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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來電顯示上只是一串她毫無印象的數字,等接起來之後喬安那解析度並不低的聲音傳過來,秦晴才聽出了對方的身份。
“不知道秦小姐今天下午是否有時間?不介意的話,我想跟您聊些事情。”
“抱歉,”秦晴一秒都沒停頓,“我今天下午有——”
“煜哥在兩年前因視網膜受損導致失明,隨後退役——”喬安突然提了語速搶白了一句,然後才在電話對面戛然的寂靜里說完了後半句,“這個,秦小姐也不想知道嗎?”
秦晴一瞬間呼吸都像是被掐住,一絲空氣都進不到肺里。
窒息感瞬間將她淹沒,連帶著大腦都缺氧似的空白。
“秦小姐?秦小姐??”
“……”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電話對面的催促聲里,秦晴才緩慢地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她張了張口,“你現在……在哪兒?”
說完話,秦晴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都是抖的。
“風華娛樂城一樓咖啡廳。”
秦晴毫不猶豫地掛了電話,轉頭就要往商場外面跑。
恰是此時,卓安可與她迎面過來:“小晴,你看這個包的樣式——你怎麼了?”
“安可——送我去一個地方……就現在好嗎?”
此時,風華娛樂城高層的酒吧內,坐在高台上的喬安嘆著氣掛斷了電話。
“喬哥,怎麼還哀聲嘆氣的?”吧檯里的酒保打趣。
喬安將杯子裡的酒液晃了晃,喝了一口:“我在祈禱——祈禱煜哥不會因為我‘不小心’忘記強調是暫時性失明,嚇到他的小女朋友而跟我秋後算帳啊。”
……
車開出去將近十分鐘,副駕駛座上的秦晴才總算是漸漸平靜下來。
旁邊小心觀察的卓安可注意到之後 ,再忍不住了,開口問道:“是有什麼急事?”
“……不急了,急也沒用。”
“跟聞煜風有關?”
秦晴沒說話,顯然是默認了。
卓安可轉回頭,其後也沉默了一路。直到她將秦晴送到了娛樂城外面,看著秦晴下了車。
眼見著秦晴轉身就要走,卓安可眼底掙扎了一路的情緒終於有了決斷。
她垂手一按,副駕駛側的車窗落下——
“小晴。”
已經準備往娛樂城裡面走的秦晴動作一頓,轉回身看進車內。
卓安可神色複雜:“我最近見過聞煜風。他說你大學期間就喝醉過一次,也斷片了,可能你已經忘了……但你和他一定聯繫過。你記得的那些,很可能是錯的。——問清楚吧,別再犯第二次錯。”
說完這些,卓安可沒膽再留下去,不等秦晴回神發文,她就一腳油門踩下去,直接把車開走了。
而秦晴怔在原地,淺褐色的瞳孔微擴。
太多想要出口的問題只能先壓回去。
……大學期間喝醉過?“也斷片”……她還忘了?
秦晴在路邊心緒茫然而蕪雜地站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轉身往娛樂城的那座高樓里走。
一邊走她一邊拿出了手機,給“大學室友”分欄里的幾個號碼群發了一條簡訊。
做完這一切後,她已經進了咖啡廳內。
向侍者報出喬安的名字之後,侍者便畢恭畢敬地將她引向了咖啡廳裡面。
“秦小姐。”
座位上的男人站起身,紳士地給秦晴拉開了座位。
秦晴道了謝,坐下去便直切正題:“喬先生之前在電話里說的,是什麼意思?”
喬安心裡暗嘆,面上掛笑。
“一個字面上的事實而已。”
秦晴眸子一栗:“你是說他現在——”
“抱歉,讓秦小姐誤會了。”喬安截住她的話音,“煜哥的眼睛,在兩個月前剛完全恢復。”
“……”
秦晴本能地松下那口吊了一路的氣,此時覺得指尖都帶著緊張過度後的麻木無力。
隨後,惱怒的情緒攀上她的心頭:“喬先生,您這樣做讓我覺得很失風度。”
喬安歉意一笑:“我請秦小姐來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說,之前電話里不那樣表達的話,我實在是沒信心能讓秦小姐出現啊。還請秦小姐見諒。”
“更重要的事?……什麼事?”
喬安微笑:“我能請問秦小姐是在什麼時候跟煜哥提的分手嗎?”
“……”
秦晴臉色一變。
過了兩秒,她調整神情,輕笑了聲,眸仁冰涼,“我說過了,我和他之間的事情,輪不到外人置喙。”
喬安絲毫不惱,也不解釋:“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應該是在六年前,也就是秦小姐您大二上學期的時候。”
秦晴眸光一滯:“……你怎麼知道?”
憑秦晴對聞煜風的了解,便知道那人絕不是會將這種事情的具體時間都廣而告之的性格。
“果然是因為這個啊……”
喬安沒回答秦晴的問題,自己卻是笑了。
秦晴心裡那種如溺水之人摸不著浮木的惱怒感愈重,她攥起指尖。
在秦晴耐心告罄之前,喬安終於開口了:
“因為那年初秋,在全封閉、禁止向外輸送任何信息的高海拔魔鬼訓練營里,煜哥他藉助唯一一次請假離山機會,違反訓練規定躲開追蹤,消失接近兩天。”
喬安的話音刻意一停,然後在秦晴慄慄的注視下接了後半段——
“儘管兩天後他自行歸隊,但仍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可以說,為了那連三十六小時都不到的時間,——他賭上了他軍事生涯的所有榮譽和前途。”
說到這兒,喬安低下眼,拿起咖啡杯向著秦晴示意了下:
“我猜是為了一條信息吧。真是一場豪賭,不是嗎?”
……
直到桌上的兩杯咖啡都已經不剩絲毫熱氣,秦晴仍舊目無焦點地獨自坐在這咖啡廳里。
——
一場豪賭嗎?
大概是吧。
只是她不知道,那去而復返的三十六個小時裡,是不是有那麼一刻,他後悔了呢?
在那以後也會繼續後悔——後悔自己所追求與嚮往的,其實並不是毀於那場暫時性失明,而是更早地……早就毀在她的那條簡訊上了?
原來不只是她惴惴於心無法釋懷,他也會這樣是麼……
聞煜風,是不是從那三十六小時的第一刻開始,你就在恨我了?
“……”
秦晴將臉埋進手掌。心裡像是苦水浸透的海綿,眼眶裡卻乾澀。
便在此時,她的手機驀地震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