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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另一半往秦放嘴裡塞,秦放咬緊了牙關不松,一來二去的,央波好生惱火,突然一拳重重砸在他下巴上,趁著他吃痛之際,狠狠把毒蠅傘塞了進去,秦放再想要咬牙,那菌株好像有了生命般忽然里鑽,瞬間化作了腥臭的熱流。
秦放嗆咳著嘔吐,蜷縮著身子想把嘴巴里的異物吐出來,腦子忽然劇痛,緊接著一片空白。
秦放提醒自己:不能想,千萬不能想啊……
沒用的,輕微的翻書聲,瞬間沙沙沙快如風過,再然後,場景忽然暗下來。
秦放看到,深藍色的夜空中,他的車玩具般從懸崖跌落……
——靠近谷底的墳堆上,一根尖椎高高豎起,另外兩根微微露頭……
——那根尖椎瞬間刺透他的胸腔……
——車子被巨大的力量掀開,墳堆裂開處,司藤翻身坐起……
——司藤冷笑著說他:“還不懂嗎,尖樁同時刺透了我和你的心臟,你的血,沿著尖樁,一滴滴滴到我的心臟創口……”
——我可能是唯一一個復活的妖怪……
……
場景漸漸退去,雜音慢慢消失,又回到了身處的小屋,秦放的身子劇烈抽搐著,嘴角泛出黑色的毒汁,央波在旁邊失卻神智一樣哈哈大笑,他再不管秦放如何,砰一聲破門而出,大叫著:“阿銀,我知道了,你等我啊,我這就來救你了!”
山風吹進屋子裡,沒有苗寨慣常的人聲,央波這是把他帶到了附近哪座不知名的山上?秦放掙扎著往門口爬,扒住門檻艱難抬頭。
是在半山,這應該是當地人進山打獵歇腳的小屋,山下就是鑿山而建的公路,遠遠的,苗寨的屋角輪廓若隱若現,央波在低處的山道上發了狂一樣奔跑,然後跑上了地面的公路,眼見就要拐過山彎……
斜刺里突然竄出一輛汽車,眼看著就要把央波撞飛,司機興許是情急打向,整輛車轟一聲直直撞在山石上,震的高處的碎石騰著煙土嘩啦啦下落。
巨大的震響迴蕩山谷,央波似乎呆了一下,但緊接著,他又發足奔跑起來,大叫著:“阿銀,你等我啊……”
作者有話要說:盆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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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④章
司藤一覺睡到臨近中午才醒,起身時感覺已經舒服多了,不似昨夜那麼難捱,但脖子肩胛關節處還是酸痛的厲害,她活動著脖頸打開門,客棧里靜悄悄的,秦放和顏福瑞都不在,只有店主人捧著盛了臘肉白飯的碗蹲在院子裡吃午飯,見她出來,忙笑著向她捧了下碗,那意思是:“吃嗎?”
司藤還沒來得及說話,外頭忽然傳來嘈雜的人聲,有個當地人打扮的小伙子進來,用方言急吼吼向著店主說了兩句之後拔腿就跑,司藤聽不懂,問老闆:“怎麼了?”
老闆解釋說,有輛車在山那頭出了車禍了,車撞變形,窗門都卡住,這裡離縣城好遠,救護車一時半會過不來,所以回來通知寨子裡的壯勞力自髮帶上傢伙去幫忙,連治跌打骨傷的苗醫都被叫過去了。
小地方就是這點不好,出了什麼事救援不及時,只能靠當地人群策群力,司藤百無聊賴的,沒那個熱情去助人為樂,索性回屋裡看電視。
看到一半,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司藤還以為是秦放,進來之後才發現是顏福瑞。
顏福瑞挺驚訝的樣子:“秦放不在嗎?”
真奇怪,秦放一定要在嗎,還不准人家有個私人空間什麼的了?司藤盯著電視頻幕,漫不經心回了句:“出去玩兒去了吧。”
顏福瑞更奇怪了:“他說有要事要通知你啊。”
司藤的目光終於捨得從電視上挪開了:“要事?他能有什麼要事?”
顏福瑞趕緊把一早遇到蒼鴻觀主的事講了一遍:“蒼鴻觀主提醒司藤小姐提防那個央波,說他很不對勁。秦放聽了之後就急著回來告訴你,怎麼到現在都不見人呢,會不會……出事了?”
***
司藤覺得,秦放應該是出事了,不過她也並不怎麼著急:反正秦放也不會死,不死的話,就稱不上什麼大事。
如果央波真的綁架了秦放,末了總是要來找她的吧,耐心等著好了,她連沈銀燈都不怕,會怕這麼一個不入流的小角色?
當然了,顏福瑞理解不了這種淡定,三催四請之後生了氣,自己跑出去找了,臨走前還嘟嚷了一番,大意是:司藤小姐怎麼這樣呢,秦放好歹也是一直跟著你的,太沒人情味了!
擱著從前,有人敢在她面前說三道四,她能抽得他找不著北,不過現在,聽顏福瑞嘟哩嘟嚷的,倒覺得這個人挺有意思挺憨直的。
不止顏福瑞,秦放也同樣,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是這樣的性格,也不希望自己是這樣的性格,但是坦白說,她挺喜歡的。
和這兩人相處,不累,他們沒那麼多彎彎道道,有時候,情緒都寫在臉上:司藤小姐,你怎麼這樣呢?
