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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天氣,X城已是積雪滿地,屋外寒風凜冽,屋內卻一片和煦。
唐嶼在廚房做飯,柯萊則幫襯著打下手。他這行動力,蘿蔔塊切得大如藕,一刀削下去半隻土豆就沒了,更別提那豆腐剛過手就變成豆糜了。然而唐嶼卻都跟看不見似的,柯萊弄成啥樣,他就依著啥樣兒燒,也不指責也不糾正,只除了對方好幾回那刀快貼上肉了,唐嶼才會露出一點點不屑的神色,眼明手快地將那兇器挪開。
最後柯萊看著四菜一湯端上桌,雖只是農家菜,但想到裡頭有一份自己的參與,柯萊不由頗為自豪。
“好吃……”
柯萊嘗了一口,不吝誇讚,卻見唐嶼只坐那兒不動,柯萊立馬心領神會,畢竟對方才是主要功臣,於是夾了一筷子到他嘴邊,“這個雞好嫩,你嘗嘗。”
唐嶼慢慢張嘴,吃了口,勉強“嗯”了聲。
柯萊又舀了一勺豆腐。
“好鮮……”
再看仍是穩如泰山的唐嶼,勺子一翻,遞到嘴邊。
“怎麼樣?”
唐嶼抿了抿:“還好。”
“那蝦……”
將桌上的菜品都服務了一輪後,對座的大爺才差不多滿意,自己拿了筷子風捲殘雲地吃了起來。
吃完了晚餐,兩人都知道明天還要去滑雪,所以打算保存體力,早早洗了澡就上床睡了。
只是唐嶼的睡姿依舊那麼霸道,X城的土炕又特別熱,柯萊被他壓的只覺身上身下都在著火,一夜過去跟睡在燒烤架上似的。
第二天清晨醒來,又有村民送了早餐,兩人用過後就換了衣服去了滑雪場。
柯萊以往最討厭這種戶外運動了,但是現在見唐嶼那樣,他的心癢得跟什麼似的,至於是對雪,還是對人,只有柯萊自己明白。
唐嶼穿得還是那身炫亮的明黃色,柯萊則換了相對低調的暗藍,一到琉山上,明明唐嶼說過自己對滑雪沒什麼大興趣,誰知腳才踏上去,這丫就跟放風的野狗似的,把滑雪板往地上一丟,刺溜一聲就躥了出去。周圍原本一群各自歡鬧的人一下子就把目光全聚攏到那兒去了,一波波的驚嘆自她們嘴裡傳來。
柯萊:“……”
轉而一想,柯萊也不急著喊他,左右看了看,將臉上的護目鏡往上一推後,索性在原地坐下了。
踩著滑雪板摔倒,對於部分不拿手的人來說是很難獨自起身的,眼瞧著這麼個大帥哥不動不走的癱那兒,立馬就有周圍的熱心人走來詢問了。
“你還好嗎?我們可以拉你……”
柯萊笑:“不麻煩。”
女生卻以為他是客套:“不要緊的,你是不是剛開始滑?我們以前都常摔,多練練就好了。”
柯萊盯著那探到面前的手,正要感謝,忽然耳邊一陣呼嘯的雪聲由遠及近的響起,攜著鋪天蓋地的氣勢直衝而來,猛地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一頓,一勾,一拉,倒地上的人就被攔腰拽了起來。
柯萊看著唐嶼那張不慡的表情悠然一笑,立馬就被掐著臉蓋上了護目鏡。
第66章
撒過一把歡的唐嶼下一瞬就揀回了丟失的警惕,拖著柯萊的手帶著他一起朝前滑去。
雖然周圍到處都是相依相偎的遊人,但遮了一半臉的兩位在這裡依然顯得極其出挑。
柯萊反手扯了扯前方的人,道:“要不要上去?”
他還記得上一回來坐索道趕著去救人時的感受,四面黢黑,心情忐忑,而這一次,柯萊隨著那緩緩上行的纜車鳥瞰遠處空曠雲海,只覺迤邐奇詭,如登仙境。
“你看,好美……”柯萊貼著窗戶真誠讚嘆。
把腦袋靠在身邊人肩上的唐嶼不以為然地抬頭瞟了眼外頭。
“幾年前更好。”
柯萊扯了扯他的耳朵:“景色美幾分,其實全看觀景人是否專注。”
唐嶼一挑眉尾,看著柯萊:“……我有專注。”
立即明白對方意思的柯萊笑著和他鼻尖相對,問:“那你覺得和上次見的時候比起來,這個景色有沒有更好?”
唐嶼想了想:“上次坑裡太黑,沒看清。”
“……”柯萊默默地推開了某人的臉。
下了纜車,兩人來到了高級滑雪道區,經過近一年的時間開發,場地已有了不少新的設置和安全警示,但依然屬於險峰陡坡,只適合高手操作,對於一般的滑雪者來說很不友好,所以人流也比山下要少了許多。
柯萊前後左右溜了一圈熱完身後,對一旁的唐嶼做出邀請。
“要不要再來一場?”
唐嶼問:“條件?”
