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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他拿著文件坐在桌前,還有時間欣賞一把窗外的景色,對面的大樓正掛著巨幅的GG,上面寫著“新樓盤,學區房”等等的字樣。
提到學校,柯萊又想到昨晚某人提起自己要去學校教課的事。自己當時給予的回答是特別官方的祝他成功,現在回憶起來,唐嶼的沉默莫名的透出一種委屈感。這當然是柯萊的腦補,不過一旦有了這個念頭就越發的止不住,總覺得胸膛里的心在蠢蠢欲動。
思索了片刻,柯萊摁下內線通話,對宋秘書道:“一會兒的會你讓康總出席就好,有問題如果你和小陳不能解決再給我打電話。”
吩咐完後,柯萊起身拿起自己的西裝直接走了出去。
因為目的地離市區有些距離,柯萊覺得叫車不方便,最後還是先回了趟柯家,原本直接打算去車庫的,不過路過花園時,在玻璃門的倒影上看見了自己,柯萊頓步,不知琢磨了些什麼,下一步轉身又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
捯飭了一番後,柯萊這才滿意的開了一輛新車出來,高興地往郊區而去。
作為國內一流學府,A大自有其一派高大上的形象,遠遠望去,氣勢十足。柯萊以前讀書的時候常來這兒玩,對A大倒是不陌生,熟門熟路的找到車位停下,柯萊幾乎不用開口詢問,光看醫學院裡到處高掛的歡迎條幅和電子屏反覆滾動的“歡迎神經外科大師索羅。瑪拉迪教授和A國專家團來我院指導授課”就能準確的指明方向了。
柯萊眉頭一挑,莫名的有種與有榮焉之感,於是高興地向前走去。
地址選在A大的禮堂教室,說是授課,其實和演講差不多,主講方還沒到,但是禮堂內竟然已經幾乎坐滿了人,其中有一小部分並不似學生,而是成年人,柯萊悄悄環視了一圈,低調地想給自己找個位置。
他看準了第二排一位女生身邊的兩個空位,換上微笑的表情走了上去。
“你好,請問這裡有人坐了嗎?”
那女生原本正寫著什麼,聽到這話後不耐煩地抬頭道:“當然有,你沒看見我在桌上放了……”
話說一半,驀地頓住了。
“所以……不能坐了嗎?那真是抱歉。”
柯萊面帶歉意,作勢要離開,沒想到立馬被對方叫住了。
“其、其實也不是,我覺得他們不一定會來了……你,你可以先坐,坐下再說吧……”姑娘忽然之間換了一張推銷員的臉,激動地做出邀請。
柯萊似還有些猶豫,在對方反覆的客套中終於勉為其難地答應了。而他這剛坐下,一旁忽然伸來一隻爪子將他揪了過去,一張大臉頂在了柯萊之前,對那姑娘笑道:“我們一起的,我也可以坐嗎?”
姑娘嚇了一跳,看看大臉,又看看柯萊,最後還是妥協了。
“坐、請坐吧……”
“謝謝!你這麼好心一定可以找到超帥的男朋友的。”
大臉的讚美讓姑娘盯著柯萊的臉又紅成了一片。
不過大臉一轉頭還是被嚇了一跳,不是因為柯萊看著自己那陰測測的微笑,而是柯萊的樣子……
“你不是吧?!”剛才陶乙飛是跟著柯萊進來的,這麼多年,柯萊那背影陶乙飛怎麼會不認識,不過此刻見了正臉,陶乙飛簡直服了這傢伙了,“要不要這麼撩騷啊?你是嫌平時纏著你的熟女妖女不夠得勁,現在想勾遍水水嫩嫩的青春美少女才甘心是吧?”
只見柯萊換下了以往優雅得體的西裝革履,而是穿上了白襯衫牛仔褲,留海放了下來,高挺的鼻樑上還架了一副眼鏡,讓他看上去一下子年輕了五六歲,多了不少學生氣。只可惜那雙靈動的桃花眼並沒有被鏡片所遮擋,長長的睫毛反而一下下刷過玻璃面,看著更有種極致的清俊感。
對於陶乙飛的污衊,柯萊表示申訴:“我只是想配合學校的環境,才打扮的低調點。”這真不是假話。
“你這叫低調啊?”陶乙飛信他有鬼,從柯萊進門起,柯萊方圓十米以內的女生就開始心猿意馬了,好幾個手機攝像頭都對準了過來,就差噼里啪啦的閃光燈了,陶乙飛憤怒:“你只要還在喘氣,就是造孽!”
他話剛落,場內響起了一片騷動,原來是專家團的人進門了,而禮堂內也不知何時已經坐的滿滿當當,不停還有人往裡面涌,不過出於安全考慮,門外的保安只允許了幾個站位,就將來遲的人都攔在了外頭,引起了一片惋惜。
然而當有些人看清了專家團中的某人,或是其比較突出長相時,騷動明顯更劇烈了。
柯萊忍不住對陶乙飛道:“你看。”
造孽的又不只有他一個。
陶乙飛只有再度將他的控訴炮彈發往另一位撩騷者,世界真是處處不公!
