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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年輕的寡婦,在心中也總有那樣一片難以忘懷的身影,每在午夜夢回時分,就游上心頭,展轉反側,夜不能眠。
曾經多少次,夢想過對方,真到見了面的那一刻,反而是相對無言。
此刻的小包廂里,只有張震和林蕾兩個人。
其他人都很識相地退了出去。
張震有些吃力地擠出一句:「你……你還好嗎?」
林蕾很是認真看著那張略帶蒼老的臉龐,微微一笑,回答說:「你還是象以前一樣,見了面,就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
張震很是不好意思地撓頭:「你知道,我這個人嘴笨。」
林蕾一晃手道:「你不用解釋。我知道,你不是嘴苯,只是關心則亂而已。」
一句「關心則亂」,幾乎令張震開心得要飛上天去。
她知道我關心她,她知道我還在想著她。這些年來,她從沒忘記過我……張震的眼眶濕潤了。
拿杯子的手有些顫抖,林蕾的柔夷輕輕握住那雙平素有力的大手,輕聲道:「十六年了,我從沒想過竟然還會真得碰上你。這些年,你過得怎麼樣?」
張震苦笑著說:「能怎麼樣?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唄。」
林蕾愕然:「你還沒結婚?」
張震搖了搖頭:「沒人要沒辦法啊。」
「是你眼光太高了吧?」
「或許吧……曾經滄海的人,心中總是抱著些不切實際的幻想。總想找個……象你這樣的。」張震的最後一句話聲音很低,不過林蕾卻是聽得清晰分明。她苦笑了一下,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當年自己曾苦苦勸他不要離開自己,他還是毅然去了美國留學。一去……就不見回頭。
一想到這,林蕾心中就來氣,冷哼著說:「難道人總是在失去時才懂得珍惜嗎?」
張震急了,連忙解釋:「小蕾,當年是我對不起你。你也知道那個時候能出國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可是我從沒想過要放棄你啊。在美國那幾年,我從來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我只是想讓你等我四年。四年後我回來就和你結婚的。可是……可是我沒想到我才走了半年,就聽說了你嫁人的消息!」
「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想,為什麼你就不能等我呢?是你不相信我?還是你等不及要嫁人了?」
「夠了!」林蕾的臉色一板,心中怒火越發盛了起來。
「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不想再提。」林蕾心中酸澀,卻只能這樣淡淡的回答。其實,她當年的苦楚又有誰能知道?
張震去美國留學了,她原本也想好好等他四年。沒想到他走了不過半個月的時間,林蕾就發現自己懷孕了。當時她還只是個在校學生,懷孕的消息一旦傳出來,一定會立刻被學校開除。那個時候偏偏她怎麼都聯繫不上張震,無奈之下,只能接受家裡人的安排,匆匆給她找了個丈夫,以在校學生的身份結婚。這在當時,甚至一度引起了轟動。
而現在,張震卻顯然是在責怪她不願意等自己了。
張震被林蕾的怒氣嚇了一跳,沒敢再開口。但是心裡煩,只能大口地喝著悶酒。他還不知道林蕾的老公早就去世了,所以想想現在就算是見面了又能怎麼樣,再重新追求?拆散別人的家庭?張震自問自己做不出這種事來。所以滿腔的心事,好不容易碰到了可以傾訴的對象,卻發現沒有那傾訴的必要,苦悶的只想自殺。
大概也是知道自己說得有些重了,林蕾帶著些歉意地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不想再提,也沒必要再提了。對了,什麼時候回國的?跟我說說這些年發生的事吧。還有你是怎麼認識天豪的。」
張震點了點頭,就把自己這些年在美國和國內的一些經歷說了出來。為了逗林蕾開心,他還特別找了自己經歷過的趣事來講。雖說心中已經對重溫舊夢不抱希望,但潛意識裡,總希望能夠帶給林蕾快樂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
林蕾聽得很是入神,說到傷心處,也替他唏噓不已。說到精彩的地方,依然神采飛揚。這刻的林蕾,看上去不再象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到更象個二十歲的懷春少女,憧憬著一同創業,共同打拼,相濡以沫的美好時光。
「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喝了酒就愛說瞎話。那次說了打工皇帝也依然是個打工仔的話後,我就被發配了。後來我想想你是九州人,就主動請求去九州的分店做事,總想著沒準什麼時候就能碰上你。回國的時候我去你家找過你,但是你們那裡拆遷,家早搬走了。問不到什麼人,只能寄希望哪天能在我商場裡看到你來買東西。呵呵,沒想到就這樣都沒碰上你,卻在天豪新開的小飯店裡碰上了。我也真傻,當年你父母就一直想讓你報考公務員,我早該想到去政府部門找你的。只是我這人不喜歡和政府里的人打交道,所以也一直沒去問過。唉……白白耽誤了這麼多時間。」
張震的話里,帶著幾許慶幸,也帶著幾分自嘲。
到是林蕾,忍不住悠悠的想,見到了……又能如何?自己現在是個寡婦,正在競爭工商局長的位置。這個時候……似乎不太合適鬧出什麼緋聞來。
看看林蕾沒什麼反應,張震的心中有些失望。隨口問:「對了,你丈夫現在怎麼樣?他對你好嗎?」
這個問題令林蕾一滯。好一會,她才勉強說道:「他……已經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