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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只有汪洋一片。
非歡,你到底在哪?
不要離開我。
我們的相處那麽短暫。
我們,甚至連一張可以回憶的合照都沒有。
你到底在哪?
第二十三章
是誰?這個名不見經傳,現在卻街知巷聞的男人到底是誰?
為了找到他,又是誰在後面花費這麽大的人力物力?
大規模的尋找,在許掠濤陰沈的目光下進行。
非歡的照片,刊登在報紙的頭條。城市裡來去匆忙的人們,無論各色人等,都有可能被三兩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攔下,遞上一張模糊的照片,查問是否見過此人。
照片裡,非歡冷冷望著鏡頭,眼睛裡閃爍著桀驁囂張,單薄的唇輕抿,仿佛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引起他的注意。
這是非歡在以前警局裡檔案上的照片,放大後,有點模糊不清,可是代表非歡的驕傲倔強的光芒,依然可以從上面看出來。
那個時候,他還沒有遇見許掠濤。他不喜歡讓人靠近,表達對他的愛意,不管男性還是女性。
那個時候的非歡,只會冷冰冰拒絕一個又一個充滿期待的邀請。
所以,在與許掠濤相遇後,一切截然相反的發生。認準了自己要的東西,絕不回頭地飛蛾撲火。非歡今生杜絕他人之愛的冰冷,居然只是為了保護自己唯一想給予的熾熱。
屬於你的,我不給別人……
許掠濤翻遍了所有的地方,才終於知道,非歡也從來沒有和他人合影,甚至連單人相也尋找不到。他只能將唯一可以找到的非歡檔案中的照片,取出來放大。
也是這樣,許掠濤才知道自己有多忽略非歡。
在紅塵中瀟灑來去的當日,可曾想起專心一致的非歡?許掠濤。
看見佩拉得的多情,才驚覺自己的無情。此刻的許掠濤,除了感嘆非歡容易奪取他人真心的特質,更擔心的,是佩拉得最後的決定。
到底在最後的一刻,把非歡藏到哪裡?
或許,對非歡做了什麽?
這一切已經無法從佩拉得的口裡問出,死人是不會回答任何問題的。
因為佩拉得臨死前對海面的凝視,許掠濤派人在遊艇方圓一百海里範圍那進行詳細的搜索,結果卻一無所獲。
“你到底在哪裡?”這個問題,許掠濤每天要對著窗外問一萬遍。壓抑的思念和擔憂似滾燙的熔岩,在心裡不斷涌動,讓赤裸的內臟受著日復一日的煎熬。
直到一天,談鋒瘋狂地瞪著發紅的眼睛沖入許掠濤的辦公室。
“大少爺……”
聽見談鋒不同以往日的高亢語氣,許掠濤的心立即提到嗓子口。
許掠濤飛快地轉身,緊張地握著拳頭:“怎麽?談鋒,有什麽消息?”
談鋒喘著粗氣,平日鎮定從容的形象已經不復。
“在佩拉得死前,他曾經命令手下靠岸,而且把這個保存在銀行的保險箱裡。奇怪的是,這個保險箱開戶人的名字,居然是非歡。”
“什麽?”許掠濤的嗓子由於過於激動而沙啞:“你說當天佩拉得把非歡帶離遊艇,而且開了一個保險箱?那非歡的人呢?他人在哪裡?”雙手搭在談鋒肩上,幾乎捏得骨頭作響。
“我們暫時還沒有非歡的行蹤,不過總算可以確定他不是在海上失蹤的。而保險箱裡的東西,也被我們弄到手裡。” 談鋒的手中,握著一張光碟。
許掠濤的視線,立即轉移到談鋒手裡的光碟上。
佩拉得帶著非歡,開了一個保險箱,裡面就只放了一張光碟。
無論裡面是什麽資料,都必然是珍貴無比的。
談鋒也相信,裡面可以提供非歡的去向。
光碟立即被放入最先進的電腦。偌大的光碟里,只有一個文件夾,而文件夾里,也只有一個孤零零的文件。
聲音文件。
將這個文件打開,許掠濤和談鋒,以及聽到消息趕來的許錄擎都立即緊張起來。
非歡低沈的聲音,在電腦音箱裡緩緩響起。
“許掠濤,我知道你會找到這個。
可你是找不到我的。
因為,讓我不再感覺自己是一個菸灰缸的人,居然不是你。
嘖嘖,不要又開始暴跳如雷,把佩拉得當成情敵,我沒有愛上他,只是被他所愛。
給你的東西,我不會收回再贈給他人。
就這樣吧,我要開始流亡。這樣,你才不會忘記我,永遠對我牽腸掛肚。
不回到你的身邊,這也是佩拉得答應放過我的條件,真是與我不謀而合。
再見,許掠濤。
再見,我的愛……”
聲音文件非常短,不到十幾秒的時間就結束了。只有非歡愉快的笑聲,似乎還飄蕩在房間裡。
許錄擎和談鋒,都屏息等著許掠濤的反應。
短暫的沈默後,辦公室終於爆發出一陣足以動搖整座大廈的怒吼。
“非歡!你這個混蛋!我一定要把你抓回來!”
知道非歡並沒有被分屍在某個陰暗的角落後,積聚多天的壓抑終於正式噴發。
憤怒的熔岩毀壞了辦公室中一切物品。
“談鋒!你給我把他找出來,掘地三尺也要翻出來!”
