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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上看的。"雷鵬笑道,"新版的《最後一顆子彈留給我》拍的電視劇裡面的,多火的電視劇?你沒聽說過?" "到底是小說還是電視劇啊?"王斌皺著眉頭問。
"小說,後來改電視劇了。"雷鵬說,"作者是戲劇學院導演系畢業的,所以寫的小說也比較影視化。我跟你說,裡面老多台詞可經典了……" "寫小說就老老實實寫小說,拍電視劇就老老實實拍電視劇,沒事兒胡摻和什麼?"王斌冷冷地說,"再經典,經典得過莎士比亞?" "你不看《最後一顆子彈留給我》啊?"雷鵬苦笑,"全處都看過了。我跟你說,真不錯!我那兒有碟,回頭你看看!" "不看。"王斌拐彎,"看那玩意幹嗎?有那時間多看看業務書不比什麼好?又沒什麼文化,看了腦子容易變笨。"香霧繚繞的香堂,侯伯恭敬地對著關公上香。身後是幾十個各個幫派的頭目跟著上香,表情是虔誠的。侯伯上完香,大家在桌前按照坐次坐好。侯伯喝口茶,表情完全不像和外人見面那麼老態龍鍾而是精神抖擻神采奕奕。他冷冷掃視這些年紀已經不輕的頭目們:"諸位!想必你們和我一樣,都接到了兩份請柬!"他拿起那兩份請柬:"一份是T軍情局大老闆的,還有一份——你們都知道是誰的。今天召集社團的各位扛巴子開會,就是為了商議我們社團到底採取去參加哪一個的宴會?"大家都很嚴肅,這是社團的大事。一個頭目想了想:"我們和軍情局是幾十年的交情,現在正是在軍情局最需要我們表示支持的時候。我覺得,我們不能把老朋友丟下。我們出來混的,講的是一個義字,不講義氣以後在江湖怎麼做人?"不少頭目附和稱是。
"各位,97已經是箭在弦上了。"另外一個頭目則說,"7月1號,解放軍進港已經不可能改變。我們社團在7月1號以後怎麼在香港繼續生存,這是我們不得不面對的問題,也是我們討論過很多次的問題。中共方面對香港現狀的態度是一百年不變,也就是說我們社團的現狀也不會有大的改變。但是如果我們出席軍情局大老闆的宴會,而放棄和中共情治單位的友善性接觸,可能會對我們今後的發展不利啊!"又有不少頭目點頭稱是。
"那照你這麼說,關老爺在曹營就應該給曹操賣命?"剛才那個頭目站起來很激動拍著桌子,"我們都是拜關公的!關老爺遇到這種問題會怎麼辦?你們自己都想一想!我們社團的歷史,還有和軍情局的關係,你們都不知道這個分量嗎?我們出去以後怎麼作人?怎麼面對江湖上的各路好漢?" "軍情局照顧得了我們這麼多弟兄嗎?老蔣要是有辦法,還會逃到那么小的一個島上嗎?"反對的頭目也激動了,"這麼大片河山他要不愛要,我要!幹嗎跑啊?他撤離大陸的時候,管過我們這些江湖弟兄嗎?侯伯不也是自己偷渡跑到香港來的?我們在香港好不容易打下這片天下,他們軍情局到底幫了我們什麼忙?為了江湖義氣,我們替他們背了多少黑鍋?現在香港要被共產黨接管了,又要我們把現成的江山丟掉?!我們要是惹惱了共產黨,按照共產黨的個性收拾我們那是易如反掌啊!共產黨可不是香港皇家警察,光是嘴上說說不來真格的!" "共產黨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你這麼替共產黨說話?!"那個頭目怒了,"是不是你和共產黨作了交易,以後你來作社團老大的位子?你想出位,要架空侯伯啊?!"大家都看那個頭目,那個頭目也怒了:"我告訴你!老子跟侯伯打天下的時候,你還吃奶呢!我是為了社團的根本利益,你算什麼東西?!你別以為你跟軍情局暗中作的交易我不知道?!你為了自己私利,出賣社團利益!我要檢舉你,要號召對你執行家法!" "你不要血口噴人!"對面的頭目啪的一拍桌子,"你拿出證據來,沒有證據老子要砍你!" "好啊!有本事你就砍啊!"那個頭目也梗著脖子喊,"老子砍人的時候你知道什麼是打架嗎?!" "操你媽的老東西!"對面的頭目抽起椅子就要上桌子被旁邊的人拉住了,"老子現在就砍死你!" "別跟這裡叫喚!有本事你個兔崽子跟我出去,單挑!" "單挑就單挑!老子怕了你了?!"對面的頭目怒喝,"我大飛的名字也是打出來的,不是嚇出來的!" "七叔,算了!"年輕的頭目抱住老頭目,"都是自己兄弟,何必呢?"老頭目怒不可遏:"太子!這個事情你別管!這個混帳東西沒大沒小,我今天非教訓他不可!"眾頭目正在叫囂,侯伯閉上了眼睛。他輕輕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一笑。茶杯卻沒有放在桌子上,直接往桌子上啪地摔碎!——所有在場的人都安靜了,因為侯伯發火了!
