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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太太輕輕打了他一下:“就說你有,要不然他又要怪我大驚小怪,我擔心你難道還錯了嗎。”
“你怎麼擔心我了?”話是問柯太太的,但是目光卻看向站在一邊的田嫂。
“太太在一聽見小戴的電話後就連夜讓申先生聯繫了A市的腦科、骨科、皮膚科……”田嫂低聲對柯萊報了七八個科室,“……的權威專家。”
柯萊:“……”
“這叫有備無患啊。”柯太太睜著無辜地眼睛,“不過現在都可以退了,小囡沒事最好了。”
柯萊無奈,片刻出了口氣:“……真是謝謝你了,媽。”
“不客氣,我的乖小囡……”柯太太瞬間變得笑顏如花,對田嫂招著手,“阿莜你快把我在國外給小囡買的禮物拿出來。”
又陪著柯太太拆了快一個多小時的禮物,傍晚時分,柯家男主人也準時回來了。
“花狸”集團是國內休閒食品企業的龍頭之一,其產業鏈十分龐大,許多系列產品近年來在國外銷量近乎恐怖,規模每年都在擴大,營業額也屢創新高。作為這個集團的創始人,柯父柯輔晁的工作自然非常繁忙,但他還是堅持在不出差的時候每天回家陪老婆吃飯,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到現在已經堅持了快三十年。
一進門,見了柯萊,柯父不動聲色地將他上下一番打量後,問:“沒事?”
他戴著一副金邊眼鏡,說話時語氣溫軟,眉眼含笑,柯萊簡直就是他的翻版。
柯萊笑著搖頭,待察覺到一邊的瞪視,他連忙撫著腦袋作微微痛苦狀:“不是的,有一點點的頭暈。”
“是腦震盪。”柯太太在一旁認真地補充。
柯爸爸點頭:“看醫生了嗎?”
“沒有。”
“吃藥了嗎?”
“沒有。”
“那就多吃點魚吧,”柯父夾了一筷子魚先到老婆碗裡,再到兒子碗裡,“補腦的。”
柯家母子:“……”
柯萊回家是過年的,一年他大半時間都在外獨居,但是一到過年,無論他有多忙,一定會趕回來和家人一起。
柯家親戚不多,柯父柯母又都是獨身子女,所以雖然他們都有一顆好客的心,但有時難免缺了點熱鬧,好在家裡還有各種貓貓狗狗的陪伴,添了不少生氣。
在家待了近一周的時間,初三那天總算來了一位親眷登門,就是繆風的老總,申泉。
申泉的父親是柯太太的堂哥,他和柯萊也算有點血緣,而兩人又是一起長大,所以在申泉開了繆風又把公司搞得一團糟的時候,柯萊才會應他所求插手幫忙,斷斷續續在裡頭待了快三年,終於將一切都扶上了正軌。
申泉提了大包小包的禮物進門,先和柯父柯母打了招呼後,這才在庭院一角找到了柯萊。
柯萊正在餵魚,申泉提了個凳子坐他身邊。
柯萊掃著他眼下的黑眼圈:“你這是幾天沒睡了?”
申泉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我有什麼辦法,語嬌那個工作狂,過年都不給休息。”
柯萊奇怪,Case的問題基本謝語嬌能攬全攬了,有什麼需要這個遊手好閒的傢伙辦的。
申泉道:“下個月在A區會展中心有個醫療展銷會,斯圖耐特接的,原本沒我們什麼事兒,但是語嬌硬要我去盯著,說是吸取點宣傳經驗,等接了崇光的單就能用了。”
“醫療展銷?”
“嗯哼,”申泉點頭,“我去參觀了下,全是些高科技的東西,到時候聽說會去很多專家。但是你說我哪懂那個……她之前明明對這Case不抱希望了,怎麼不知道為什麼又充滿信心了起來,快說,是不是你幫忙了?”
柯萊聳肩,沒正面回答,但是申泉已經明白了。
“難怪呢,那你對這有幾分把握?”
柯萊思忖了幾秒:“十分。”
申泉哈哈大笑:“哎,對了,怎麼休息都不出去玩?”
柯萊慢悠悠地把餌食灑在水面上:“我媽說我得了腦震盪。”
“哇,很厲害的病,”申泉也抓過一把餌跟著一起撒,“要不要我給你介紹醫生?”
“你已經介紹過了,謝謝。”
“還有更好的,這兩天就回來了。”
柯萊手一頓,笑了:“那我有空去拍個片子。”
申泉斜了他一眼:“你手機是不是欠費了?”
柯萊疑惑。
申泉道:“鹿東東那電話都打我這兒來了,說她過生日一定要找你參加。”
柯萊剛要張嘴,申泉道:“我知道,你腦震盪了嘛。”
“你要這麼說,她來得更快……”柯萊搖頭。
“那我要怎麼說?”
