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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己不識好歹。
「消消氣,消消氣,涵之你快給人道歉,你看你把人逼到什麼地步,你就是再喜歡人家,也不能強迫人啊?」王少君看了一會兒戲,開口勸道,「明淵?我能這麼叫你嗎?我知道涵之肯定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你別生他的氣,他從小嬌生慣養,性格還是個孩子。時間還早,不如我們坐下來喝杯茶怎麼樣?大家重新坐下來,心平氣和地把話說開。」
劉涵之只盯著餘明淵:「明淵,給我解釋的機會好不好?」語氣是那樣的可憐。
餘明淵抬起頭環視眾人,都在等他的答案。蔣羨祺則微微皺著眉看他, 一直沉默著。
面對這些人,簡直比連續加班一周還累。
他精疲力盡。
「好,不如把話說開。」他緩緩道,「劉涵之,你清楚我以前的身份,但是你不介意是嗎?」
「是,我很欣賞你,我不說假話。」
「明白了。」餘明淵點頭,「但我很介意,我最恨以前這段經歷,我不想和一個對我的過去一清二楚的人在一起。你聽清楚了嗎?」
蔣羨祺目光一凝,他眯起眼睛深深地看著餘明淵。
「我向你鄭重道歉可以嗎?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提一個字。」
「不,我聽見你剛剛叫蔣羨祺蔣叔,是嗎?」
「對。」
餘明淵笑笑,他道:「但我答應過蔣羨祺,我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什麼意思?」王少君茫然,他看看餘明淵,又望向蔣羨祺,可蔣羨祺卻一直盯著餘明淵,這讓他的心頓時慌張起來。
「我已經破了兩次例,常言道,事不過三,我應該竭力避免第三次見面,這是我的本分。」
「蔣先生?」王少君湊近蔣羨祺,他想弄明白餘明淵說得話到底什麼意思。
大家看起來都心知肚明,就他一個人蒙在鼓裡。
劉涵之說:「我可以——」
「你不可以。你只是劉家的兒子,不是老子。你靠你父親吃飯,別替你父親做決定。」
「你別話說得那麼絕,世事無絕對!」
餘明淵笑起來,「那好,正好蔣家能當家作主的人就在現場,你就當著蔣羨祺的面發誓吧。——你們劉家以後同蔣家再無生意往來,如若反悔,你們劉家立時破產,你變成和我一樣的窮光蛋。」
劉涵之張著嘴,他的目光游移,思想在做劇烈的鬥爭,久久沒有踏出一步的勇氣。
大話誰不會講,餘明淵退後兩步,對著眾人道:
「話說完了,我可以離開了嗎?」
第三十九章 這是我跟你的事。
餘明淵出了門廳,站在台階下的門童伸著頭張望他,似乎在疑惑,為什麼還沒有找他要車鑰匙。他哪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車,哪來的車鑰匙。
然而站在大門口太張揚,出入大門的人都要看他一眼,好像他多稀奇一樣。
餘明淵左右看一眼,找了一處僻靜的白石欄杆邊上站著。十二月的夜晚,戶外空氣冰冷,他來得匆忙,穿得大衣太薄了一點,風從衣角侵入,凍得他手腳冰冷。
他拿出手機,找了打車軟體,打開一看,附近果然沒有一輛車載人。他放下手機,把手插在口袋裡,清冷的月光幽幽地從雕花的房檐斜照下來,將他的影子從腳跟處拉得長長的。忽然,一陣不大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和他的影子重合起來。
他猛地回頭一看,一個人從幽暗的陰影里走出來。
月光撒在他的臉上,餘明淵看清他的面容後十分意外。
「張家峰。」他說,語氣聽不出是不是失望。
張家峰對他的態度依然很恭敬,說話一板一眼:「余少,先生吩咐我送你回去。」
餘明淵第一反應是你說的「先生」是誰,但是腦子迅速冷靜下來。
他不語,手放在口袋裡緊緊握在一起。
「余少,外面天冷,這邊偏僻,車不好等,還是讓我送你一程吧。」張家峰勸他。
餘明淵想,按照一般的小說劇情來說,自己應當要拒絕。剛剛不顧一切耍完了威風,自當不能立刻卑躬屈膝。
這便是一般人說的骨氣。
「好,謝謝你。」餘明淵隨著他下樓。
那在寒風中站崗的門童見他下樓,朝他露出一個笑容,餘明淵回他一個笑,他低下頭進了拉開的車門。
車廂內,餘明淵一路沉默,張家峰沒有問他自己的住處在哪兒,好像他一切都知道。
就如蔣羨祺對一切都了如指掌。
「謝謝。」
到了公寓的門口,餘明淵禮貌道謝。
張家峰畢恭畢敬,連忙道不用不用,但是沒有立刻把車開走,似乎在等著什麼。
餘明淵垂下眼睫,全當不知道,轉身進了安全門。
他站在電梯門口,沒有按電梯的按鈕,電梯停在第二十三層沒下來。
他想,蔣羨祺這是在可憐自己。
比起看不起,可憐是更低一等的感情。
他一定覺得自己現在就像當年十五歲那樣可憐,甚至更可憐,所以忍不住伸以援手。
這一次,不求任何回報。
就像人們在冬天吃飽穿暖出門遊玩,路邊上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便忍不住伸以援手。
這二者又有何兩樣。
人們不會和乞丐做朋友,更不會想和乞丐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