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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這招叫......」
借著示範的名義,燕蔚用力抓著陶鴻和那幫小鬼玩得開心,陶鴻卻苦笑:這傢伙在泄恨......
終於被放開來的時候,陶鴻劇烈地咳著,看著一旁跩跩笑著的燕蔚,又看看旁邊一臉興奮的孩子們,陶鴻捂著脖子,也哈哈笑了。
「好玩麼?」回家的路上,陶鴻笑咪咪地問著旁邊開車的男子。
「一點也不好玩,累死了!」渾身髒兮兮的燕蔚恨恨地說,陶鴻卻知道,他並不是在生氣。
「喂!我可沒吃飽,回去繼續做飯。」氣到最後,燕蔚悶悶地甩下一句。
「......好。
「不過你那個叫什麼寢技的東西,以後不要隨便教小孩子,我的脖子現在還疼呢,而且姿勢實在不雅觀,院裡可還有女孩子呢!」
「嘖!但那才是真正的格鬥技巧啊,這個世界是殘酷的,早點教他們沒有什麼不好......」
兩個人一來一往說著話,不知不覺,家到了。
大概是認清了那個傻子在院長好之前,是不會乖乖按時回來做飯的事實,燕蔚竟然養成了每天接陶鴻去孤兒院的習慣,有的時候自己慢了些陶鴻已經先去了,可是燕蔚還是會過去。
那傢伙把自己的胃口養刁了......燕蔚心裡想著。
自己只是單純想吃他做的菜而已,有種家庭的味道,那種自己從來沒有體會的味道。
手機電話簿裡面多了一個唐突的名字,想不出應該把他分在哪一組,於是燕蔚新建了一個類別把陶鴻的名字放進去,用的標誌鈴聲是燕蔚覺得很適合陶鴻的《櫻桃小丸子》,不過這種鈴聲從來沒有機會響過就是了,陶鴻從來沒有給他打過電話。
不過現在,那個鈴聲卻響了。
碩大的會議廳,一群西服筆挺,渾身肅殺之氣嚴肅以待的男人中間,忽然響起了這麼突兀的鈴聲。一下子,一個臉上有刀疤的漢子怒氣沖沖站了起來。
「TMD!老大開會,哪個不想活的竟然開手機?還是這麼可笑的鈴聲!」
周圍的人紛紛搖頭,大家的視線不約而同地向聲源看去......
「啊?老大?您、您的手機麼?」剛才還一臉煞氣的男人瞬間矮了下來。長桌盡頭,那個微微皺起眉頭慢條斯理掏電話的男子,不是自己口裡的老大是誰?
「不要叫我老大,叫老闆。」面對男子─燕蔚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還有,你已經長得那麼凶了,拜託以後說話和氣一點,生怕別人以為你不是黑社會的啊?」
淡淡說完,丟下眾人,燕蔚逕自走進裡屋接聽電話,然後很快地出來了。
「今天就到這裡吧,一切就按今天的討論這樣進行,我有事先走了。」
於是,眾人大眼瞪小眼,老大就......這麼走了?一向在會議中雷打不動的老大,就因為一通電話走了?
大家紛紛猜測著打這通電話的人究竟是誰,又是什麼樣的大事,能把老大從這麼重要的會議上拉走?
其實很簡單,打電話的是陶鴻,至於打電話的目的麼......
「那個,能不能拜託你一點事?我想要蘿蔔、鱔魚、黃瓜、西紅柿、蘑菇、羊肉......」列了長長菜單,末了還加了一句:「今天我們吃火鍋喲。」然後迅速掛了電話。
望著被掛斷、兀自嘟嘟響著的電話,燕蔚想起來,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被別人掛電話......
對方的聲音聽起來很著急,氣喘吁吁地,而且......火鍋......