柯萊思忖了下:“應對方一件事。”
唐嶼眯了眯眼,似乎接受了。
將終點定在三分之二處的側坡道,柯萊擺好姿勢後卻仍然不見他動作,只得提醒道:“要開始嘍,不許擾亂對手,也不許耍詐。”
唐嶼不屑地站在那兒插著手,朝柯萊抬了抬下巴,竟然示意對方先來。
對於敵方如此囂張,柯萊最好的回報就是接受這種承讓,讓這傢伙輸得後悔不迭。所以感謝一笑,柯萊推下護目鏡後,屈膝擺手,唰得一下就滑了出去。
他身姿輕盈如柳葉,像是左右漂浮在雪上一般,不過滑上一段立刻就感覺到身後有人夾著一股乘風破浪般的氣勢極速追逐而上。
柯萊知道自己論技術大概和唐嶼有些小差,但是他占著雙板的優勢,極限速度比單板更快,若唐嶼不像上回那樣對他進行阻礙,柯萊覺得勝負並沒有那麼好分。
一路上果然都是柯萊微微領先,唐嶼始終忽近忽遠地跟在他的身後,柯萊甚至有閒暇回頭對他揮手,唐嶼也沒有任何表示。
柯萊知道唐嶼故意在保存實力,所以在還剩三分之一路程的時候,柯萊就開始加速了,要讓唐嶼想追也追不上。越過一個近九十度的坡道後,已經快要看不見唐嶼身影的柯萊越滑越順暢,眼瞧著沒幾百米終點就在眼前,柯萊已經忍不住開始估摸著一會兒該提什麼要求了。
然而不過隔了十幾秒再一回頭,本該在一大段距離開外的某人卻不知何時竟貼到了自己背後?!柯萊還來不及震驚應變,唐嶼的單板下就跟按了馬達似的,一個漂亮的迴旋,整個人飛起一個極完美的拋物線,嗖得就躍到了柯萊之前!
接著唐嶼的速度並沒有放慢,反而越來越快,左突右甩,連續劃出流暢的弧線轉彎,將柯萊剛才好不容易得來的優勢吞併得點滴不剩。柯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唐嶼的背影在飛速遠去,在一片銀白中留下一個耀眼的明黃亮點。
反敗為勝!
接近終點時,柯萊遠遠就能望見那個站在前方嘚瑟的等著自己的人,心情並不明快的他竟然沒有停下的意思,反而故意維持著俯衝的姿勢向唐嶼而去。
他以為唐嶼身手那麼敏捷,見到危險必定會靈活閃開,誰知在柯萊即將接近時,唐嶼依然筆挺挺地站在那兒,毫無躲閃的意思。柯萊不得不向內側腿想要急停,卻見前方的人大方地向他張開了手。
柯萊一愣,不知是身體還是腦子出現了偏差,最後什麼都沒做的朝唐嶼的方向撞了過去!
那一剎那,柯萊只覺自己咚得頂到了一堵厚實的胸膛上,即便唐嶼下盤再穩,但也經不住這般加速度的衝擊力,當下兩人就一道摔在了地上,咕嚕嚕滾出了好一段距離。
柯萊被唐嶼牢牢地抱在懷裡,甫一停下,柯萊就急忙去查看對方的情況。
“唐嶼,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
唐嶼卻閉著眼睛沒有回答。
柯萊急了,他沒心力思考唐嶼那鈦合金材料的身板從這麼點高度摔下來能有什麼事,他只覺得自己的緊張無法自控。
其實唐嶼當時的注意力正放在自己的手下,那兒是柯萊胯側的口袋處,唐嶼捏了捏,又捏了捏,待手心感覺出了一個半圓的形狀時,他的動作一頓。
就在柯萊手忙腳地要去摸唐嶼的臉時,腰間一緊,整個人猛然被翻轉了過來。唐嶼俯身壓上,直接堵住了柯萊的唇。
柯萊當下一驚,然而感覺到唐嶼的興奮,柯萊便很快熱情的回應了上去。天上不知何時下起了飄飄蕩蕩的雪,兩人在一片蒼白的冰天雪地中吻得難分難解,身下是冰,身上卻是火。柯萊只覺被兩種極端的溫差蒸騰地要化成了水。
他的舌根被唐嶼翻攪得酸麻疼痛,呼出的白霧朦朧了兩人的視野,迷離間,神魂都快要從嘴裡被奪走了。
意識到兩人的情況快要失控,而這到底還是在公眾場合,隨時都有人出現,柯萊不得不拉回唇舌的主動權,轉開臉對唐嶼道:“回去,回去再說……”
唐嶼倒也乾脆,二話不說拉著人就往停車場去,這兒已到山下,兩人顧不得滿身積雪,拿了裝備就飛也似地上車駛回了小民居,一進屋就滾到了一起。
外頭的天已經黑了下來,只有昏暗的一點餘光映出床上頗為激動地兩人,然而就在柯萊做好準備要享受一場的時候,向來直搗黃龍的唐嶼卻在緊要關頭住了手,就著一點點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面前那張染上迷醉的臉。
柯萊的手在唐嶼的背上撫了撫,低著聲問:“怎麼……了?”
唐嶼仍是沒出聲。
直到柯萊又問了一遍後,他反而道:“你可以說了。”
柯萊茫然:“什麼?”
唐嶼低下頭,又挨近了對方一寸:“說……你想說的。”
“我想說什麼?”柯萊盯著眼前人,不理解的笑。
唐嶼眸光一動,幽深的瞳孔泛出了壓迫的色調。
柯萊卻不為他的氣勢所擾,反而笑得更深了:“難道不是你有話要跟我說嗎?”
見唐嶼表情一抽,柯萊疑惑:“是我說錯了?那這個是什……”
他邊說邊抬手往自己的枕頭下摸去,才剛抓住一隻小盒,手就被唐嶼壓住了!
兩人直直地對視,這一回柯萊竟不輕易退讓。
片刻,唐嶼道:“你剛才輸了。”
柯萊道:“是你不遠千裡帶著我飛到這兒的。”
唐嶼不甘示弱:“你上次還欠我一個條件。”便是答應GG案時做的交換。
柯萊拿出殺手鐧:“還有幾個小時就是我的生日了。”
兩人各自沉默須臾,便覺目光交匯間一片熟悉的噼里啪啦閃過,只是火花濺起的不是怒意,而是根本沒有消弭下去的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