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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決明心想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從來也沒想過會跟元赫那樣的人有什麼牽扯,元赫跟他說“考慮考慮看”的時候,他甚至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他知道關郁是在關心他,但關郁選現在的時間來質問他,只會加深這種不真實的感覺,卻不能夠讓他的思路變得更清楚。
石決明選了一個比較委婉的說法,“我覺得元先生是在開玩笑。”
關郁嘆了口氣,“你這樣想?”
石決明心一橫,點了點頭。他不這樣想還能怎樣想,難道真的認為元赫在求交往,然後真的考慮跟他談談戀愛的可行性嗎?
關郁有些無奈地看著他,“別自欺欺人。”
石決明,“……”
關郁教育他,“你得把話跟他說清楚,態度要明確。不要說那種聽起來模稜兩可的話,這樣會讓他覺得有希望,然後會糾纏得更緊。”
石決明心裡有種怪怪的感覺,好像關郁一心盼著元赫被他打臉。但是……好吧,關郁說的也有道理,石決明自己也確實做不來那種一直吊著別人胃口,欲拒還迎的事情。唯一的問題就是元赫會不會認真聽取他的意見,然後接受它?
“我知道,”石決明說:“我知道怎麼做。”
關郁仍有些不放心,但他也知道,再說下去只會把他自己過多的暴露出來。而他真實的想法是他自己都有些理不清的。無論他想要跟自己的小助理說什麼,顯然現在並不是一個很好的時機。
最要命的是,他馬上就要結婚了——跟這個房間裡另外的一個人,這人還是石決明意氣相投的朋友。
關郁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好好想想對策,但他的心情還是變得糟糕。
尤其在看到元赫擠到石決明面前要水喝的時候,這種糟糕的心情幾乎要掩飾不住了。
這種糟糕的心情對關郁有一種持續的干擾,讓他接下來的幾天都有些心不在焉。他覺得自己應該做點兒什麼,對元赫、對石決明。但是他又有些質疑自己的立場。
關郁一直知道自己是一個冷靜的、近乎薄情的人,當初那個人還在的時候,他也從沒愛他到昏了頭的地步。理智這種東西,一直都在。即便他來了,又走了,他看著他上飛機,遠遠飛去自己看不到的國度,再後來,連告別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就去了另外一個世界。他也不曾流過一滴眼淚,只是覺得他的世界一下子就變得灰暗了。
他在灰暗的天幕下繼續活著,沿著他為兩個人設定好的軌道。辦公司、發展自己的事業、閒了點一支那個人喜歡的煙,在煙霧無聲的瀰漫里祭奠自己曾經的一往情深。
他以為自己的生活就是這樣了。但突然間的就出現了一個石決明。他該怎麼形容他的存在呢?他的出現把關郁的灰色的世界撕開了一個角,讓些許的光線透了進來。那一小團迷濛的亮光讓他既不安,又有些期待。
關郁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會發生什麼變化,但他心裡卻因此多了一絲莫名的渴望。
於是,石決明的存在開始變得不同。
而元赫的出現則加深了這種認知。在關郁還沒有理清楚自己對石決明到底抱有什麼樣的感情時,就已經開始本能的排斥元赫對他的小助理施加影響。關郁心想,或許他對石決明的感情只是一種獨占欲,就好像冷天裡遇到的一小團火源,雖然不能肯定它是不是足夠他取暖,卻也不願意把它讓給其他的人來分享。
心不在焉的結果就是他做什麼事都有點兒走神,比如現在,他都快要走進夜闌會所的電梯了,才反應過來手機和電腦包都還留在車裡。
關郁伸手按住了電梯按鈕,對石決明說:“幫我把手機和電腦包拿過來。”夜闌會所的安保措施還是比較靠譜的,但這些東西還是隨身帶著更放心。
石決明是開著自己的車跟著一起過來的,下車時候曾經提醒了關郁一句,但關郁當時在走神,什麼都沒聽見。石決明估計他現在剛剛回過神來,有些無奈的接過他的車鑰匙,快步朝著會所的停車場走了過去。
停車場的位置在會所的左翼,除了邊緣有幾盞照亮燈,整個停車場只有貼地燈照明,這樣的光線只能怪看清楚車牌,再高一點兒的地方就有些模糊了。
石決明在停車場的c區轉悠了一大圈才看見了關郁的那輛黑色寶馬,剛要抬腳走過去,就見一道人影從車子的另一側繞了過來。石決明一開始以為他是個過來找車的客人,但片刻之後,見那人並沒有離開,而是在關郁的車旁站住,便覺得有些不對了。
石決明加快了腳步,那個人聽到不遠處傳來的動靜,沒有走開,反而蹲了下來。因為中間還隔著一段距離,這個人又是蹲在兩輛車子之間,石決明也看不清楚他在擺弄的到底是哪一輛車。
停車場裡很安靜,石決明很清楚的聽到了“咔噠”一聲響,緊接著他的眼前閃過一道反光。那是關郁的車子駕駛側的車門被打開時窗玻璃上反she出來的遠處的路燈光。
石決明連忙摸出手機,調出關郁的號碼打了過去,“喊保安,有人偷車。”同時朝著停車的方向飛快地跑了過去,一邊跑一邊大聲喊,“保安!保安!”
