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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了柯萊,袁經理並未露出欣喜的表情,反而瞪著眼睛滿臉的不樂意。
柯萊像是看不見他的態度一般,放下東西,找了個舒服的軟墊椅坐下,開始打量四處。這應該只算崇光普通的單人病房,不過已是窗明几淨,該有的基本設施都有,桌上還放了一瓶含著露水的鮮花,看著特別溫馨。
柯萊收回目光,問床上的人:“老袁啊,好點了嗎?”
袁康舜沒回答,反而冷冷道:“你來幹什麼?”
柯萊笑:“來看你啊。”
“來看我死沒死吧?”袁康舜怒道。
柯萊沒和他抬槓的意思,轉眼瞧見床頭柜上藥盒裡各種五顏六色的藥丸,問:“這是護士拿來的藥嗎?你怎麼不吃呢?”
“不關你的事!”
柯萊剛坐下,又站了起來,親自給他倒了杯水,然後把藥盒貼心地遞到袁康舜的面前,仍是好聲好氣。
“不管如何還是身體要緊,這樣吧,你要不想看見我,等吃了藥我就走。”
“你……”老袁大概還想說點攻擊的話,不過一來勁就牽動到了腦子上還未痊癒的傷口,疼得他眯眼抱頭,片刻才恨恨地把杯子接過,想吃了藥快把那討人厭的訪客打發了。
誰知才喝了一口立刻燙得一聲悶叫,手裡的水灑了一床,藥也散了一地。
不巧,護士正推門而入,看見的就是病床上的人甩手把藥盒和水杯都打翻的情景。她一愣,忙蹲下身收拾,嘴裡則無奈道:“袁先生,我們不是說好了嗎?這藥你一時吃不下可以等一等,採用這種過激的方法對你的健康只有不利。”想是之前袁康舜已經有過抗拒治療的前科在了,護士才會給出這樣的合理推斷。
袁康舜捂著被燙傷的嘴,疼得胸中起火,只是他看看面帶責備的醫護人員,再看看一旁沒事兒人似的柯萊,支吾了兩聲,有苦難言。
身體抱恙,自然也影響心情,見慣了此類患者的護士淡定的起身又道:“唐醫生今早才說過,你要仍然對這些藥物有排斥,那我們就換一種治療方案,把這些都折成針劑進行輸液,效果應該會比吃下去快一點,也不會覺得苦和噁心……就是劑量比較多,需要掛一段時間的水。你要同意的話,我就去反饋給唐醫生了。”
此話一出,竟換得袁康舜的連連擺手,開玩笑,這方案聽著輕鬆,其實更受罪,上回掛了兩天水,他整條手臂青得跟出了屍斑差不多,更別提那特別火辣的藥劑流過血管那酸疼勁兒了,簡直要了袁康舜的命。
“我、我不換……你、你也別跟唐醫生……說。”袁康舜咬牙道,語氣里竟有絲瑟縮。
“那好,我一會兒把藥再拿來,希望這次袁先生可以好好配合,” 護士點頭,態度恢復了溫柔,又轉向站在床邊的柯萊,“也希望家屬朋友可以幫忙監督下。”
柯萊彎起眼:“沒問題。”
他這一笑,讓一直板著臉的護士臉頰一紅,低著頭快步離開了。
待人走後,柯萊又回到原位坐下,輕輕感嘆了句:“這兒的服務還挺到位的,老袁不妨多住一陣。”
袁康舜其人,柯萊也算了解,心眼不是多壞,但脾氣真不怎麼好,長到這些年歲,舉止行為有時還特別幼稚且自以為是,頗難迎合伺候,沒想到進了醫院倒被輕易治住了,再憶起他提到那位“唐醫生”時的忌憚表情,柯萊不由對這位名聲在外的主治大夫冒出些好奇來。
那頭的袁康舜待嘴裡的疼意散去了些,再一見柯萊悠然的態度,氣更不打一處來。
“呵,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今天來的目的,你是……聽說了語嬌這段日子天天在醫院照顧我,所以心裡失衡,想把她搶回去,回到以前只繞著你轉的樣子吧?!我……我告訴你,你做夢!別人只當你柯萊是什麼高不可攀的貴公子,我袁康舜卻早就看穿了你的真面目,你就是一個裝腔作勢、狡猾陰險的偽君子!”
他這番話罵得也算是真情實感,只可惜底氣缺失加之口齒不清,聽來含糊弱勢了不少,到後來氣息都急得有些喘。
對著這樣的憤怒,柯萊面不改色,搭著腿的姿勢都沒變一下,直到聽見袁康舜咳得跟拉風箱似的,他才把目光從牆上調了回去。
聽見柯萊嘆氣,袁康舜更是不忿:“你幹嘛?你敢說你不是為語嬌來的?”
柯萊道:“不是。”
“你敢說你沒有嫉妒我?”
柯萊盯著他的光頭:“沒有。”
“那你敢說你是真心來看我,不是想把我氣死?”
