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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大凡四處尋找:“人在哪兒?”
“在你下面——該死的——”
史大凡探頭下去。鄧振華在懸崖中間的一處凸出來的石頭上,抓著一顆搖搖欲墜的小樹高喊:“救救我……”
“你怎麼走到這兒來的?”史大凡震驚地問。
鄧振華右手抓著小樹,左手還在拼命找可以救命的堅固物體:“我他媽的也不知道!黑燈瞎火的,我就沿著指北針給我的方向直行!被困在這兒上不去了,天亮才看見自己懸在空中!快,拉我一把!”
“我不能救你!”
鄧振華震驚地看著他:“為什麼?你不是衛生員嗎?你不是該救死扶傷嗎?”
“要是被老鳥看見了,我也被淘汰了!”
“難道你要看著這顆該死的小樹被拔出來,讓我摔死在這兒?”
史大凡嘿嘿笑:“你不是雄鷹嗎?雄鷹能展翅飛翔,你飛啊!”
“我沒心情跟你開玩笑!這是生死攸關的事情!雄鷹也得有翅膀,我他媽的沒帶傘包!再說就五十米的高度,傘來不及開我就是肉泥了!”
說著小樹的根又往外掉土。
“衛生員!你還看什麼呢?你難道想看見一個變成肉泥的傘兵嗎?”
史大凡解開身上的攀登繩綁在身後的樹上,試試結實程度。他跑過去趴在懸崖邊上慢慢往下放攀登繩,嘿嘿笑:“說——我是鴕鳥!”
“你是鴕鳥!”
史大凡的攀登繩停住了,他嘿嘿笑:“不對不對,是——你是鴕鳥!”
“你是鴕鳥!”
史大凡的攀登繩又停住了。
繩子就在鄧振華伸手抓不著的地方。史大凡嘿嘿笑:“說——傘兵是鴕鳥!”
鄧振華咽口唾沫:“好吧好吧!傘兵天生就是能屈能伸——我是鴕鳥!我是鴕鳥!我是鴕鳥!這下你滿意了吧?”
史大凡嘿嘿笑著放下繩子:“滿意,相當滿意!”
鄧振華一把抓住繩子。那小樹立即就掉下去了,咣當摔下懸崖。
鄧振華趕緊往上爬:“衛生員!等我上去收拾你!”
史大凡拔出開山刀,做勢要砍繩子。鄧振華臉色大變:“別砍別砍!我是鴕鳥!我是鴕鳥……”
史大凡嘿嘿笑:“你自己慢慢爬吧,我走了。”
“你總得告訴我,往哪兒走吧?”
史大凡嘿嘿笑:“難道傘兵也會迷路嗎?”
“靠指北針摔到懸崖下面的傘兵,難道還能不迷路嗎?”
史大凡指著太陽:“自己看太陽的方向,找路去吧!我還得趕路,走了。”他起身走了。
鄧振華吭哧吭哧往上爬,高喊:“衛生員史大凡——我否認我是鴕鳥,我沒喊過——”
史大凡嘿嘿笑著,背著步槍繼續前進,一邊走一邊跳,嘴裡還唱著:“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吧!”他原地轉個圈,拍手:啪啪!他繼續前進:“如果感到幸福你就跺跺腳吧!”他原地轉個圈,跺腳:啪啪!“如果感到幸福就快快拍拍手呀,看哪大家一齊拍拍手!”
鄧振華氣喘吁吁地爬上來,他看著史大凡的背影舉起自己的狙擊步槍痛心疾首:“我否認,我沒喊過,我不是鴕鳥——”
第三部分 第106節:子彈上膛(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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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大凡邊唱邊跳,已經在林子裡漸行漸遠。
密林中,攝像頭在轉動。
新訓基地監控帳篷里,監視器忠實地傳遞著現場的畫面。特種兵們都笑成一團。馬達已經笑得快趴在桌子上了。
土狼沒笑,他看馬達:“灰狼,他們是不是該淘汰了?”
馬達擦擦笑出來的眼淚:“留下,留下!這對活寶,我們上哪兒去找?”
土狼眨巴眨巴眼:“活寶?”
馬達笑著說:“是啊?你不覺得他們倆很搞笑嗎?”
土狼看著畫面,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哈哈哈……”
叢林中。耿繼輝疲憊地走著,他用刺刀挑開枝蔓,前面坐著一個隊員,正齜牙咧嘴歪在地上靠著背囊。
耿繼輝走過去:“你怎麼了?放棄了嗎?”
“我的腳廢了!”
耿繼輝低頭。隊員腳上是一雙旅遊鞋。
“你怎麼不穿軍靴?”
隊員咧著嘴:“我看外軍特種部隊的資料照片,他們經常穿旅遊鞋作戰。我就買了一雙,準備山地越野的時候穿……沒想到……廢了……”
耿繼輝倒吸一口冷氣:“你知道外軍特種部隊的那些所謂旅遊鞋多少錢嗎?你就是穿解放鞋,也不該穿旅遊鞋穿越山地啊?”
“我現在知道了……”
耿繼輝解開自己的背囊裝具,蹲下給他解開鞋帶。
隊員慘叫一聲:“啊——”
耿繼輝抬頭:“怎麼了?”
“我的腳……可能跟鞋墊沾到一起了……”
耿繼輝低頭看著他的鞋子:“你這鞋哪兒買的?”
“市場上。”
“為什麼不去專賣店買?”
“專賣店太貴了,我看這個差不多……”
耿繼輝嘆息一聲:“差多了,那是G-TEX材料,好歹也能頂事兒。你這是假冒偽劣,地攤產品!你啊,省小錢壞大事!”他拔出匕首,“你這個鞋不能脫,只能割開了。”
隊員苦笑:“一百多呢!”
耿繼輝抬眼看他:“你不知道你的腳底板已經徹底挫傷了嗎?”
“我也納悶,我腳底有那麼厚的繭子啊!”
“你腳底的繭子,已經被挫掉了。繭子是一個整體,你的血肉已經跟鞋墊沾上了。沒辦法了,你只能退出訓練了。”
隊員靠著背囊,無奈地望著天空:“他媽的!沒想到老子被地攤貨給害了!”
耿繼輝小心翼翼用鋒利的匕首割開他的鞋底,倒吸一口冷氣。
隊員苦笑:“看見什麼了?”
耿繼輝割開兩隻鞋子丟到一邊,拿出急救包:“忍著!”
隊員急忙抓過來一根樹枝咬住。耿繼輝拿起消炎藥粉打開,灑下去。
隊員慘叫一聲,幾乎昏迷過去,豆大的汗珠流出來。耿繼輝給他灑好消炎藥,拿繃帶整個給他雙腳仔細包紮上。
隊員的臉色蒼白,他慢慢鬆開嘴裡的樹枝。樹枝已經被啃的不成樣子。
“你不能走路了,我估計你起碼要恢復一個月,皮肉才能長好。一切都要從頭再來,想繼續當偵察兵,你腳底板的繭子要重新磨出來。”
隊員嘆氣:“我今年算廢了……”
“明年再來吧。”他起身,小心地把隊員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