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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的掌心在桌面按下,輸入生物密碼。
滴——!辦公室房門的密碼鎖被解開了。
佩堂看向父親的目光,如可以刺透人的劍一樣犀利。他深深的盯著,片刻後,才強迫自己把目光收回來,轉身走向房門。
注視著兒子筆直凜冽的背影,修羅將軍一職冰冷的眸中浮現一絲幾乎不可見的掙扎。
「佩堂。」他坐在辦公桌後,忍不住叫住兒子,冷冰冰地說,「回憶往事對你沒有任何好處,與其沉浸在痛苦裡,不如展望未來,那才是將軍之子該有的氣魄。」
片刻沉默後,佩堂的聲音低沉地傳來……
「像我這樣自私自利的將軍之子,竟然會願意為了一個人而死,真是太奇怪了。怎樣的傷心和衝動,才可以讓我這樣的人不想活下去呢?那個父親口裡一無是處的複製人,到底給了我什麼?心碎究竟是什麼感覺?對此,我充滿好奇,抱歉父親,我決定恢復記憶。」
「無知的蠢貨!讓你痛苦的東西,為什麼還要去記憶?」
「抱歉啊,父親。」佩堂以和父親不相上下的冰冷,擠出一絲譏笑,「你當它是被滅絕的靈族對修羅家的詛咒吧。也許,赫赫揚揚的修羅家族,在跨出那喪盡天良的一步後,現在算是跌倒深淵的底部了。」
一切事,都存在冥冥之手安排的圓圈。
真是,智者高言啊……
第十七章
由凌謙主導的這一次短速跳躍結束。
確認顯示儀上的最新顯示後,一直全神貫注在操作上的凌謙手離開鍵盤。
「報告長官,凌衛號目前坐標為K5955星域,正弦B97。」
按照程式,每一次跳躍介紹後,駕駛官都必須向艦長報告新坐標。
「已經到萊科米克附近了嗎?」凌衛用冷靜的聲音詢問,心裡卻另有複雜的感覺。
「是的,預計七個小時後,凌衛號進入萊科米克防護線後方範圍。」
「那麼按照標準程式,開始掃描記錄附近的各項資料。」
「遵命,長官。」
不可思議,在目睹兩個兄弟親吻後,本來以為凌謙會大耍性子,但是,回到艦橋擔當指揮官的凌謙,卻非常從容鎮定地繼續著職責。
整個過程跳躍控制沒有一絲差錯,一副專業嚴謹的模樣。連對自己報告的語氣也把握得非常沉穩。
可,正以為如此,面對出乎意料的老實規矩的弟弟,反而更容易激起凌衛體內的內疚感。
實際上,凌謙此刻心上也添了傷口吧?在休息室想凌涵主動索吻一舉動,為什麼似乎蒙上了背叛的色彩?
意識的現在是在艦橋上的工作時段,凌衛努力拋棄私情的煩惱,把注意力集中到艦橋前端大銀幕上的不斷呈現出變化的資料。
「等一下。」他叫了一聲,示意觀測員一閃而過的波形線跳回到前面一段。
凌涵站起來,走到和他並肩的地方,抬頭觀察銀幕,「有什麼問題嗎?」
「在萊科米克星域,振幅偏大是常有的事,長官。」副參謀官赫爾提也主導參與進來,說出他的看法,「這裡屬於和帝國的交鋒線,曾經多次爆發大型空戰,激戰是殘留在這片區域的負能量,到現在還偶爾會被精密儀器測試到。」
凌衛搖頭,「如果是武器型負能量,數值會比這個大上幾倍,所以不應該是這個原因。」
「會是宇宙沙暴後產生的連帶影響嗎?」凌涵提出另一個觀點。
「要是如此,中斷點就會有同樣的波幅。」凌衛命令,「啟動中斷點測量儀沒讓我們看看這個點位的中斷能量。」
艦橋上眾人都未免覺得太大驚小怪了。
宇宙中充斥著各種能量和she線,各星域又各有各的具體狀況,哪怕是一顆幾十光年外的星域爆發離子流,都可能影響資料呀。
光磁振幅出現變化這種小事,實在不值得如此認真追究。
但是,心裡默默這樣想的下屬們,再看見中斷點測量儀給出的資料後,集體吃了一驚。
「長官,這裡的中斷點量……是絕對零值!」觀測員第一個驚叫起來。
其實不用他提醒,其他人也注意到了。
朝著這個方向過去,似乎是毫無一物的深邃黑空,沒什麼不尋常,如果不是艦長看出端倪耳要求看中斷能量的話,一定會忽略過去。
艦橋上開始變得鬆散的氣氛,忽然凝重起來。
「怎麼會這樣?」
這種地方出現絕對零值,完全不合理。
凌衛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測試結果,吃驚地盯著熒幕,「會是隱蔽星域嗎?」
「不,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扭曲力場。」凌涵鄭重起來,沉聲道,「不過,這個力場到底是天然還是人為的呢?」
如果是帝國軍隊製造出來的,那就非常不妙了。這裡可是聯邦的重要防線,萊科米克的所在啊!