柯萊站了起來,走到門邊腳步一頓,回過頭又看了一眼牆上,就見那兒正掛著病房的信息卡,還有部分上級領導的名字,方便病患和家屬了解監督。
患者姓名:袁康舜
年齡:29
入院時間:201x年。11月26日
診斷:腦膜瘤
主治醫生:……
主管護士:……
主任醫師:唐嶼
柯萊的目光在最後一行頓了下,繼而笑著回答。
“……好吧,你猜對了。”
在袁康舜暴跳如雷前柯萊已經眼明手快退出病房並先一步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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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飯局定在一家比較知名的中餐館,正巧就在崇光醫院那條街上,柯萊到的時候其他賓客已經就位了。
做東的是柯家的一位故交,同柯父關係不錯,雖說近來不合作生意了,但偶爾聯絡聯絡的面子柯萊還是要給足對方的。而同桌的客人倒是五花八門,做什麼行當的都有,也不乏各自圈中的翹楚,一伙人精即便開始不熟,沒一會兒就聊得和樂融融,好似八百年前是一家的感覺。
柯萊說得不多,大部份時間都是一個傾聽者的角色,只是別看他氣質斯文優雅,卻是一個熱愛交朋友的,三兩句就能讓對方和他推心置腹。期間酒也喝得不少,好在柯萊酒量非常好,幾大杯下去跟沒事兒人似的,讓在座的幾位都有些刮目相看。
又喝又聊了一段時間,柯萊的電話一直在響,借著去洗手間的空擋,他拿出手機一看,至少有二三十通未接來電,其中又以一位叫做“鹿東東”的號碼最為頻繁。
柯萊正翻著通話記錄,盥洗室小隔間的外頭便傳來輕聲的交談。
“哎……那位柯少爺真的是‘花狸’家的?”
“好像是的,徐總雖沒明說,但我聽他口風感覺差不離。”徐總就是今天做東的那位。
“那他是在‘花狸’擔任哪個職務?我們公司前一陣才和‘花狸’合作,我也出入過那裡不少回,連柯總都有過照面,竟然沒有見過柯少?”
“柯少好像沒在‘花狸’做事,我剛才問他最近做什麼生意,柯少回了我一句‘待業中’。”
“哈哈哈,柯少真是說笑了,估計想琢磨些大買賣呢。”
“是啊,徐總也這麼說他,說柯少一定是小錢看不上,要不然怎麼琢磨了這麼多年都不見動手,因為在等大的。”
“那到時候不一鳴驚人怕是要對不起大家的期待,畢竟虎父無犬子。”
“哎,其實說句不好聽的,就算真是犬子,大公司家的二代比我們這樣白手起家的起點肯定要高太多,各方面資源不用操心就有人給送到面前,哪怕缺點經商的天分,在外頭闖蕩失敗,回了家也能有飯吃,日子肯定不會過得太差。”
“這話不錯,投胎這東西沒法嫉妒,就是不知道柯少對哪方面生意感興趣,要有機會能同他合作就好了,保本不虧啊。”
“哈哈哈哈,劉老闆高段……”
直到那調笑的嗓音漸遠,柯萊才慢慢從隔間裡走了出來。他神色自若,嘴角還微微揚起,並沒有被剛才那番聽著恭維實則看低的非議影響到心情。
正洗著手電話又來了,柯萊一看,還是鹿東東,於是他走到外面廊間轉角的一處接了起來。
一道清甜的女聲便順著信號傳了過來:“柯大哥,聖誕快樂!”
柯萊笑:“嗯,你也快樂。”他語氣懶懶的,但在寂靜的空間中顯得特別好聽。
“我剛才一點都不快樂,因為你不接我電話。不過現在聽見你的聲音我就開心了。”
柯萊望著窗外繼續笑。
鹿東東開始說起自己現在參加的聖誕派對有多無聊,看誰都沒勁,話里話外都拐著彎兒的希望柯萊能過去陪她一起。她語意飛揚,又含著少女的活潑羞澀,聽來不覺煩躁,反而很是可愛。
一長串的自問自答卻始終沒聽見柯萊的接話後,鹿東東話鋒一轉唉聲嘆氣了起來:“唉,柯大哥,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考慮一下我呢?”
柯萊一愣。
他發愣不是因為鹿東東的表白。鹿東東從第一次見他到現在,類似的話至少說了幾百遍,她曾反覆表示,只要柯萊一天沒愛上別人,她就決不放棄追求,哪怕千軍萬馬的情敵來搶都不放在眼裡,所以柯萊對這些已是趨近於麻木。
而他之所以驚訝,是因為這句話不僅出現在手機內,在窗外也同時響起,且一字不差。柯萊緩緩探出頭,目光在四處一掃,在不遠處的樹下發現了兩道影子。看那身型,該是一男一女。
正待柯萊要確認是不是自己幻聽了,右邊那屬於女人的影子幽幽上前,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語氣誠摯且充滿希冀。
她問面前的男人:“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考慮一下我呢?”
第3章
除卻在醫院的電梯和剛才的洗手間裡,柯萊這一天竟然聽了三回牆角,且全非自願,他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但現在出去,必定要從這倆面前過,那場面不用想都覺得尷尬萬分。
於是,柯萊結束通話,轉而給鹿東東發了條消息:(現在不方便講手機。)
鹿東東秒回:(啊呀,新藉口!)
這話換做別人來說一定是諷刺,但柯萊知道鹿東東是真這麼認為。
(不是藉口,沒有騙你。)
鹿東東迅速表示理解:(我知道,我開玩笑的啦,那我們這樣聊也行。柯大哥趕快回答我,真的不考慮一下我嗎?)
簡訊不比電話還能打哈哈,柯萊只得直面問題。
(目前不考慮。)
他剛回復過去,外面的男人也說話了,針對之前那女人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