“什麼都不說,她是聰明的姑娘。”
“你啊……你聽過一句名言沒有?”申泉抑揚頓挫道,“愛情里最大的欺騙不是背叛,是溫柔。”
“哪個名人說的?”柯萊莫名。
申泉拍拍自己的胸。
柯萊閉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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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的時候,柯萊去了醫院探望言鑫。
言鑫看見柯萊特別開心,即便對方並沒有第一時間就來探望自己,至於原因,他明白,對方是不希望自己懷抱任何希望。
“好一些了嗎?”柯萊問。
言鑫點頭:“這裡的環境很好,醫生也很厲害。”
柯萊環顧了一圈四周,儘管是雙人病房,但整潔度和關注度與樓上袁康舜的比起來其實差不了太多。
“崇光的神外聽說很不錯,你可以放心。”
“嗯,我知道,唐醫生也說他不建議我做手術,採取觀察治療,如果恢復得好的話,再過一陣就能出院了。”
“不著急,多住幾天休養休養。”
“還是算了吧,這回那老色鬼能那麼慷慨讓我住到崇光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他是什麼目的,你沒瞧見前幾日他總往這兒跑,說是來看我,結果我連他人影都沒見著,不過我看他那表情,老色鬼估計也沒見著他想見的人影……”言鑫忍不住吐槽。
柯萊這回卻沒接口,只是淡淡地笑。
言鑫住了嘴:“柯先生?”
柯萊嘆了口氣:“這事兒怪我,如果不是我讓你把翁總弄去X城……”
“柯先生!”言鑫揚聲,“怎麼能怪你?我們那天說好的,你忘了嗎?我又能旅行,又能有錢花,你還答應替我拿一個新GG,多划算啊,我自願的。”
柯萊卻沒有笑容:“對不起……”
言鑫急得搖頭解釋,又怕柯萊不聽,忍不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此時忽然響起了敲門聲,不等兩人反應門就被打開了,然後呼啦啦湧進來了一大波白大褂。
一位護士軟著嗓音道:“早上好,醫生查房。”
柯萊循之望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群白大褂最首的男人。對方同樣望著自己,表情依然那麼臭。
第19章
柯萊還是第一次看見唐嶼穿白大褂的樣子,臉還是那張臉,但是周身那凶神惡煞放貸給全世界的氣勢卻好像被那件衣裳給神奇地收攏在了其中,整個人散發出特別自信特別值得依靠的感覺。
且越發的……嗯,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唐嶼的目光從柯萊臉上移開,帶著一群人慢慢朝言鑫走來,停步在病床前時,掃過兩人交握在一塊兒的手上,淡淡地問:“怎麼樣?”
站在他身後的一個比唐嶼還要年長不少的男人連忙上前,開始巨細靡遺的匯報起言鑫的病歷來。
唐嶼面無表情地聽著,視線停留在空中的某一點上,沒什麼焦距般,直到對方說完,他才轉頭問一旁的實習醫師。
“他今天的體溫呢?”
一個留著中分髮型的男生立刻遞上早晨的檢查記錄。
唐嶼翻了翻:“低燒?”
主治醫生悄悄地伸長脖子看:“好、好像有一點。”是真的只高了一點。
唐嶼卻對他側目:“錢醫生,你不知道?”
姓錢的主治醫生頓時尷尬:“我……昨天看了體溫還好。”
唐嶼:“我說過什麼?”
“要……密切注意這位病人的指標。”主治醫生吶吶道。
唐嶼把病歷拍回了對方手裡,沒再說後話,這是為了給諸位同僚留個面子,但他那裹著冰渣子的目光足夠讓主治醫生背脊生汗了。
唐嶼上前扳著言鑫的腦袋查看,然後吩咐護士調整治療方案,順便加幾個檢查,看言鑫有沒有感染。
唐嶼的聲音有點冷,但是他摸在言鑫額頭上的手卻可以稱得上小心翼翼。
言鑫一動不動地盯著對方,直到唐嶼低下頭和他目光相對,言鑫才被對方那深沉的瞳仁看得一怔。
唐嶼問了言鑫一些基本問題後,驀地說:“你現在的首要任務是休息,能躺就別坐,有聊天的力氣不如留下來睡覺。”
這牛頭不對馬嘴的話唬得周圍一圈人都噤若寒蟬,倒是把另一邊的柯萊聽笑了。
見唐嶼看了過來,柯萊緩緩起身,笑道:“唐醫生,麻煩你了。”
柯萊以為對方估計又會瞪自己,結果唐嶼竟然問了句:“你是家屬嗎?”
柯萊莫名:“呃……不是。”
唐嶼就不理他了,轉身和周圍的人分析起了這個病歷。他雖然表情不算和藹,但是條理清晰,舉一反三,一個論點擺出能結合一系列的相關知識,有些詞彙和方法聽得兩邊人都一愣一愣的,而唐嶼這時卻不介意他們的提問和插嘴,他非常有耐心地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對方,換來一群人的奮筆疾書和崇拜的目光。
柯萊不知不覺地打量對方,卻忽覺一旁也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他一轉眼就對上一道不善的視線,直接的似乎有些鋒利。
柯萊奇怪,而當他認出對方的時候更覺意外。
這個站在床尾同樣身穿白大褂的年輕姑娘怎麼看怎麼眼熟,不正是自己第一次見到唐嶼時對他表白的那位嗎?原來她也是崇光的醫生?
柯萊挑眉,回了個不痛不癢地笑容給對方,卻把那姑娘笑得似乎更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