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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先生遺憾地道:“也許你們是對的,金融街上的人登峰造極後,鮮有就此止步的人。只是在登峰造極後,又繼續前進的人,至今活得仍好的,實在沒有幾個。夏遠,我個人很支持你的選擇,只不過在你走後,集團做完新城區這筆生意,大概也會選擇解體了。”
夏遠道:“現在集團規模做得太大了,這麼大的資金規模,是很難選擇投資方向了,解體對各個股東也都是件好事。”
蔣先生道:“這件事還便宜了杜小園那個跳樑小丑,不但讓他當過了一回第一投資總裁,陳笑雲還送他一隻深國投-杜小園基金來管理。他這裡幹不了,還可以回深圳管理他那隻基金。”
夏遠笑著道:“是金子是沙,時間總是會洗滌乾淨的。可憐股市里被他欺騙的人,還在相信他頭上的光環。”
蔣先生道:“這段時間你就在我辦公室里辦公吧,出去的話我已經吩咐一大批保安保證你的安全了,我自己公司還有些日常事務要處理,我先走了。”
夏遠笑著道:“好的,多謝蔣先生了。”
蔣先生走後,顧余笑道:“你這次的做法真是高明到了極致,四個億,拖垮了紅嶺的千億巨資。除了你,這條街上再也沒人能想到這種手法了。誰都知道你不會真的造那十六座靈堂,但所有新城區的投機客也沒辦法,只能低價買了手中的地。只有他們賣了手中的地,你才會重新宣布,不會造靈堂,而是造公園什麼的。”
夏遠笑著道:“能得到朋友的一句讚揚,真是高興。”
顧余笑道:“這次不只你個人和第一投資賺了大錢,老張的鼎點投資和小徐哥的寧波基金也賺了大錢,高價把地賣給紅嶺後,又能低價買回來,等你過幾天一宣布不造靈堂,地價又上去了,這一來一去的錢就賺得多了。他們兩家公司給老張和小徐哥個人都會發個上千萬的紅包獎金了。”
夏遠笑著道:“我對朋友一向還算夠意思的吧,何況夏遠置業里小徐哥個人還有十分之一的股份,也賺個一億多了。唯獨你幫了我兩個月,什麼也沒得到。”
顧余笑笑著道:“我不是金融街上的人,對錢看得比較開,對炒地皮一向沒什麼興趣。”
夏遠笑著道:“現在你有了許明瑤,對其他東西更加沒興趣了。”
顧余笑笑了起來,又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找姚琴?”
夏遠道:“等這兩天事情處理完了吧,反正找她也容易得很。”
顧余笑笑著道:“你明知道去哪找她,你就是不去找,你這老公可當得真好。”
夏遠道:“她也明知道我回金融街了,她也不來找我。我和她就在比,看誰先忍不住。”
顧余笑笑著道:“結婚好幾年的男人,還有這麼多興致和老婆玩捉迷藏,也只有你了。”
夏遠笑著道:“你也知道,一見到她,就要陪她逛街,幫她提東西。我們之間,一直在鬥智鬥勇嘛。這部分力氣,花得一點也不比在金融街上的商戰少。”
顧余笑笑了起來。這時,辦公室的門響了幾聲,夏遠道:“進來。”
門外走進一個穿著西裝,三十來歲,人雖長得英俊,但又顯得老實的男人,那人看見夏遠,就略顯激動地道:“夏總,我叫馮成,是公司里的一個普通員工,您可能不認識我,但我一直很崇拜您。今天您回來了,我忍不住想來看看您,跟您學一些知識。我知道您是個大忙人,我這樣冒昧來找您實在不應該。我看到蔣先生走出去了,所以才敢來找您請教一些問題的。”
夏遠冷冷地看著他,道:“蔣先生出去怎麼了?蔣先生出去你就可以隨便進來了?現在好像還是上班時間吧,董事長的辦公室是隨便進出的嗎?你有沒有跟前台打過招呼,部門總經理進董事長辦公室也要提前跟前台說。公司最基本的規章制度懂不懂?”
那個叫馮成的人嚇得低下頭,動都不敢動了。其實這也不能怪夏遠凶。脾氣好壞是相對同個圈子裡的人說的,即使換成小徐哥,如果他的職員貿然進他的辦公室,他也不會是圈子裡的那個小徐哥,他就會是徐總了。
顧余笑忙笑著解圍道:“夏遠,不要拿總裁的威風嚇唬員工了,每個人都是會偶爾犯次錯誤的。況且,你也不是總裁了,何必對別人這麼凶呢。”
顧余笑開口,夏遠態度馬上溫和了下來,看著那個馮成,道:“你來找我什麼事?說吧。”
馮成結結巴巴,說不出話。顧余笑笑著對他道:“不用緊張,夏遠其實也不壞,說吧。”
馮成看了看顧余笑,顧余笑正微笑地看著他,馮成這才道:“夏總,我知道我個人的一些小困惑,對於你這樣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夏遠臉色開始不好看了,顧余笑忙對馮成道:“不要說他高高在上,夏遠歷來不喜歡聽到這類話,大家都是人,沒有高低之分,只是自己充當的角色不同。他是總裁,也許是他命好呢?你現在是職員,誰說你以後就一定不是總裁呢?你有你的困惑,夏遠也有他的困惑,你把你的困惑說出來,我相信他如果能幫你的話,一定會幫你的。也許幫你對他來說只是件點個頭、說個‘好’的小事,但對你來說也許就是件大事了。夏遠一向還是很樂於助人的,對吧,夏遠?”
