他突然有點後悔,走之前余春蜓坐在沙發上,應該是紅了眼眶,他應該去安慰一下,再不濟,也應該問一句,可他心裡很慌,也很愧疚,沒說什麼就走了,顯得很冷血。家裡的貓跟著他出來,他也沒有好好地蹲下去摸一摸。
他覺得以後可能不會更好了吧。
大一的生活有點忙,因為除了學習,總是有開不完的會,學校抓壯丁總愛抓大一的,常文恩開會的時候總會低頭看手機,反正大家都在看,其實他也沒有什麼好玩,何躍最近太忙了,他也是剛開學,好像樂團那邊也有事情,常文恩沒有仔細問。
他離開了家裡,也沒有當初那麼壓抑了,但是心裡的愧疚沒辦法減輕,如果沒有他,何躍一家人都會過得很開心。他不想把所有的錯誤都推到自己身上,就像余春蜓說的,這是兩個人的事情,可何躍已經做到最好了,反而是他自己,一直都很軟弱,搖擺不定。
開學兩個多月後,常文恩適應了這種生活,還給自己找了個兼職,在學校的水吧打工,周六周日全天,周一到周五是下了晚自習到關寢之前,學校里人多,他很忙,最開始還會記錯客人口味,好在客人對他一般都沒什麼意見,有些女孩子來買飲料,其實就是想看看他,“那個賣飲料的小哥”很快就成了常文恩的新代稱。
他以前和何躍在一起,做什麼都沒覺得不好意思,還以為自己可能天生羞恥心比較薄弱,可這會兒被女孩子盯著看,簡直不自在到極點。
常文恩第一次別人要微信也是在這裡,幾個女孩兒過來買飲料,四個人買了二十杯,其中一個笑嘻嘻地問:“我們多買點,你有沒有提成啊?”
“沒有。”常文恩這會兒已經習慣了,沒最開始那麼不善言辭,“以後少買一點,這個大杯的喝不完,放一會兒就不好喝了。”
那女孩子噢了一聲,兩隻手臂搭在操作台上,“那你給個微信,我們給你發紅包可以嗎?你好辛苦啊,我從來沒看你閒下來過。”
她頭髮梳起來,染成灰綠色,劉海很短,下巴尖尖的,有一點小男孩的帥氣,常文恩看了她一眼,笑著說不用了。
她上半身微微往後仰,對常文恩說:“你是我們學校的嗎?他們說你是通信工程大一的,真的假的?”
“是大一的。”常文恩把飲料擺在櫃檯上,“一百八,微信支付寶現金都可以。”
那女孩拿出手機,掃了櫃檯上的二維碼,又對常文恩說:“加個微信嘛。”
另外三個女孩都在看他們倆,後面還有人排隊在等,常文恩微信里什麼也沒有,沒什麼不能給人看的,就讓她加了,忙著給下一個客人做飲料。
十點四十五,常文恩終於下班了,把身上的圍裙拿下來放好往宿舍走,他覺得餓,在路上買了份紫菜包飯,坐在宿舍樓下吃,宿舍十一點關門,阿姨正在門口的桌子後拿一本名單記著什麼。
他吃完了紫菜包飯,正好十一點,趕著阿姨要鎖門的前一刻往寢室樓跑,阿姨不大高興地沖他擺擺手,他趕緊回寢室了。
手機里有很多未讀消息,有一些是何躍的,有幾條他不知道是誰的,對方的頭像他不認識。想了想,應該就是剛才那個女孩子。
因為太晚了,常文恩沒有給那個女孩子回復,何躍的他也沒回,去衛生間洗了個澡就躺在床上了,他站的腰酸。
何躍不知道他在打工,也不知道常瀚沒給他拿錢。
常文恩交學費的錢,是從何躍出國之前給他的那張卡里拿的,學費不高,交了學費以後卡里還剩很多,但是這張卡給了這麼久,他一次也沒用過,以前是因為不缺錢,現在是因為一些他自己也說不清的理由,如果余春蜓知道這張卡的存在,知道他從未動用,也許會對他的印象好一點?雖然他說不準,卻仍堅持著這麼想。
天氣逐漸冷了下來,開始下雪,常文恩十月底的時候摔了一跤,腳腕腫了,只能和水吧請假,老闆人挺好,可能也是覺得他來了以後生意好,叫他好好養病,這十天工資照發。
他正好有時間打算一下過年的時候去哪裡,寒假很長,他不想回去,何躍家裡去了尷尬,自己家裡更是。想找個地方打工,蘇薔問他要不要去跟著他們拍個視頻,常文恩可以去做後勤,也可以出鏡露臉,但是很辛苦,要早起,而且大概要拍一個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