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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顧老在洛杉磯郊區的別墅,徐公道一直沉鬱著臉。王斌默默開車,徐公道突然說:"你不能在這呆了,得撤回去。"王斌不說話,有點不甘心。徐公道緩緩地說:"我們受到壓制了,這個人馬座一天不拔出來,我們的工作一天都受壓制。" "那你呢?"王斌問,"要不要撤回去?" "我?"徐公道笑,"動我他們還沒這個膽子,留下我他們得集中力量盯我,反而對別的同志有好處。他們想動我的話,也得掂量掂量我的分量,他們也有人在我們的監控下不好過。" "豌豆呢?"王斌問。
徐公道想想:"暫時不要撤,她也可以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大馬勺'提供的情報很重要,起碼我們知道那個人馬座就是我們局內部的人。這種生活細節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我們的範圍縮小了。" "這個顧老怎麼代號'大馬勺'的?"王斌有點納悶。
"那是他剛剛參加國民黨軍隊時候的外號,養過馬。"徐公道忍不住笑了,"後來和我們接上關係以後,他自己要叫這個的。老頭子老了老了,反而孩子了,他既然堅持我們也沒什麼意見。"——公路拐角的山坡上。上官晴背著背囊快步跑過樹林,她看著手錶。耳邊周新宇的話還在迴蕩:"豌豆好像今天不跟嘯狼去見代理人,來的是個新人,代號'故人'."上官晴很納悶:"'故人'?這是什麼代號?"周新宇不動聲色:"也許他在懷念過去的某個人吧,這是他第一次執行情報經營任務,他對我們的破壞力很強。殺了他,對我們有更大的好處。"……
上官晴額頭出現汗珠,她跑到預定的狙擊位置。背囊打開,M24狙擊步槍組裝起來,前面加裝了消音器。下面是一個加油站,來往車輛都在這裡加油。
——周新宇很嚴肅:"這個'故人'的照片我就不用給你了,嘯狼身邊的就是他。他們肯定是要在那個加油站加油的,這是你最好的動手機會。"上官晴點點頭:"我明白。"……
上官晴趴下潛伏在糙垛裡面,眼睛貼在狙擊鏡上對準下面的加油站調整著焦距。……Katrina,你沒來太好了;我今天要殺的不是你了,是——"故人".王斌心裡不是很舒服,想著什麼事情在走神。具體是什麼他也說不出來,難道是沒倒過來時差?快到加油站有個熱狗店,徐公道摸摸肚子:"在客人家吃飯永遠也吃不飽,我去買個熱狗吃——你要不要?"王斌搖搖頭神色有點緊張,徐公道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別瞎緊張,沒事習慣了就好。我去了。"王斌停下車,徐公道下車走進熱狗店。王斌繼續開車拐進前面的加油站,排在隊伍後面等待加油。
山坡上,上官晴的右眼貼著狙擊鏡在逐個辨認著。車流很緩慢,她可以清晰辨認不怕錯過。沒有發現嘯狼的蹤跡,她清楚記著時間段,應該是大致沒錯,戰略狙擊需要的就是耐心,再耐心……她慢慢移動著步槍,從每一輛車前面滑過。她的槍隨便地滑過一個戴墨鏡的臉,突然她停住了。槍口迅速滑回去,是一個戴墨鏡穿著黑色西服白色襯衣沒打領帶的年輕人,在車裡默默地等待著,不時地跟著挪一下。
上官晴的呼吸幾乎都停止了——沒有語言可以表達她現在的感覺,只能說是在一瞬間呆滯了。
王斌把車停好,打開車門下車接著打開油箱蓋。他跟工人說幾句,工人拿著油泵開始加油。王斌站在車邊,摘下墨鏡看著陽光想著什麼。他不知道怎麼會有這種感覺?仿佛這個地方他以前來過似的,可是他真的沒有來過啊?到底怎麼回事呢?
上官晴看著他摘下墨鏡,刻度下面他年輕的臉輪廓分明,眼神憂鬱。風呼地從她眼前吹過,帶走一滴無聲落下的眼淚。她的嘴唇輕啟,擦去被風吹出的眼淚重新貼在狙擊鏡上。
王斌的視線隨便掃過周圍,沒發現什麼異常。他重新戴上墨鏡,掏出錢給工人準備重新上車。風吹過來,一滴水珠落在他的臉頰上。他詫異地摸摸臉上的濕潤,看向風吹來的方向。一片山坡,雜糙和樹林,什麼都沒有。
徐公道拿著兩個熱狗從後面走過來,一個戴著棒球帽賣報的男孩蹬著自行車過來跟在他身邊叫賣著。徐公道在加油站外面停下了,伸手掏零錢招呼他過來買報。男孩蹬著自行車過來下車,拿出一份報紙。徐公道遞錢給他——棒球帽遮住了孩子的臉,上官晴在他們"接頭"的一瞬間冷峻開槍了。
噗!一顆彈頭旋轉著鑽出消音器,在空中徑直飛向那個男孩的胸膛。徐公道驚訝地看著那個男孩猝然仰面栽倒,棒球帽飛出去一頭金髮甩出來咣當連車帶人倒在地上。血就從胸膛流出來,男孩睜著藍色的眼睛似乎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王斌在那一瞬間已經反應過來,用英語高喊著:"全部臥倒!"他衝過去用身體蓋住徐公道按在地下,伸手試試男孩的脖子動脈:"我們走!"他拉著徐公道低姿跑向自己的車。
上官晴的眼睛還貼著瞄準鏡——天啊!這個孩子會是"故人"?!
王斌把徐公道推進后座關上車門,自己打開前面的車門坐好直接就踩油門。加油站一片尖叫,王斌臥在方向盤上左拐右拐躲開狙擊手可能的彈道高速離去。徐公道從後面坐起來抓住把手:"是不是沖我們來的?!" "肯定是!"王斌頭也不回高喊,"坐好了,我們要在州警察封鎖邊界之前離開這裡!"他臉色冷峻地加速,在公路上急馳而過。
上官晴從驚訝當中醒悟過來,迅速收好步槍背上背囊快速下山。隱蔽在路邊樹林當中的越野車門被打開,上官晴把背囊扔上去。她上車直接四輪驅動高速離去,心還在跳動——到底那個孩子是不是"故人"?她來不及多想了,趕緊開車撤離這裡。眼中居然無意識流淚?她又想起那個摘下墨鏡的華裔男人,那陌生而卻又那麼熟悉的臉……他是誰?他到底是誰?為什麼會讓自己流淚?
州警察已經出動,警用直升機在空中飛翔。巡警和黑衣特警已經把守在路口,塗著SWAT字樣的廂式福特警車與藍白相間的州警巡邏車停在路邊。路障前面,巡警舉起示意牌,車都停下了,逐次接受檢查。黑色面罩下的洛杉磯SWAT特警隊員抱著M4A1卡賓槍和MP5衝鋒鎗等跟著巡警警惕地注視著每輛車的每個人,美國警察的快速反應是全球著名的,在這個高犯罪率的國度這種快速反應是社會秩序得以維持的保證。上官晴把車停在路障前,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遞出去證件。巡警仔細看過,看上官晴:"小姐,請摘下墨鏡。"上官晴摘下墨鏡,眼中還殘留著眼淚。巡警仔細看看她:"你有什麼麻煩?需要警察幫助嗎?"上官晴木然地搖搖頭,巡警禮貌地說:"下車,我們要檢查車。"上官晴下車,按照警察的吩咐雙手放在車上。一個女警察過來搜了她的身上,兩個SWAT特警和一個巡警牽著狼狗警惕地搜查了整個車輛,什麼違禁品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