唐嶼進門的時候一直在看自己的手機,對於兩旁熱情的矚目一如往昔般無視得徹底。他的前面走著一位並不高大的老者,頭髮鬍子都已經花白,但是目光炯炯有神,不似身邊人一派正裝,老者只穿了一件圓領線衫,無花色無裝飾,若是細看還能看見袖口處有點脫線,下面則是寬鬆的五分運動褲,腳上踩了一雙半舊的球鞋,走得快速而虎虎生風。
雖然唐嶼很惹眼,不過對醫學院的學生來說,更難得是能看見瑪拉迪教授,所以當人一出現時,場內已經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
老者,也就是瑪拉迪教授對於這樣的迎接卻比唐嶼更充耳不聞,他抓了抓自己稻糙一樣的頭髮,回頭跟身邊的金髮年輕人說話,表情並不怎麼高興。
那年輕人柯萊認識,是上回來給父親做手術的Telly,沒想到他也一起來了。
Telly聽聽瑪拉迪的話,又聽聽一邊跟著的一行像是校方人員的話,然後再轉述給瑪拉迪,如果校方親自跟瑪拉迪說,那老頭兒卻跟聾了一樣,屁反應沒有。
校方將他們一行人都帶到了前排就坐,離柯萊倒是不遠,他能清楚的看見唐嶼的背影,不過這傢伙一直在看手機,根本頭也不回。
既然人已到,講座便開始了。大概怕語言不通,校方找了一位主持人上台,陶乙飛一看那人,嗤笑一聲:“王大嘴現在混得不錯呀,都當上系主任了。”
柯萊莫名:“你怎麼認識他?”
陶乙飛大怒:“這裡是老子去A國留學前的母校!王大嘴以前是我的任課老師!不知道是誰當初每個月都從美院跑我這兒來泡妞,你失憶啊?”
“是麼?你讀過書?”柯萊意外。
陶乙飛已經快被他氣死了。
王大嘴,不,王老師對於專家團的到來首先給予了一番陳詞激昂的歡迎,立時又引來了場內的一片山呼海嘯,然後他廢話倒也不多,直接就讓今天的主角索羅。瑪拉迪上台了。
不過在上台前,禮堂內暫時熄了燈,台上的大屏幕上開始播放起瑪拉迪教授的介紹來。
柯萊在此之前雖對其大名有所耳聞,但因為不是這個專業的,並不算了解,而直到看到那些視頻,柯萊才知道為何他能被稱為一代大師。
這麼多年,瑪拉迪在神經外科領域開闢了太多專利,製造了太多奇蹟,至今世界各地仍有許許多多的教材在傳播著他的那些成就,拯救著數以萬計的人,然而更難能可貴的是,這位大師不僅在那些大醫院中創下輝煌,同時他更是一位人道主義組織的領袖,他從四十歲開始就頻繁遊走於各種災厄之地,給那些受困於戰爭、饑荒、疫病的人們帶去醫療援助,也帶去希望。
當屏幕上一張張現場的照片閃過的時候,明明抱著湊熱鬧心情來的柯萊也不得不被那種絕望的場面所震撼,仿佛天堂與地獄交融在了一起,那一個個睡在擔架和簡陋的手術台上奄奄一息的人,一隻腳已經被魔鬼拉入了深淵,但卻有一雙更有力的手拼盡全力地拖著他們,努力讓這些人重返人間。
身邊不少學生都已經在抹眼淚了,連陶乙飛都收了嬉皮笑臉,認真嚴肅地看著。然而柯萊卻眼尖地在這些照片中發現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照片很小,出現在不甚起眼的角落,只停留了五六秒就掠了過去,其上人也很多,不過柯萊還是看清了正中那個最醒目的,而且看得特別仔細。
他的五官和氣質都沒什麼變化,只除了頭髮比現在更短一些,被艷陽映成了亮眼的淺棕。他站在一群穿著軍服的人中間,衣著顯得很隨意,只除了讓柯萊覺得驚訝的是,他的肩膀上扛著一把槍,正特別冷靜地看著鏡頭,一如以往他看著別人的表情。
不等柯萊想明白,視頻已經收了尾結束了。
在又一次幾乎能掀翻屋頂的歡呼下,王老師將瑪拉迪教授請上了台。
老頭兒皺著眉頭,似乎並沒有為剛才屏幕里那麼多的溢美之詞所動,他只是掃視了一圈場內後,忽然一派神秘的問:“你們知道膚蠅嗎?”
正待眾人茫然,老頭兒逕自從口袋裡掏了個儲存檔出來,特別自然的往電腦上一插,然後大屏幕就亮了起來,只是方才那感人肺腑的場面被一群特別……嗯,不可愛的小生物所替換,那突如其來的衝擊讓場內靜默一瞬後就炸了起來。
老頭兒卻沒覺自己製造了什麼問題,反而很熱情地開始滾動滑鼠將他的收藏分享給大家:“鉤蟲、眼線蟲、馬蠅……”瑪拉迪報了一串名字,見大家反響不強,便揮手道,“我知道這些都比較普通,你們不要急,之後我會讓大家了解更特別的寄生蟲的,只有我找到的哦。”
其後的二十分鐘,所有人都不得不將瑪拉迪這次從非洲回來的新發現都觀賞了一遍,老頭兒就跟找到寶藏的孩子似的,一掃之前的高冷,越說越興奮!
場內當然有很多捧場的,但是也有不少女生偷偷捂住了眼睛,哪裡還有剛才的崇拜。
事前校方似乎和瑪拉迪教授對過內容,眼下這情況顯然出乎了他們預料,幾位領導一邊和Telly交涉一邊試圖給教授打暗號,讓他照著台本上原本要說的基底動脈瘤手術等比高難度的內容來。
教授倒是記得之前他們讓他做的事:要在演講的同時和學生互動!
於是瑪拉迪提問之後指了前面的同學起來。
結果那學生回答不出。
又指了一位女生。
她害怕的連教授問了什麼都不知道。
一來二去,瑪拉迪開始不快了。
他將最後一個機會給了女生身邊的男同學,對方也許是他的男朋友,見女朋友嚇得臉都白了,這男生也不知哪兒來的膽,用磕絆的英文回道:“這、這個我們不知道啊,這個和神外關係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