夏遠無奈地看顧余笑一眼,道:“你都給我加了頂樂於助人的帽子了,我不樂於助人行嗎?”
顧余笑笑了起來,對馮成道:“你繼續說吧。”
馮成感激地看了看顧余笑,接著道:“我今年都三十一了,在金融街工作也五六年了,但是至今仍一無所成,我覺得我對資本市場還沒入門,想跟在夏總身邊當助手,不拿工資也行。”
夏遠道:“我已經不是總裁了,而且我過段時間就要去美國了。”
馮成失望地道:“什麼,您要去美國?那……那在投資方面您能指點一下該怎麼入門嗎?”
夏遠還沒開口,顧余笑就道:“沒問題,夏遠一向樂於助人。”
夏遠無奈地看了顧余笑一眼,心裡在想:“我他媽的什麼時候變得樂於助人了?”顧余笑一臉笑容看著夏遠,夏遠嘆了口氣,道:“好,反正我也快離開金融街了,我就跟你談幾句我這些年來在金融街上的心得,你記一下吧。”
馮成立即拿出紙筆做筆記,夏遠道:“想別人所想,先別人而做;想別人未想,做別人未做。”說完,就不說話了。
馮成略顯失望地道:“就這一句?”
顧余笑微笑道:“這一句話就已經包含了所有商場上的智慧了,其實概括起來就是四個字,工於心計。”
馮成口中反覆念了幾遍,正準備轉身離開,夏遠突然道:“你想成為金融街上的風雲人物嗎?”
馮成一愣,道:“想,當然想。可是我不具備這樣的條件。”
顧余笑微笑道:“人要有自信,金融街上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以後的風雲人物。你知道現在的金融街首富郭鴻毅嗎?他一無背景,二無資金,白手起家成了現在金融街上的首富。你說他白手起家的時代機遇好,那是其一;金融街上從來都不缺乏機遇,有心人抓住一次就能成功。”
馮成感激地望向顧余笑,點了點頭。
夏遠道:“現在你有背景嗎?”
馮成搖頭道:“沒有。”
夏遠道:“那你有資金嗎?”
馮成還是搖頭道:“沒有。”
夏遠看著馮成,突然笑了起來,道:“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馮成好奇道:“誰?”
夏遠道:“就是這位顧余笑,他開始和你一樣,也是一無背景,二無資金,第三點他和你一樣,也是個老實人,不過他現在好像被小徐哥帶壞了,至少說話方面經常不老實了。”
顧余笑相當無奈地看著夏遠,夏遠繼續道:“顧余笑是純粹通過努力,從一無所有到今天的,我認識他時,那時候他每天睡覺不超過4個小時,每天研究該如何投資,股市、債券、期貨他是樣樣精通。當然,現在他已經不搞這些了,自然也不大關心了。現在他每天想睡多久就能睡多久了。”
顧余笑道:“你只說我,很多人看著你30歲不到就當第一投資總裁,以為你運氣好,出身的家庭背景深厚,同時天生又聰明,懂這個圈子的賺錢規則。但是沒多少人知道你努力的過去,你的用功一點也不比我少,金融、地產各個投資領域你都精通,你除了這兩個月躲起來外,哪天不是熬夜分析投資機會的?”
顧余笑又轉向對馮成道:“資本投資這行,最大的好處就是只要努力,即使一無所有,還是能夠成功。因為這一行業的魅力在於,每天都會冒出新的機會。”
夏遠笑了笑,對那個馮成道:“你現在自己有多少資金?”
馮成道:“只有十幾萬。”
夏遠道:“好,看你和這位顧余笑有這麼些相似的地方,我告訴你一個投資機會,做不做就看你自己了。寧波基金的總裁小徐哥手裡有一顆純金打的棋子,你拿出十萬塊錢,向小徐哥去買棋子,這麼好賺的錢小徐哥一定賺。你再去晨影公司找晨影公司的老闆洛聞,把棋子交給洛聞,跟他說你用這顆棋子換我曾經凍結在他那的一份資料。拿到資料後,你自己不許看,直接把資料給杜小園看,一口價五百萬把資料賣給杜小園,決不還價。注意,這中間你自己不許看那份資料,好奇心會害死人的,你都聽清楚了嗎?”
馮成道:“聽清楚了,謝謝您,夏總。”
馮成走後,夏遠看著顧余笑,笑著說:“我這樣算不算樂於助人?”
顧余笑道:“幾百萬的投資機會,你這樣,當然算樂於助人了。”
夏遠道:“這個投資機會好不好?”
顧余笑道:“當然好。”
夏遠道:“只是我雖把這麼大的一個投資機會告訴了他,他卻一定不會這麼做。工作這麼多年,攢下了十幾萬塊錢也不容易,只有傻瓜才會聽我的幾句話,拿出自己這麼多年攢的十萬塊錢,去買一顆棋子呢。”顧余笑笑著道:“說不定,還真會有人這麼做。”
夏遠和顧余笑都笑了起來。夏遠和顧余笑此刻當然不會想到,他們開玩笑的幾句話,那個馮成真的會照著去做。他們現在當然更不會想到,那個馮成在幾年後甚至一度改寫了金融街的歷史,他的個人財富遠在夏遠之上,在後來的金融街上,他的光芒甚至也蓋過了現在的夏遠。
第四十四章方向性錯誤
(85)
陳笑雲的辦公室,辦公桌上放著一份報紙,首頁上印著《夏遠置業斥巨資建新城區十六座靈堂》。旁邊放著一隻菸灰缸,裡面扔滿了菸頭。陳笑雲躺在辦公椅里,仰望著天花板,點著一支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