試想想,如果身邊跟著的是另一個自己,或者另一個沈銀燈,這白天黑夜,明里暗裡,猜忌算計的,該有多累?
正想著,顏福瑞高八度的聲音配合著蹬蹬磴的樓梯聲一起響起:“司藤小姐,不好啦……”
***
顏福瑞沿著秦放可能會走的路仔細查了好幾遍,在一個岔路口的石板上發現了血,邊上的泥地還有拖拽的痕跡。
他非常篤定是央波揣著木棍躲在牆後,趁秦放不備砸暈了他,推理完了之後說,司藤小姐,你快想個辦法啊。
又說:“司藤小姐,你是妖怪,你快開天眼,看看秦放在哪啊。”
特麼的還開天眼,這顏福瑞是西遊記看多了吧,司藤沒好氣:“我不知道他在哪。”
“你是妖怪啊!”
妖怪怎麼了,司藤氣極反笑:“要是什麼人不見了我都知道在哪,我就不是妖怪,是國寶。什麼大小逃犯失蹤人口我都能找到,我一個人頂一個公安部了。”
顏福瑞沒大聽懂,但是也知道她是不高興了,訥訥住了嘴,頓了頓聽到司藤嘆氣:“當初我給過秦放一縷藤發,一防妖力侵害,二防性命之虞,只要貼身帶著,大事應該是不會有的,不過挨打挨揍就保不准了。”
顏福瑞插嘴:“已經挨了打了,都流血了。”
司藤說:“再等等吧,到了晚上如果還沒消息,我自己出去找,白天運妖力的話,會嚇到很多人,反而麻煩。”
顏福瑞的眼睛裡露出艷羨的光來,眼前似乎出現了司藤駕著雲頭在苗寨上空飛來飛去,眼神猶如x光在每間屋子嗖嗖嗖掃she搜尋秦放的場景。
有妖力就是好啊。
不過這場景他終究是沒有見到,晚飯時分,兩個入山打雀的當地人扶著秦放回來了,說是在半山一個屋子邊上發現他的,那時候他手腳被捆,爬在門外,臉色黑紫,好像是誤食了毒蘑菇的樣子,兩人趕緊用土法給他灌腸,總算是揀回了一條命。
真是奇怪,這央波綁架了秦放,要殺要砍的隨便,給人餵什麼蘑菇嘛,顏福瑞納悶的不行,司藤在屋裡陪著秦放,讓顏福瑞在外頭照應一下,不過從頭到尾沒他什麼事,那兩個獵戶一直在跟店老闆說話,顏福瑞聽到店老闆問:“是不是那兩個逃犯啊?今兒挨家挨戶都通知了,說是晚上鎖好門,要小心。”
逃犯?這又是什麼情況?
顏福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店主解釋說,中午的時候有輛車出車禍,叫寨子裡的兩個人發現了,其中一個就在那守著,讓另一個回寨子找人幫忙,誰知道一群人趕過去了才發現,守著的那個人被打昏在地,車裡的兩個人都不見了,這事挺嚴重的,他們已經往鄉里縣裡報上去了。
有人猜說,這兩個人很可能是犯了案子在身上的,或者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所以受傷之後寧願逃跑也不願意被送院救治或者登記身份——雖然只是猜測,但小心點總沒錯的,所以整個寨子裡都已經通知下去了。
***
從秦放口中,司藤得知了整個事件的始末。
沈銀燈在死後還能設法安排窺探秦放的記憶,確實在司藤的意料之外,事情比想像的要棘手一些,司藤沉吟著沒有說話,秦放內疚極了,說:“都怪我意志不堅定。”
他臉色蒼白著,身上沾了好多血跡,在地上爬了那麼一程,身上全是灰泥,何其狼狽的,卻小孩子一樣愧疚地說:“都怪我意志不堅定。”
司藤笑了笑,拿毛巾在臉盆里擰了,遞給秦放示意他擦把臉:“沈銀燈畢竟是妖,妖術又不是嚴刑拷打,光靠意志堅定就能撐過去的。”
她要是像從前那樣,罵他“智商短板”或者“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秦放只怕還更好受些,忽然這樣大度寬和,秦放都有些不適應了:“那……會很麻煩嗎?”
司藤淡淡笑了笑:“不麻煩。”
——“沈銀燈的確為自己安排了後路,但安排倉促,操作拙劣。那個銀首飾盒子打開時還有殘存的怪異味道,我猜第一次打開時有瘴毒,用來迷幻和控制央波,但她分量沒有算好,高估了人對瘴毒的承受程度,以至於央波吸入之後,有些瘋瘋癲癲,雖然還照著她的要求行事,但是顧前不顧後,破綻百出。”
秦放回想央波的所作所為,的確是丟三落四,窺探到他的記憶之後哈哈大笑拔腿就跑,甚至沒想過把他重新關起來鎖好。
——“你算一算,從我復活到現在,我花了多少日子,多少精力,才重新得回妖力。”
——“她沈銀燈即便用同樣的方法復活,也不可能得回妖力。他們如果躲在附近,我會用妖力去找,如果想逃出苗寨,四面八方,天上地下,哪條路我都會封死。復活了有什麼用,後路沒有想好,活過來也不過是多死一次罷了。”
秦放愣愣聽著,居然無言以對,末了嘆了口氣:“聽你這麼說,我忍不住都要覺得沈銀燈可憐了,機關算盡,都沒能從你掌心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