想到前天吃到的陶鴻做的那個,好吃到讓他想把舌頭吞下去的小火鍋,燕蔚頓時覺得肚子餓了,於是便出現了剛才離會出門的鏡頭。
陶鴻說得太籠統,西紅柿、黃瓜什麼的還好說,可是蘑菇......超市里各種各樣的蘑菇讓燕蔚看暈了頭,待了一分鐘,燕蔚決定每樣都買一些,買到肉的時候更是不分數量買了一堆。
沒辦法,燕蔚愛吃肉。
買東西的人有權做選擇,心裡想著,燕蔚又撿了兩盒肉放進購物車。
猶豫的結果就是買了很久,不過戰果卻輝煌。帶著剛才讓收銀員目瞪口呆的購物成果來到「德馨家園」,沒見著平時一看到自己就奔過來的那些比蟑螂還頑強的小傢伙,燕蔚直覺事情好像哪裡不對。
哪裡不對呢......
對了!招牌!
往常那個圓體字的可笑招牌不見了!
不吭聲,燕蔚徑直往裡走去,招牌斷成了兩截,靜靜躺在菜地里,那是院子裡的孩子們為了補貼家用自己種的菜,前幾天第一次種的西紅柿結出了第一顆果子,孩子們誰也捨不得吃,最後給了自己。那個西紅柿小小地,有點酸,不過燕蔚卻覺得很好吃。
他說出好吃的時候,那些孩子們開心地笑著,拍著胸脯對他說,過幾天西紅柿陸續出來的時候讓他吃個夠......
可是現在......那片小小的菜地卻一片悽慘。
那是被人踩的。地上有些許紅色,那個......
憑直覺,燕蔚知道那是血跡。
這裡發生過打鬥!
燕蔚箭步衝進了裡屋,一進去就是一片哭聲。
看到自己,哭聲更大了。
「燕子哥哥,陶哥哥他......哇!」一下子,哭聲炸開了花。
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陶鴻,燕蔚耐心地聽著幾個年齡大一點的孩子陳述,慢慢搞懂了事情。
「這段時間有壞蛋盯上了這裡,非要院長把這塊地讓給他們,院長就是和他們爭吵的時候被推了一下閃到腰的,現在還在醫院裡,現在陶哥哥又......」
問清了那些人來的時間,燕蔚驚訝地發現那正是陶鴻打電話給自己的時間!
「陶哥哥怕你過來連累你,就打電話讓你買東西拖延時間,本來、本來陶哥哥很厲害的,但是後來小言被他們抓住了,陶哥哥為了護住小言,結果被打暈了......」
小孩子還算清楚地解釋完,再也忍不了,立刻加入了哭嚎大軍。
看看床上的陶鴻,一臉青紫不說,頭上也破了,血流到臉上,似乎被擦過了但是沒擦乾淨,整張臉看起來可怕極了。陶鴻的手露在外面,被那個叫小言的兔唇兒緊緊抓著,看到小言手上的血,燕蔚才意識到陶鴻的手受傷了......
「你們讓開,得送他去醫院。」
陶鴻是在塗碘酒的時候醒過來的,一張粗獷的臉疼得變了形,卻憋著不肯出聲,腦袋上的傷口fèng了三針,手上的也fèng了二針。
看看旁邊一臉陰沉的燕蔚,陶鴻有點心虛。
「呵、呵呵,好像還不會太糟糕,不過拆了線,這張臉恐怕就更恐怖了......」照著小鏡子,陶鴻打趣著自己,「燕蔚你知道麼?我上次去買東西被人懷疑是打劫的哩!唉,沒有疤就被懷疑是黑道分子了,以後......呵呵。」
護士小姐笑了,燕蔚卻沒有笑。陶鴻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僵硬,慢慢地低下了頭,可是馬上又被護士拉上來,沒辦法,陶鴻只能繼續對著燕蔚那張陰陽怪氣的臉。
「抱歉喲,那個火鍋......明天做好了,反正只是火鍋,還能做的。」看了看自己被包得密密的左手,陶鴻嘆氣。
被醫生釋放的陶鴻,吶吶地跟在燕蔚身後回了家。
破天荒的,燕蔚把他原本放在沙發上的鋪蓋卷了卷,扔上了床。
「今天你睡床。」
「啊?那你呢?」睡沙發?不會吧......
