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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自己工作無關的電話越來越多,孩子們的,院裡的......就是沒有陶鴻的。
《櫻桃小丸子》的鈴聲從那天起,一次也沒響起過。
雖然每天都能見面,可是......
燕蔚不知道自己為何在吃飯、睡覺以外的時間開始期待男人的電話,意味著什麼。
可能......自己只是想聽到《櫻桃小丸子》的鈴聲響起而已。
天色不早了,陶鴻卻還是沒有來,沒辦法,叫了一堆外賣餵那些小鬼後,不理會趁自己沒注意搶走自己那份食物的小鬼,燕蔚只是皺著眉看著自己的手機。
那傢伙不曾這麼晚啊,而且,遲到也不請假,打個電話你會死啊!盯著手機,燕蔚只是恨恨地想著。
正想著,忽然電話響了......櫻桃小丸子!
眼睛豁然一亮!看著指示燈不斷閃爍的手機,燕蔚壓抑著自己想立即接電話的心情,心裡將鈴聲數到第十遍才大搖大擺接了電話。
「餵......」聲音冷靜,不過心裡卻有點高興。「怎麼現在才打電話?多晚了你知道不知道?」
「啊?請問您認識陶鴻陶老師麼?」
對面傳來的聲音細細軟軟,卻不是那傻瓜的聲音。燕蔚一下皺起了眉頭......
「那個,我是他的同事,陶老師今天在學校暈過去了,那個......」
心臟一緊,冷靜地問明醫院地點,告訴小鬼們乖乖吃飯,和剛剛出院的老院長說了一聲,燕蔚即刻驅車前往醫院。
其實現在想來,今天早上陶鴻就有些不對頭。
「好像是感冒。嗯......稍微有點高......吃點藥就好了,不用去醫院。」打著噴嚏,陶鴻吸著鼻子看著溫度計,顫巍巍地從藥箱裡拿出藥片,吞了二片入口才開始穿外套。
「你要是沒事的話去德馨看看好了,院長剛剛出院,我不太放心,拜託你了。」陶鴻露出通紅的鼻頭,對燕蔚笑著揮揮手。
當時雖然有些不願意,然而那句「拜託」一出口,燕蔚隨即乖乖決定去德馨報到。
不過......當時沒去那裡而是押著他去醫院就好了!
「高燒呢,似乎是前一陣子的傷口發炎,抵抗力變弱,被傳染了流感造成的......忽然就倒下了,您的號碼還是剛才陶老師清醒的一瞬間說的,陶老師說完就暈了,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女人的話還在耳中迴蕩,燕蔚眉頭於是皺得更緊。
燕蔚進到病房就直奔向病床,陶鴻的臉通紅著,正打著點滴。
「啊?您就是燕先生吧?」
忽然傳來的女聲,燕蔚扭頭才發現病房內原來還有人。
女人看到他似乎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紅著臉說了很多話。具體說了什麼燕蔚不是很清楚,他只揀重點部分聽了就是。
「只是高燒、傷口重新處理過了、沒有大礙。」
聽到這些,燕蔚皺起的眉頭總算微微鬆開一些。
不過......心情放鬆環顧四周,才發現......
「這裡不是單人病房?」
「啊?那個......醫生說沒有嚴重到要住單人病房,而且......我身上的錢不太夠......」女人羞怯地說著。
看了看周圍的病人:不斷咳嗽的大叔,睡覺打呼兼磨牙的老人家,甚至還有一個正和女朋友煲電話粥的年輕人......