……
當清潔人員在心驚膽戰的整理許掠濤辦公室的殘骸時,被許掠濤怒火所波及的兩個人,卻坐在另一隱秘的房間裡,與另一個人談論上午許掠濤的反應。
“到現在為止,我還是反對這樣的做法。”談鋒想起許掠濤盛怒的模樣,就為自己嘆氣。
許錄擎卻以積極的態度對待:“老實說,我倒覺得這樣才對。想想大哥上次對付我的方法,讓凌麟活生生在我面前斷了氣,這樣的報復算可以了。”
談鋒搖頭,中立地說:“二少爺,上次的事,大少爺也是為了你好,讓你認清楚自己的感情。”
“我也是為了大哥好,不答應合作,這位大爺又怎麽肯現身?”許錄擎的目光,危險地落在一端安靜的男人身上。
英俊的臉蛋瘦削非常,連性感的鎖骨都在薄襯衣下凸現,卻依然迸she出誘人的驕傲光芒。
不是非歡是誰?
非歡毫不介意地讓許錄擎將自己打量個夠,才懶洋洋地開口:“不必互相推脫責任。反正不把許掠濤整夠本,我是不會出現的。”
許錄擎這次總算有點良心:“我大哥已經為你很慘了。最多再讓他著急一兩天,你消了氣就快點出現。”
“沒有這麽快。”
連談鋒也訝道:“那你要拖到什麽時候?大少爺都快急死了,他會燒了整個盛同的。”
非歡的臉上,出現一抹俊美的笑容:“等他知道…菸灰缸三個字嚴重的後果的時候。”
有仇不報非君子。
“現在已經很嚴重了。”談鋒說。
許錄擎擦擦額頭,譏諷道:“這麽小氣,三個字鬧這麽多事?我以後絕對不敢開罪你。”
“至於和佩拉得達成的條件,打算不再履行?佩拉得真是信錯了你,非歡。他甚至為你殉情。”
“對佩拉得來說,他應該很清楚我會違反約定。”提及佩拉得,非歡臉上現出疲態,向後一靠,挨在軟軟的沙發上:“這個人對我的了解,恐怕比我自己還要深。”
談鋒盯著非歡,忽然說:“非歡,其實你很沒有良心。”
許錄擎問:“非歡,你是不是只會把我哥放在心上,其他人都當透明?如果我死在你面前,你會不會傷心?”
“這個世界上,讓許掠濤關心的人死得越快越好。”這是非歡的回答。以他一貫的風格,說話乾淨利落,沒有絲毫吞吞吐吐。
我是愛你的,至始至終,不曾改變───雖然佩拉得的狂熱令我驚訝。
許掠濤,如果我是菸灰缸,那麽,你只能當菸灰。
因為我愛你。
非歡微笑著,將手裡的香菸,放到菸灰缸旁,輕輕一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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菸灰(全文完)
番外《灰飛之季》
第一次相見,許掠濤清楚記得,是在那間小小的精緻的咖啡館外。
在香港急急忙忙將小弟許錄擎剩下的一堆事務快刀斬亂麻般的處理完畢,許掠淘遣退下屬,獨自駕車沒有目的地的亂晃。
天還未黑,大概下午五點多的樣子,太陽嘴上嚷著要西下,可又有點戀戀不捨。而香港聞名遐爾的夜燈尚未點燃,正碰上交通最擁擠的時候,許掠濤新買的寶馬完全發揮不了它叫人羨慕的速度。
小弟現在和凌麟發展如何?
太平集團的那幾個老頭子,看來沒有他們處理那些雞毛蒜皮的雜事還真不行。
盛同那邊,有談鋒撐著應該沒什麼大事。
看來該輕鬆一下了,晚霞婆娑的姿態,令人想起香玉滿懷的舒服感覺。對俊男或者美女都挺挑剔的許掠濤,腦海中一時找不到能讓自己胃口大開的對象。
無聊在許掠濤的心緒中搗亂,忙了多日,空閒下來時竟更不耐煩。眼角忽然掃過一家看起來感覺不錯的咖啡館。
嗯,喝杯咖啡。
他停車,進門。
人怎麼才能知道生命中最重要的時刻何時出現?一切總是毫無預兆。
直到今天,許掠濤還為那日的忽然決定感到驚訝和寒心,如果不是心血來cháo想喝咖啡,或者並沒有選擇那家咖啡館,是否他和非歡,永遠不能相見?
許掠濤與非歡的一切,就從那裡,那路邊精緻的咖啡館――開始。
走進咖啡館,許掠濤坐下,環視一圈,百分之九十八的注意力已經被集中到同一個地方。
要不注意非歡,實在是太難了。
俊美的臉,冷冽的表情,頂級的身段,暗藏著叫人心動的野性。
從第一眼開始,就能聞到那種屬於男性的媚香。
許掠濤敏銳地肯定,這俊美的男子屬於那個為數較少的圈子。
非歡正在看一張英文報紙,低垂的脖子叫人忍不住想咬一口的優美。許掠濤欣賞地微笑,墜著蕾絲花邊的桌布遮擋了許掠濤的視線,看不見非歡修長的腿。
那真是挺美的一幅圖畫,斜陽下安靜的咖啡館內,專心看報的非歡,宛如一頭失去戒心有著最漂亮花紋的美洲豹。
但顯然有其他人也看出非歡的傾向,並且不識趣地打擾了許掠濤的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