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他知道,自己在傷害自己最喜歡的人,可是他不明白,為什麼傷在那人身上,疼的卻是自己?
他不明白,傷害自己喜歡的人,說到底就是傷害自己。
因為信任,因為在乎,所以對方一個錯誤都會被放大幾百倍,變得不可原諒起來。
燕蔚不能原諒小桃,因為他太喜歡對方,他也不能原諒自己,因為太喜歡對方。
他最不能原諒自己的是─事到如今,他還是想要那個人。想要的不得了,哪怕他應該恨他,哪怕他也應該恨他。
從那天起,燕蔚每天都會到黑監去,一進去就會讓人把那人給自己弄過來,事後那人身上明顯的痕跡讓獄卒看到他就會曖昧地笑,以為這是金主新的泄恨方式。
燕蔚並沒有刻意給那人安排獨立牢房,相反,每次看到那人就會發現他更加憔悴了一點,身上的髒污也從來不曾洗去,燕蔚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對著這樣一個又臭又髒的男人發情,可事實上他的胃口好的不得了。
或許就像菠菜豆腐,吃多了,也就可以膩了,燕蔚這樣安慰著自己,可是那不減反增的沉溺讓燕蔚越發黑了臉。
對自己不爭氣產生的恨意,變成更加猛烈地做愛、施暴在陶鴻身上,一開始還能反抗的陶鴻,近來精神越發萎靡,一次下
來常常失了意識。
燕蔚知道這樣的自己不是平常的自己,他知道自己如果再不收斂,或許下次躺在自己身下的就是陶鴻斷了氣的屍體─ 他需要目標分散注意力。
一方面他瘋狂地派人尋找陶紫,企圖找到新的分擔自己恨意的對象;而另一方面他開始找新的情人。
說是情人,其實就是床伴。
找了一次男人吐了之後,他開始找女人,女人軟軟的肉體和那人截然不同,芳香、馥郁,不管疼痛還是快活,都會順著他的心思發出快樂的呻吟,從不會咬住嘴唇不讓他聽到,就像jian屍。
心裡可以騙自己,身體在高cháo的瞬間也可以騙自己,可是─ 再好的女人也無法把他的注意力從他轉向她。
高cháo來臨的時候,身下白膩的身體總會變成那銅色的身軀,柔軟的胸部會變成男人的平板胸,然後......
不這樣就無法高cháo,可是she精之後神志回復的瞬間,看到身下是嬌喘吁吁的女人,燕蔚就會失落。肉體得到滿足,心裡卻裂了一個口子,越來越大。
第一次以後,一次也沒有聽過那人的聲音,一次也沒有。燕蔚不曾聽那人對自己哼上一哼,哪怕是因為疼痛。那人總是倔強地咬著唇,原本豐厚的嘴唇現在滿是傷痕,那人似乎打定了主意,死也不會對自己出聲了。
心裡越發想念那個時候,那個男人還會微笑對自己說話的時候。
「老闆,要吸菸麼?」美鈴看著又在神遊的自家老闆,笑著從旁邊拿出了香菸和打火機,靈巧的為老闆點燃一根煙之後,乖巧地抱著被子趴在老闆身邊。
老闆真的很好看。不知道別的女人是如何想的,美鈴喜歡在每次做愛之後,從這個角度仰望剛才和自己一起流汗的人。
當然,這種機會是比較稀缺的,因為大部分的男人家裡都有老婆,很少會和她膩到這個時候,而另外一部分人不適合從這
個角度欣賞。今天算是難得的機會,老闆沒有老婆,而且......
雖然老闆不喜歡別人這麼說他,不過他卻實是個太過好看的男人─緊實的肌肉優雅有力,下巴有著非常漂亮的弧線,眉毛
濃淡適中,是不用修剪就天然的好眉形;嘴巴薄了一些,不過看起來卻柔軟,讓人看了很想親吻。
美鈴忽然想起來,自始至終,老闆都不讓人吻他的嘴。
算是潔癖麼?可是老闆卻是能拿自己手帕給別人擤鼻涕的人哩!