侯伯一怒,不用睜開眼睛還是那麼坐著大家都已經感覺到那股殺氣了。所有的人都安靜下來雙手放在身側肅立,大氣都不敢出。侯伯不睜眼睛,睜眼睛就不是侯伯了。他閉著眼睛淡淡地說:"大事臨頭,窩裡鬥。" "侯伯,我聽從家法處置。"那個鬧事的年輕頭目大飛低著頭。
"侯伯,您怎麼處置我,我都接受。"七叔也低下頭。
"我現在不想處置你們,我想處置我自己。"侯伯閉著眼睛說。大家大驚失色:"侯伯!" "大事當前,社團不能齊心合力共籌對策,反而窩裡鬥?這不是你們的錯,是我沒有帶好社團。"侯伯睜開眼睛,"執行家法。"大家圍上來:"侯伯!侯伯!不能啊!侯伯!"太子脫下外衣含著眼淚:"我替您,侯伯!"很多年輕頭目都脫下外衣:"侯伯!我們都替您!" "執行家法。"侯伯站起來開始解自己的唐裝,沒有人再敢做聲。他露出自己的光脊樑,上面都是累累傷疤。所有的頭目都跪下了,有的已經哭出了聲:"侯伯!"侯伯在關公面前跪下。執法長老拿著荊杖:"子不教,父之過——你知過嗎?" "弟子知錯。"侯伯低著頭閉著眼睛。
"杖責20!"執法長老高聲喊。下面哭聲一片,荊杖抽打在侯伯的背上馬上就是血道子。他咬牙忍著,豆大的汗珠流下來,卻一聲不吭。——他要用自己的痛楚來團結在這個歷史的突變面前分崩離析的社團軍心,這是他不得不為的。
啪!啪!啪……
"寶哥,大陸公安真的那麼厲害嗎?"一個長頭髮問。
"大陸公安?!"墨鏡寶哥扶扶自己鼻子上的墨鏡,"想當年我在大陸,那是把公安打得屁滾尿流啊!我在大陸犯第一個大案子的時候,那是出動遍城警力追捕我啊!公安拿著衝鋒鎗,我拿著手槍,那是一場混戰啊!最後怎麼著,你寶哥我不還是全身而退?!" "寶哥你好厲害啊!"另外一個黃毛激動地豎起大拇指,"那大陸武警呢?武警你怎麼對付的?他們可是有小炮的,還有火箭筒?" "武警?!"墨鏡寶哥激靈了一下,隨即咽口唾沫聲音有點發虛:"武警啊?——寶哥,寶哥全斃!" "對了,大陸還有國安呢!"長頭髮又著急了,"國安厲害不厲害?"墨鏡寶哥額頭都出汗了,聲音更虛:"國安……國安……" "是啊,國安!國安厲害不厲害?"黃毛也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