撬車的人似乎被驚動,從車裡探身出來朝這邊看了過來。從石決明搖晃的視線里看去,似乎是個長得很黑的男人。不對,石決明很快反應過來這男人的臉上套了什麼東西。他沒有誤會,這個人確實是有備而來,目標明確。
看到有人跑過來,那個人連忙從車裡抓了什麼東西轉身就跑。
石決明看不清楚他拿了什麼東西,但關郁的手機和電腦包都在車裡,無非是這兩樣。無論是哪一個,丟了都會很麻煩。
石決明不及多想,拔腿追了過去。
停車場的另一側是一片綠化帶,綠化帶的另一側是公路,不遠處就是一個十分熱鬧的路口。石決明不知道公路上有沒有他的同夥接應,如果有的話,再想抓住這人就沒那麼容易了。哪怕警方及時追回,保存在電腦里的東西也可能給關郁,給“賀星”甚至是“關氏”帶來難以估量的麻煩。
從旁邊的車道繞過去,石決明隔著三十米左右的距離看到被小偷拎在手裡的是關郁的電腦包。但小偷顯然比石決明體能要好,明明看著個子不高,矮搓搓的,偏偏跑起來飛快,很快就把石決明甩在了後面。石決明一咬牙把捏在手裡的東西扔了出去。
小偷的肩膀被石決明的手機砸中,腳下一個踉蹌,撲倒在地上。他顧不得看砸中了他的是什麼東西,爬起來拎著電腦包繼續逃竄。但是他這一下摔倒,已經足夠石決明追上來,整個人像老鷹撲食似的撲了過去,掐著他的脖子和他一起摔倒在地上。
小偷的反應也特別敏捷,翻了個身就一拳砸了過來,石決明偏頭躲過,抓住他的頭套重重往地上一磕。石決明剛才摔倒的時候手掌擦傷,掌心沾著血,滑的幾乎抓不住東西。
小偷又是一聲慘叫,手忙腳亂地掙紮起來。
兩個人頓時扭成一團。
這時,從會所的方向傳來一陣喧譁。有人喊著“這邊,這邊”,同時腳步聲也朝著他們撕打的方向包圍了過來。
小偷急怒之下,抬頭衝著石決明頂了過來,嘴裡還含糊地罵道:“你他媽放開!”
石決明躲避不及,被他一腦門頂在下巴上,登時半邊臉都木了。然而雙手還條件反she般的死死壓著他的肩膀。
下一秒,石決明覺得眼前閃過一道亮光,寒涼的、刺眼的光,他的眼睛還沒有分辨出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心裡的那根警覺的弦已經被觸動。然而他們之間的距離太近,石決明根本來不及躲閃,便覺得肩膀上像被電打了似的,倏地竄過一道涼氣,緊接著便爆開一團熱辣辣的感覺。
小偷的手又一次揚了起來,石決明本能的抬手去擋。
有極亮的光柱從身後晃了過來,石決明也終於看清了小偷的手裡握著的原來是一把匕首,匕首上泛著詭異的腥紅。
似乎只是眨了一下眼睛的時間,那把刀已經落了下來,刺中了他的胳膊。
溫熱的血液在夏夜cháo濕的空氣里飛濺開來,染紅了石決明的視線。
第52章 小普通
保安來的非常快,石決明發現他們身上的衣服跟小偷是一樣的。換句話說,小偷不知通過什麼途徑搞到了夜闌會所的保安制服,於是就這麼大模大樣的混了進來。
一伙人制服了小偷之後,石決明已經有點兒站不住了。肩膀和胳膊上的傷口在劇烈搏鬥中又受到撞擊,鮮血染紅了他身上的白襯衣。因為疼痛和失血,他的意識也開始變得昏沉,他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但是他累得很,身上也一陣一陣的發冷,實在沒有力氣回應。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似乎睡著了,又好像一直清醒著。他知道有人剪開他的襯衫,為他處理傷口。冰涼的剪刀緊貼著他的皮膚擦了過去,金屬的質感份外鮮明。傷口的位置傳來拉扯的感覺,但是並不太疼。於是,石決明反應過來這應該是麻醉藥的功效,昏昏沉沉的被人擺弄著,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石決明是被傷口處傳來的一陣一陣的抽痛給鬧醒的,還沒睜開眼先聞到一股消毒藥水的味道。石決明反應過來這裡應該是醫院。半邊身體有點兒麻,沉甸甸的,但是因為睡了一覺的緣故,精神還不錯。
天已經大亮,陽光照在淡藍色的窗簾上,將整間病房都映得十分明亮。空調的溫度恰到好處。除了半邊身體不能動,石決明的感覺還不錯。至於疼痛的感覺,他覺得還在自己能夠忍受的範圍之內。
房門咔噠一聲響,被人從外面推開了。石決明側頭,見賀思遠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手裡還提著兩個保溫桶。
四目相投,賀思遠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醒了?傷口還疼嗎?”
石決明也愣了一下,“你怎麼跑來了?沒去上班?”
“上毛的班,”賀思遠咧嘴一笑,“看看你的倒霉樣兒,餓不?”
石決明舔舔嘴,他昨晚跟著關郁加班,然後跟著他一起去夜闌會所見規劃局的人,結果飯還沒吃上就出了事……一想起吃飯,他的思路重新回到了昨晚的事故上,心頭一陣驚悸,“東西沒事兒吧?關哥的手機、筆記本……”
“安心,安心,”賀思遠連忙按住他的肩膀,“你說你都這樣了,還瞎操心啥?姓關的給你下降頭了吧?”
石決明失笑,“噯,注意你的措辭,我可是‘賀星’的員工。”
賀思遠一臉“你真傻缺”的表情,“好像‘賀星’發給你多少獎金似的……”
石決明,“……”
算了,還是換一個話題吧,跟這貨聊天實在糟心,“怎麼你在這裡?我弟弟呢?”
“誰那麼缺心眼通知你家小孩兒?”賀思遠小心的把床頭搖起來一點兒,“關郁給你弟弟打電話了,說把你打發到郊外去公幹。那地方偏,沒有手機信號。大概三四天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