忽然想起上次那個搞笑的鏡頭,美鈴撐著下巴,忽然開口:「那位陶先生......最近沒有來了呢。」
老闆原本吐煙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流暢。
「妳提他做什麼?看上他了?」老闆的嘴在笑,可是聲音卻冰冷完全沒有笑意。
他生氣了─
打了一個哆嗦,不過美鈴還是繼續說下去:「嗯,那個人......和我以往見到的客人不同,感覺─是個好人。」
「好人?妳憑什麼這麼說?憑妳那女人的直覺麼?小心被騙。」
老闆又笑了,近來老闆經常會這樣笑─所謂的皮笑肉不笑。
「討厭!女人的直覺很準的!老闆不是喜歡陶先生麼?怎麼會背地說朋友壞話!」
「喔?又是女人的直覺麼?妳怎麼知道我喜歡他了?」
「因為老闆和陶先生在一起的時候,表情很溫暖。」美鈴笑嘻嘻地,絲毫不介意周圍驟冷的氣溫凍到自己赤裸的肩頭,她甚至不怕死地摸上了燕蔚的眼角。
「你看,只是提到陶先生,老闆你的表情......就全變了......」
她的話沒說完,燕蔚的眼睛在她的手碰到之前睜開。
男人的視線冰冷肅殺,女人的手哆嗦了一下隨即離開,再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她忘了,被剛才的親密麻痹,她忘了老闆的本質!老闆的本質嚴肅、威嚴而殘酷,厭惡任何一個碰觸他隱私的人。而陶鴻......
就在他的隱私之內麼?
老闆只是靜靜地盯著她,美鈴有種錯覺:對面是一條劇毒的眼鏡蛇,想像自己竟與一條如此暴戾的生物臥在同一張床上,美鈴感覺從頭到腳麻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就在美鈴再也無法忍受的時候,幸運的......「我要走了!」
老闆開始穿衣服,美鈴原本想要起來幫忙,可是卻被冷冷拒絕。
很快地穿好了衣服,儀容整齊的老闆看起來和平時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再度充滿了生人勿近的氛圍。
看到對方要出門,鬼使神差地,美鈴忽然開口:「陶......先生還會來麼?」
深深的凝望了她一眼,老闆忽然笑了。
「妳再也不會見到他了。」
看著燕蔚的笑容,抱著被子,美鈴打了一個寒戰。
從美鈴房裡出來,燕蔚直接去了黑監。他沒有洗澡,事實上這幾天他都是從女人床上爬下來,然後直接去找陶鴻。
陶鴻現在已經不會反抗,沒有反抗卻也沒了反應,每每就像jian屍一樣的行為結束後,燕蔚總會氣得拂袖離去,然後第二天乖乖報到。或許是嬌弱易碎的女人已經無法滿足他的精力,只有在陶鴻身上發泄才能讓燕蔚感到滿足。
非要見到那人一面才能安穩入睡,哪怕夢裡都是那人空洞麻木的臉。
因為那個女人床上的廢話,所以今天他去的早了一些。
女人就是這樣,sex 就是sex,她們總喜歡事後嘮嘮叨叨一大堆,做過愛感覺就和自己關係親密了一點麼?真是女人才有的想法,身體上的親密根本算不上什麼,只是發泄而已。燕蔚自己心裡再清楚不過,自己不就是這樣麼?
和那個人每天都有身體上最親密的插入,可是心裡呢?
