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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明淵看到他的時候,仍然很放不開,但是蔣羨祺表情很溫和,又讓他想起蔣羨祺那一次去他家的模樣。
好像也是這樣親和的人,會給他送可愛的見面禮。
那些緊張在蔣羨祺溫和的注視下,慢慢消散,餘明淵也終於有勇氣對蔣羨祺說話。
蔣羨祺笑著看他,伸手讓他過來,待餘明淵怯生生的靠過來,他把掌心的玉墜重新還給餘明淵。
「送給你的,就是你的東西。」蔣羨祺道。
餘明淵睜著烏黑的大眼睛看了一眼蔣羨祺,將信將疑的把玉墜拿回去,「蔣叔叔……」
蔣羨祺看他瘦了一圈的模樣,不由嘆了一口氣。兩年前,餘明淵的手指還是胖乎乎、嫩生生的,完全是孩童的手。現在這雙手不僅瘦了,也粗糙了許多,想也知道在家過什麼日子。
「現在住在什麼地方?」蔣羨祺讓他坐在自己的身邊,讓傭人給他泡了一杯加了草莓奶昔的奶茶端過來。
「住在望江東路。和媽媽、姐姐住在一起。」餘明淵斟酌道,他想到今天來這兒的目的,腦子飛轉,想著待會兒要怎麼開口,手裡捧著溫熱的奶茶半天都想不起來嘗一口。
望江東路位於西城區,西城區是以前的老工業區,發展滯後,土地一直賣不出高價。逐漸的,來城市發展的流動人口在這兒聚集,慢慢演變成了城鄉結合部。違規建築隨處可見,人員複雜且流動大,經常發生一些影響社會穩定的惡劣事件,實在算不上是一個宜居的地段。
蔣羨祺看著餘明淵這張過分漂亮的臉,又想到余家現在孤兒寡母,唯一一個有勞動能力的姐姐……於是他問:「那你姐姐呢?她現在在做什麼?」
余家的大小姐,怎麼說也是名牌大學出來的。即使余家敗落了,但是出來找份工作,養活一家人不算艱難的事吧。
怎麼現在淪落到讓距離十八歲成人還有一定距離的餘明淵出來求人呢?
他們竟這麼捨得嗎?
餘明淵聽到蔣羨祺問到自己的姐姐,眼睛飛快的覷了一眼他。
「怎麼了?不能說嗎?」蔣羨祺口氣溫柔的引導著他道,心裡卻想,要是這個孩子跟他耍心眼,他馬上攆他出去。
餘明淵猶豫一會兒,把手裡的杯子放到桌子上,轉過身,吸了一口氣,才抬著尖尖的下巴仰望著蔣羨祺:
「蔣叔叔,求你借一點錢給明淵吧。姐夫家要和姐姐解除婚約,姐姐很傷心,現在門也不出,飯也不吃,一直待在房間裡,哭著說自己沒有錢,都是自己的錯。媽媽也在醫院,我明天繳不出住院費,護士長就說要把媽媽趕出去——她說,醫院不是慈善機構,沒錢、沒錢就別來醫院看病。」
餘明淵說到這兒眼圈都紅了,蔣羨祺其實是個心腸很硬的人,但是看到餘明淵可憐兮兮的模樣,心裡不由觸動了一下,他伸手摸了摸餘明淵的頭髮。
大概是這個掌心的溫度給了餘明淵一點溫暖,他眨了眨眼睛,低下頭,把要溢出來的眼淚逼回去,再出聲的時候,聲音卻已帶了哭腔:「蔣叔叔,是不是明淵太沒用了?明淵想賺錢,幫助姐姐和媽媽,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就算蔣叔叔願意借錢給明淵,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還給你。」
蔣羨祺聽他充滿稚氣的話,心想這孩子倒是實誠,錢還沒借到呢,就已經先說自己還不上了。換了旁人一聽,哪還敢把錢借給你,那不是有借無回嗎?
世上有幾個這樣的傻子?
明淵,你要讓我這樣的傻子,那你又能拿出什麼籌碼呢?
「你媽媽現在醫院要人照顧,你姐姐看樣子也頂不了什麼用,那你自己呢?你以後想怎麼生活?」蔣羨祺問他。
餘明淵坐在他的身邊,像依偎在主人身邊的貓咪,全身心都是信賴的模樣。聽到蔣羨祺的問話,餘明淵神情恍惚了一下,他怔怔地搖搖頭,細密的睫毛低低垂落著,看起來極為的脆弱而迷茫:「我還沒有想過……」
蔣羨祺看他這副模樣,終是伸手摟住他的肩膀,將他抱在懷裡,輕聲道:「既然是你主動來找我,那就讓我以後來照顧你吧。」
「蔣叔叔——」餘明淵聽到他的話一驚,掙扎想要起身。
蔣羨祺按住他的肩膀,「噓——」蔣羨祺伸出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唇前,看著他道:「我喜歡聽話的孩子,聽我說完好嗎。」
餘明淵不知道為什麼從蔣羨祺身上感受到一股讓人戰慄的威懾,他不再開口,輕輕點頭,正襟危坐在沙發,安靜地聽著蔣羨祺說話。
蔣羨祺很滿意他的反應, 他又找到餘明淵身上的一個優點。
「你家的事,我會幫你解決的。明天起你就好好上學,以後你就跟我住在一起。」蔣羨祺說。
餘明淵聽了蔣羨祺的話,提到嗓子眼的心,霎時有了依託的地方。自從余家遭難以來,餘明淵的臉上露出第一個笑容。
他今年十五歲,已經不算小孩子了,只是蔣羨祺總把他代入兩年前那個躲在他書房桌肚裡呼呼大睡的孩子,以為他沒長大。
其實像他的大兒子蔣天澤,比餘明淵還小兩歲的年紀,但已經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蔣羨祺看著餘明淵心想,不知道我能讓他保持多久的純真呢?他又什麼時候會意識到,向我求助,會付出什麼代價呢?
「蔣叔叔,那我跟你一起住在這兒嗎?」餘明淵好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