「帳單給我,妳用了多少錢我還妳。還有,醫生在哪裡?」
不理會目瞪口呆的女人,得到自己想要的,燕蔚隨即出了病房。
於是十分鐘後,陶鴻被非常有效率地轉入了單人病房。
挑剔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雖然小了一點,不過是陽面,安靜,整潔......燕蔚總算滿意地迴轉視線。臉上仍然紅紅地,剛才的匆忙似乎與己無關,陶鴻只是沉沉昏睡著。
「先生,小姐,探病時間到了,請離開......」護士小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話是對兩個人說的,可是那護士的眼睛卻一直在燕蔚身上。
不舒服的眼神......又是一個花痴!燕蔚不慡地想著。
看了看床上的陶鴻,雖然有點不情願,不過看到似乎只要自己不走,那女人就不打算走的樣子......想到此,燕蔚大踏步出了病房。
走到醫院門口,自行為女人招了一輛計程車,付了車款,無視女人眼裡想搭便車的欲望,燕蔚隨即駕車揚長而去。
胡亂吃了早上的剩飯,燕蔚早早睡了,然後鬱悶地發現自己睡不著。
床上好冷。深秋了,屋裡沒有暖氣,所以非常冷,往常有陶鴻這個活體暖爐還不覺的,現在卻意識到了寒冷。
燕蔚自己本身就是低溫動物,往往被子蓋一晚上隔天早上還是涼涼地,然而陶鴻卻不同,暖暖的、厚實的感覺......很舒適。
自從第一次拖著陶鴻上床以來,燕蔚就沒讓他再回沙發上睡過。
有人暖腳的感覺真好。
原本以為只是這樣而已,然而現在卻......
自己是一個人睡的,從小到大一直都是,自己的床上會多一個人才是意外,原本以為沒什麼,現在卻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竟養成了這種刁鑽的習慣。
真是苦惱......
輾轉難眠,燕蔚就這麼皺著眉頭皺到了天亮。
一大早就趕到了醫院,豈料看到的一幕卻讓燕蔚瞪大了眼睛。
「妳這女人!扒他衣服幹什麼?」燕蔚一邊說著,一邊大步過去,抓住了女人正解開陶鴻上衣扣子的手。
「哎!輕點!好疼!」女人吃痛鬆了手,聽到燕蔚話的女人雙頰微紅。「說、說那麼曖昧幹什麼啊!我只是代替護士小姐幫
陶老師擦汗而已......
「你要不願意的話......那我......我走了!你幫他擦好了!」
女人似乎有點不好意思,說完便匆忙走了,留下燕蔚,對著床上半裸的男人。
仔細看去,床上睡不安穩的陶鴻的唇邊有淡淡的玫瑰紅,是唇膏。有點眼熟......冷哼了一聲,燕蔚想起了這是今天來的那女人唇上的顏色。
這傻瓜原來有人要啊,昨天就覺得了,那個女人對這傻瓜有意思。不過那女人看起來純情,實際上卻意外地豪放,居然趁男人暈倒的時候吃豆腐。
討厭的感覺......想也不想,燕蔚伸出食指重重抹下了陶鴻唇上殘存的紅。
印象中沒有照顧過病號,也不知道病號需要什麼,給陶鴻簡單地擦了汗水,燕蔚接著下樓買了一堆糙莓蛋糕。記得很小的時候生了病,母親破例允許自己吃平時不讓吃的糙莓蛋糕,甜甜的滋味,讓自己覺得病痛在減少。
於是,雖然以後燕蔚很少生病,但是生病了就會猛吃糙莓蛋糕。
燕蔚的心裡,糙莓蛋糕等於退燒藥。
重新上得樓來,正呆呆看著陶鴻的時候,被注視的人卻醒了。
燕蔚有點尷尬地收回眼去,才發現陶鴻的目光朦朧,還不是很清醒。
「哎?這是......」看到周圍陌生的環境,陶鴻顯然一頭霧水。
「還不是某個傻瓜,病了也不去醫院,暈倒了才被送進來。」冷冷地,燕蔚拿了一塊蛋糕,勺子一伸,一大口蛋糕就填入了陶鴻的嘴巴。
「唔!」皺著眉吃下嘴裡莫名其妙的東西,頗費了番力氣才將其吞下,陶鴻瞪著再度伸過來的勺子,不解地問:「這是你買的?」
「......才不是,是你那個什么姓馬的同事買的。」
如果說是自己買的好像太做作了點,搞不好這個傻瓜會就此以為自己很在乎他......