燕蔚心裡想的還是兩個人沒發生關係之前,自己不知道真相之前的時光,身體沒有親密的接觸,可是心卻貼近。那段時間每天抱著對方入睡,可以聽到他溫厚的心跳聲。
「他......還在做工,要不然我把他叫過來?」
獄卒每次都是這樣曖昧地笑,那種笑讓燕蔚感覺見到了書上提到的龜公,不過他不介意,反正他就是嫖客。
燕蔚強迫自己忽略想到那個名詞後,一瞬間的心痛。
「不用了,你......帶我去旁邊看看吧。」
於是那人帶他去了監控室。
通過整整一面牆的屏幕,燕蔚可以看到各個地方的實時監控影像,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燕蔚看到他正在一台fèng紉
機上做工。
「作為勞動改造的一部分,犯人們都是要做工的,每天早操點名,然後早餐,早餐過後就是做工,然後午餐,下午繼續做工,晚操點名之後吃過飯,休息一會兒就到了熄燈時間。」以為燕蔚是對這項活動不理解,獄卒貼心地解釋道。
「T8097......陶鴻那個人雖然看起來是怪粗的一個男人,不過手工極出色,一學就上手。那傢伙最近變得極是老實,吃飯、睡覺、做工、打掃都非常老實,要做什麼都配合,你猜是怎的?」
說到這裡,那個獄卒瞇著小眼笑了,笑容猥褻,燕蔚有些厭惡地微微皺了皺眉,不過倒也順著對方的意思問下去。
「怎麼回事?」
「我也是同事說起來才明白,那傢伙原來是問我同事,怎樣能減刑。我那同事就糊弄他說表現好就可以。
「嘖!那男人不知道是真天真還是假天真,看樣子竟是當真了,完全不明白自己的處境呢!根本就不明白自己的小命完全掌握在燕先生您手裡,表現得再好也好,fèng十萬條被子也好,只要您一句話,他就待在這裡一輩子別想出來......
「那男人真傻,我看知道真相、知道自己努力付諸東流的時候,他會不會哭出來......哈哈!」
獄卒放肆的笑聲讓燕蔚覺得很是刺耳,看著屏幕上認真地剪著線頭的男人,看著他時不時伸手揉眼睛的動作......那人看起來累極。
也是了,每天白天要做工,遲些時候要陪自己發泄,然後白天還要早早起來拖著身子去做早操,加上監獄的伙食─ 他的肉體怕是已經到了一定極限,可是屏幕上看起來他的精神卻好,因為抱著希望吧?抱著自己可以從這裡出去的希望。
看著陶鴻一邊揉眼睛一邊偷偷看向左邊的方向,燕蔚轉向另一台屏幕,那是一面牆,上方玻璃窗的牆上寫著幾個大字:努力改造,重新做人。
呵─真是好笑!真的以為自己能出去不成?
傻瓜!被騙了都不知道!真是一個大傻瓜!
那天的做愛依然是從頭到尾安靜,既然對方都能忍住聲音,燕蔚也只好在興頭上強自忍住自己幾乎破口的呻吟,代價是陶
鴻嘴上重重的牙印─為了阻止自己的聲音出口,燕蔚選擇咬對方泄恨。
再美的女人的都不想吻,可是眼前這乾枯掉皮的男人嘴唇,卻讓他一看就食指大動,忍不住舔上去─這樣的自己連自己都唾棄!
下午陶鴻認真做工的身影再度浮現眼前的時候,燕蔚忍不住惡意地開口:「聽說你最近很努力是不是?想要出去?」
陶鴻原本毫無反應的身子忽然晃了晃,極是輕微,然而燕蔚還是察覺到了。
有點欣喜地察覺到了。
「一般人被同性強暴了,就算不一哭二鬧三上吊,好歹也要處心積慮準備報復吧?你呢?真他媽的yín盪!居然吃好喝好,還認真做工─我還以為你天生賤貨喜歡讓人上呢!今天看到你諂媚fèng被子的熊樣,才曉得你這傢伙打得是減刑的主意。」
燕蔚說著,看著背衝著自己的陶鴻肩膀再度抖動了一下,這次的幅度比剛才大些。
不理會自己,甚至不轉身看自己的陶鴻,讓燕蔚心裡異常煩躁。
連這樣的話都不能讓你說話麼?媽的─連反駁的話都不願意和老子講麼?
焦躁地盯著陶鴻瘦削的肩膀,燕蔚給了他最後一擊。
「告訴你吧,那些人是騙你的。你,陶鴻,一輩子都出不去的,表現多好也一樣,只要我一句話,你一輩子都要在這裡,與其討好那些人不如討好我,在床上乖乖伺候我,如果能讓大爺慡一點,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