「立即聯繫萊科米克指揮官,問一下怎麼回事,他們了解這裡的狀況嗎?」
「是,長官。」通訊官立即執行艦長的命令,打開太空電波聯絡儀後,在調整頻率的過程中,通訊官忽然臉色大變,拔掉頭上的耳機從座位上猛站起來,「長官,似乎是萊科米克艦隊!緊急求救信號啊。」
「什麼。」
「萊科米克艦隊?」眾人動容。
「把信號放大到揚聲器。」
通訊官立即照辦,信號從艦橋首端的揚聲器播放出來,所以人都可以聽見,糟糕透頂,大部分是嘶嘶的電流聲必須豎起耳朵全神貫注,才可以聽見片言隻字。
「……我們…萊科…緊急…」通訊異常微弱,時斷時續。
但即使如此,還是可以聽出對方心裡的絕望。
「萊科米克艦隊嗎?這裡是凌衛號,請報告你們的準確方位,遇敵數量!」
通訊仿佛是單方面的,也許那一邊已經惡劣到無法接受友軍資訊了,在吵雜的電流聲中只能隱約聽見一兩個反覆的字眼,「…緊急…被困…」
「喂!喂!青報告你們的準確方位!到底發生了什麼?請報告。」
「……」很快,連一兩個字也變成了奢望,只剩微弱的電磁干擾雜音。
通訊官渾身大汗地調整著儀器,最後,抬起頭臉色蒼白地報告,「長官,我們失去聯繫了。」
艦橋上驟然沉默得令人害怕。
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有一點可以確定——萊科米克防線出問題了!
「長官,接下來該怎麼辦?」
「這個時候,應該先和萊科米克防線指揮部以及聯邦指揮中心取得聯繫,報告我們發現的情況,然後等待進一步指示。」副參謀官吸取上一次的教訓,及時提出自己的看法。
「贊同副參謀官的看法,把這裡的情況報告指揮中心,但不必等待進一步指示。」凌衛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地迅速下令,「駕駛官,改變凌衛號的前進方向,準備進入扭曲力場。」
「長官!」眾人大為吃驚。
莎莉站起來表示反對,「這樣太危險了,一起根本無法測試到扭曲力場內部的狀況,如果進入就遭遇敵人伏擊的話怎麼辦?」
「屬下同意莎莉駕駛官的話,而且,如果連萊科米克這樣的中堅艦隊都受挫的話……凌衛號只是實驗艦艇,並沒有強大的攻擊力啊。」副參謀官赫爾提也這樣表示。
「僵坐著等軍部指揮中心的命令傳來,可能已經錯失時機了,趁著只是剛剛和他們失去聯絡,立即行動也許還來得及。」
「可是……」
「即使扭曲力場內部情況不明,我們也要冒險一試,一直以來,萊科米克防線不是聯邦最重要的前線,萊科米克艦隊更是抵抗帝國大型進攻的中間力量,剛才的聯絡時斷時續,說明他們很可能正陷身與特殊力場,凌衛號因為剛好在這個特殊力場的邊緣,才聽到了他們的求救。其他的聯邦艦隊,大概對萊科米克艦隊目前的險情一無所知。」艦長強大冷靜的聲音,覆蓋了整個艦橋,「各位,如果連收到信號的我媽都不挺身而出,那還有誰可以幫助我們的戰友呢?」
艦橋從來不是一個講究仁義道德的地方,在軍部獲得絕對統治權的這個年代,戰爭規模日益壯大,數百數千軍人的生命根本不算什麼。
內有層層嚴苛死板的制度,外加內部審問科的震懾,軍官們墨守陳規,遇事時考慮的連帶關係不是升職就是自保。
在這個戰場,所謂的熱血和道義,已經不存在了。
但是,艦長凌衛站在最前方發表的簡短的話,卻猶如利劍一樣剌到軍官們心底一個最脆弱而不可言之處。
的確,如果邊收到求救信號的友軍都置之不理,僵化地等待軍部 命令,凌衛號固然可以自保,那善戰驍勇,曾經為保護聯邦立下汗馬功勞,目前卻發出緊急求救信號的萊科米克艦隊又將如何呢?
很有兔死狐悲的感覺。
誰也無法保證自己沒有身陷困戰的一天。
在那時候,都會向上天乞求盼望著願意挺身而出前來支援戰友吧?
艦長凌衛的當頭棒喝,固可以說是婦人之仁,或者匹夫之勇,同時卻也充滿了戰場上軍人一直最渴望的人性光輝。
「那長官你呢?你贊同艦長的看法嗎?」赫爾提臉上露出猶豫之色,回頭看著准將凌涵。
「我只知道,這艘軍艦目前還在凌衛艦長的全權管轄下。」凌涵沉聲說。
這已經明確表明凌衛的命令不會在凌衛號上遭遇任何軍部的壓制了。
與此同時,通訊官已經按照凌衛的意思,將所遇情況報告給雙方,「長官,軍部指揮中心要我們留守原地繼續觀察,他們在考慮是否派遣攻擊艦過來。」
「不必浪費時間了,直接跳入不明力場。」
「是!」
這一次,艦橋上的官兵們迅速執行了任務。
凌衛號改變前進方向,朝著中斷點量為絕對零值的漆黑宇宙深處前進,半分鐘後,通訊官屏氣凝神地報告,「長官,艦上的信號波被擾亂了,我們失去了和軍部的聯繫。」
「明白了,保持目前的速度繼續前進。」
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起來,明白離看不見的扭曲力場越來越靠近,這就像鏡子的背面,在進入前看起來也許一切都很平靜,但無人能預測鏡子後面藏著什麼。
半分鐘後,凌衛號的艦身激烈抖動,熒幕上的測量數值急劇紊亂起來。
「長官,我們正在越過力場間層!」
「穩定艦身!注意!」
下一秒,凌衛號進入 另一個環境惡劣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