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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人的人,也總是容易被人研究。如果想知道我的想法,你得先答應我的請求。」
「做你的保鏢?」
「沒錯。」
「那你得先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
陸天豪笑了起來:「這種事,與其用說的,不如用做的。為什麼你不跟我一起出去走走,看看,然後自己尋找那解決問題的方法呢?或許在我做完這一切之後,你就已經有了答案也說不定呢。」
楊淇很是可愛的歪著腦袋想了一會,然後用力的把頭一點:「好啊,那麼從現在起,我就跟著你,看看你到底能搞出什麼花樣來。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去逛街。」
「逛街?」
「沒錯,就是逛街。你知道當一個人要想完成某件事的時候,首先必須對他所身處的環境有所了解。」
……
跟著陸天豪的腳步向外走,楊淇第一次仔細觀賞著周圍的景色。
身為一個半職業的殺手,對周邊環境的觀察是很重要的。但是殺手們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逃跑路線,安全通道,周邊保安體系等一些必要措施上,而很少有對環境的細細欣賞和品位。隨著陸天豪一路走來,楊淇第一次發現生活中原來還有許多美好的東西值得自己去注意。她的耳邊傳來陸天豪喃喃的述說:「澳門的崛起,與中國的發展腳步息息相關。曾經,這裡是歐洲列強的天堂,但現在,它的支撐點更多的依靠於中國大陸。在這裡,雖然依然保留著很多傳統的西方文化遺蹟,但是更多的是充滿現代氣息和中國特色的生活方式。你看那邊那個在門口拎包的小伙子,他就是從河南跑到這裡來打工的。他在這已經有四年了,雖然已經能說一口流利的粵語,但是骨子裡,他依然無法擺脫身為一個中國人特有的痕跡……就象你,只是看你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一個中國人,而不是日本人。」
陸天豪仿佛指點江山一般,漫步在永利賭場之中,隨口說出的話,卻總是別有深意。
楊淇看了他一眼,裝聽不見。
「前面就是葡京了,有興趣去那邊看看嗎?」陸天豪問她。
楊淇不置可否的點頭。
從永利賭場出去,對面正是葡京賭場。大理石的地面、粗大的柱子,玻璃展櫃裡的玉器與金銀的展覽,它看上去就象一個正式的酒店。這家酒店代表了澳門的一段光輝歲月,也代表了正在沒落的榮耀—來自何家的榮耀。
「葡京的墮落是眾所周知的,但是沒有人知道,它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而墮落。有一個眾口一詞的說法是這樣的:曾經有一位被稱作『貓姐』的葡京娛樂場貴賓廳主持人周若紅和其丈夫林寶生在珠海被殺,這樁轟動一時的案件的結局卻是,原來這對夫婦為躲避欠下的巨額債務,自己僱傭了殺手來殺死自己,期待巨債可以一筆勾銷,家人未來的生活也不受影響。這樁醜聞也將它的聲譽推向了不利地位,加速了它的沒落程度。不過在我看來,這僅僅只是一個笑話而已。葡京墮落的真正原因來自於澳門博彩市場的競爭自由化政策。一家獨大永遠不符合世界發展的需要,何鴻霸住澳門賭業的位置太久了,有太多人不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
「你是指金沙和永利嗎?」說到永利,楊淇想起了那個剛才還令她疑惑不已的名字—史提芬·永利。「難道你認為歐洲聯合汽車公司的衰落和葡京有關?」
陸天豪很欣賞的看了她一眼,然後他很認真的說:「不是我認為,而是事實卻是如此。很多事情,從表面上看來或許毫無關聯,但當你做出深入的研究時,你就會發現原來世界上的事物,其彼此相聯度遠比你想像得要高得多。史提芬·永利曾經和何鴻發生過多次大規模的賭場生意的爭奪戰,最終的結果是何家被迫讓出了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市場由金沙和永利瓜分。假如說何氏家族是一棵枝葉茂盛的大樹,那麼博彩業就是支撐這棵大樹的根本。而來自拉斯維加斯的史提芬·永利和謝爾登·阿德爾森就等於是兩個拿著斧子來勢洶洶要刨根砍樹的伐木者。何鴻……必須不惜一切手段的來保護自己。」
順著小道一路向前走,他們已經進入了葡京賭場—這個別稱「鳥籠」的世界。
這裡的生意雖然已不象從前那樣人山人海,香火鼎盛,不過尚未走到人跡冷清的地步。寬敞的大賭廳中,許多客人依然熱情不減的執迷於這項瘋狂而古老的活動。在這裡到處可以看到中國的痕跡。十多年前,這裡是廣東人的天下。後來,東北人逐漸增多。再接著是來自山西的客人—全賴全國煤炭價格的飈升。
賭場就象是一張全中國經濟發展勢力的晴雨表,在這裡,你可以清晰的看到那條被金錢貫穿的經濟脈絡的全國走勢圖。
客人門的眼神專注而執著,他們的注意力只有眼前小小的台面和那滴溜溜不斷閃動的骰子或者幾張小小的紙牌。
陸天豪喜歡近距離的觀察這些賭客,看到他們,他就象是看到了一個個縮微而扭曲了的人生。
他不知道,在這賭場之中,也有一個人喜歡這樣觀察賭客。那就是大名鼎鼎的賭王—何鴻。
指了指遠處一個正在四處游弋的身影,陸天豪說:「知道那個人是幹什麼的嗎?」
楊淇搖搖頭。
「他是放高利貸的。每天在這裡搜尋那些急需錢而賭紅了眼的賭徒是他的工作。他們這類人總是操著精美的語言,用最彬彬有禮的態度去慫恿你從他們的手裡借錢,他們就象是這世界上最好的推銷員,總能釣到許多因為輸錢而急紅了眼的賭客。但是當錢放出的一刻,他們美麗的外皮就會被撕下來,現出的只是那張牙舞爪的兇狠與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