「我也睡床,你的床不算小,睡兩個男人不成問題。怎麼?不想和我睡?」看著想出門的陶鴻,燕蔚冷冷地說。
「那個......」
「你打呼?」
「不......」
「磨牙?」
「不......」
「睡覺踢人?」
「......不......」
「那就行了,一個男人總是扭扭捏捏像什麼樣子。我困了,睡覺。」問完自己的問題,燕蔚乾脆關燈睡覺。
黑暗中抱著被子,陶鴻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半晌,看看燕蔚特意為自己留出來的空位......
陶鴻笑著爬上了久違的床。
那天晚上陶鴻因為體驗到了某人比章魚還過分的睡姿,而做了一晚鬼壓床的噩夢,相反,害別人噩夢的人卻睡得香甜。
燕蔚則是很久沒有睡得這麼沉,體溫偏低的他總是睡得冷冰冰,第二天從床上爬起來也不會覺得留戀。可是今天卻不同,夢裡是一個很溫暖的地方,有人溫柔地環著自己,有種安全的感覺......
睜眼就看到皺著眉頭睡得痛苦的陶鴻,燕蔚皺皺眉,戳了戳他的臉。對方像小動物一樣想離開,燕蔚於是下意識地環住了對方。陶鴻皺皺眉,卻沒有醒來。
陶鴻身上很暖,秋天微涼的早晨,這種溫暖的體溫好像一個小暖爐,燕蔚頗為留戀的趴在他身上,滿足地嘆息:生平第一
次賴床,感覺卻不賴。
不過,今天有件事要做。
燕蔚看了看床上的陶鴻,昨天讓他吃下的藥有輕微催眠成分,不經常吃安眠藥的人很容易屈服於藥力,他大概會昏睡一天,而這正是自己想要的。
一大早,沒有去酒吧,燕蔚徑直來到了「德馨家園」,將孩子們鎖在屋子裡關好,拿出昨天買的菜讓他們慢慢洗,燕蔚悠閒地出了門。
拿起錘子將招牌重新釘好,燕蔚戴上帽子開始整理壞掉的菜圃。
這些都是燕蔚第一次做,做得很慢,但正好消耗時間。
燕蔚自得其樂地做著,等到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時,燕蔚慢慢站了起來,他知道他等的人來了。
「嘖!真見鬼!老子昨天用這塊招牌砸那大個兒的頭,招牌不是碎了麼?怎麼又掛出來了?」
「嘿嘿!那小子的頭真硬,大不了今天再砸他一下,哈哈!看看是他的頭硬還是......」
說著輕佻的話,門外走來幾個一看就不像好人的傢伙。滿臉橫肉,就差沒在臉上寫著「我是壞人」的幾個男人,他們看到院子裡有人,猥褻地笑了笑。
「喲!今天換了一個人呢,昨天那個大個子呢?一會兒去醫院的時候幫我問候他吧。」
「我為什麼去醫院?」不冷不熱,燕蔚沒有摘帽子,滿手泥土,靜靜站著。
「因為......
「因為老子今天非要把你也砸進醫院!」卸下手邊的招牌,男人將之狠狠地扔在了燕蔚腳下,原本就釘得不太牢固的招牌,一下子斷成了三截。
蹲下來拿起招牌的碎片,燕蔚自言自語道:「真過分,這是我第一次修理東西呢,用了很長時間才把它釘好的。」
「哈哈!你不用修理了,因為─
「你再修理幾次,老子也會把它碎掉!告訴你老闆,趁早將這地方讓出來,否則......」男人掄起拳頭沖了過來,眼前的男
子雖高骨架卻纖細,大可一拳斃掉。男人是這麼想的,誰知......
濕潤的感覺......包裹住了自己的拳頭。
男人不敢相信地看著包住自己的東西─那是對面纖細男子的拳頭,那人手上還帶著手套,手套上淨是菜園裡的泥巴,那就
是那濕潤感覺的來源......
看著男子,燕蔚在帽檐下緩緩笑了。
「我不太擅長修理東西,不過對你們這些『不是東西』的傢伙的修理......卻很在行!」
那人帽檐下的眼睛讓男人看呆了眼。那是怎樣一雙眸子?犀利,兇猛,好像野生的猛獸!嗜血卻無比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