想了想,燕蔚說了謊話。
不習慣被關心的燕蔚同樣也不習慣關心別人。
眉頭一松,陶鴻露出了那抹習慣性的憨厚微笑。
「也是她送你來醫院的。
「今天早上還過來幫你擦身體。剛走......」
「馬老師麼......」
陶鴻乖乖吃掉了自己手上的蛋糕,燕蔚注意到,陶鴻的耳朵有點紅。
這是什麼意思?郎有情,妹有意?
燕蔚手上的勺子就這麼僵住了。
看著原本一臉難色吃蛋糕的男人,聽說蛋糕是女人買的以後開心吃下的臉,燕蔚心裡忽然有點不屑。
蛋糕明明是我買的......
病房也是我找的......
你的身子也是我擦的......
說不清是什麼心理,陶鴻吃完最後一口蛋糕的時候,燕蔚視線慢慢滑向左下方。
「其實......蛋糕是我買的。」
「嗯。」
「雖然不是我送你來醫院的,不過......病房是我找的。」
「嗯。」「你的身子也是我擦的。」
「嗯。」
「......你『嗯』什麼啊?你到底聽到沒有?」看著男人平淡的反應,燕蔚忍不住迎上了陶鴻的目光。
陶鴻卻對著他微微笑著,一貫的,憨厚的、包容的笑容。
「我說『嗯』就是代表我知道呀。」
「啊?」
「我知道是你,嘿嘿......」
「啊!為什麼?」燕蔚詫異地看著鎮定自若的陶鴻,幾乎站起來,只想問個究竟。
「嘿嘿......總之......謝謝關心。」陶鴻只是笑著,笑看著他。
騰地站起來,燕蔚面無表情地端著垃圾桶出了門。
「我......倒垃圾!」
出了門,靠在醫院的牆上,燕蔚忽然覺得臉有點熱。不是有點熱......是非常熱!糟糕!連耳朵也......
視線向下,忽然看到被自己當作藉口帶出門的垃圾桶......
空空如也?自己竟然端著一個空垃圾桶說要倒垃圾!
臉一陣紅一陣黑,半晌,燕蔚無力地吐了一口氣。
陶鴻吵著要出院,可是燕蔚不讓,理由是怕他又昏過去。
「喂!我沒事了的,醫生都說了喲,而且......這病房很貴吧?」最後這句話,陶鴻是扯著燕蔚的袖子,小聲咬著他耳朵說的。
「......」就知道你是擔心錢!
「沒關係,讓你住你就住,讓你在這裡住一輩子的錢我也掏得起。」燕蔚沒好氣地說著,卻在說完之後,想到話里的詛咒意味而很是後悔。
然而陶鴻卻不在意,聽了燕蔚的話,臉上反而憂色更甚。
「你呀......我總不能亂花你賣......賣那個賺來的錢啊,而且你不幹了,為了以後結婚還是要省著點花才是......唉......你這
樣,阿紫也是這樣,小兩口都是大手大腳的人,你們以後單獨生活讓我怎麼放心?」
陶鴻的話讓燕蔚幾乎絕倒!
這男人......
燕蔚認真地考慮,要不要好好點醒還沉迷在自己想像中的男人。
不過,打破不讓陶鴻出院這句話的卻是燕蔚自己。
受不了每天都來這裡報到的女人,燕蔚臉色越來越難看,而且在某一個中午,從女人口中,燕蔚得知了陶鴻沒有告訴自己的,如何辨出蛋糕是自己買的這件事的真相......
「陶老師不吃蛋糕,他怕甜,認識他的人都知道,所以我才不敢買甜品給他......」
一句話,燕蔚心情頓時 down 到極點!
另外一個督促燕蔚同意陶鴻出院的原因是晚上。
缺少暖爐的夜晚,燕蔚一直失眠,不出兩天就出了淡淡一層黑眼圈。黑眼圈讓燕蔚的美貌多了一分深刻,卻更多了九分戾氣!於是在醫院來往的病號、醫生,看到那個渾身散發驚人氣勢的男子便紛紛繞行,好奇那是哪裡來的討債大哥......
「我們回家吧。」於是有一天,燕蔚面無表情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