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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太閒了,餘明淵這樣告誡自己,竟然還有心思去想與自己無關的人和事。
蔣羨祺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他從沒有約束過自己。
分開了,又過了好些年,連你是誰都忘了。
再想到現在的蔣羨祺的模樣,頭髮剪短了點,臉上還沒出現皺紋,但是氣勢更加內斂深沉,讓人越發摸不清他的脾氣。
真是越老越可怕,餘明淵想,幸好他的脾氣已與自己無關。
沉下心後,餘明淵重新規劃自己的生活,再也沒與同事抱怨過工作加班疲累。下班之後,他每日去二十四小時的超市買一些果蔬魚肉,拿回去家自己烹飪。
他從沒學過廚藝,歐洲租的地方,房東嚴禁明火,要是煮東西,最多是煮幾個白水蛋,要是敢出現中國人喜歡的油煙,立馬逐出去。
這樣一日三餐,便自己解決。一開始,他做東西的賣相差,予禾伸頭看了連連擺手,寧願自己去吃自己的減肥餐。
漸漸的,他的廚藝得到予禾的認可,其他同事問他是不是新找了個女朋友。
經常去的二十四小時超市,已經和收銀的老闆熟識,偶爾還指點他哪個菜比較新鮮,或者什麼肉便宜,生活漸漸安穩下來。
年末臨近,會計所忙得人仰馬翻。每周的會能排到二十個,個個如繃緊的發條,沒有一個人敢鬆懈。
許寒冰已被調到了par身邊,擔起左右手指責。春風得意,找餘明淵的麻煩都少了,怕跌了自己的架子。Lisa則把餘明淵提到了A1的位子上,讓他跟著她一起去接項目。
他們事務所能接的項目,各行各業都有。Lisa就是拿下一家通訊行業的單子,才坐穩senior的位子的,也是這一單讓她聞名整個事務所,以後無人再對她小覷。
接項目也不是易事,甲方自詡身份,在幾家事務所里挑挑揀揀,既想要事務所將佣金費用降低,又想事務所辦事效率快捷,每到了白熱化階段,都仿佛是生死之戰,互相攻訐、惡語相向,不講絲毫體面。
即使女性和男性已同工同酬的現在,職場上,女性還是要吃不少虧。餘明淵作為組裡為數不多的男性,自然要肩負起各類陪酒吃飯的任務。
喝酒傷身,在餘明淵身上提現的特別明顯。有一會兒,不知道是不是喝得有點多,去衛生間的時候就感覺到兩眼冒金星,眼前一陣一陣泛黑。
餘明淵一向痛恨自己不中用的身體,但也沒什麼辦法。只能將就著去忍耐,身體不好的人,對痛苦的忍耐力就比旁人要強一些。
他走路的時候,沒注意,拐彎的時候不小心與個人撞到一起。餘明淵這時候正是體虛的時候,這麼被外力一撞,身體毫無防備,一下子向後栽下去。
卻沒想到,沒有預料中的疼痛。
一隻健壯有力的手臂拽住他的手臂,待他站好,又扶住他的肩膀。
只聽身前的男人用焦慮的聲音道:「喂,你沒事吧?」
聲音很年輕,也很好聽,餘明淵抬起眼睛,看到面前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盯著他。
太近了。餘明淵向後退了一小步,看清這人的全貌,心裡忍不住微微吃驚,比他還高半個頭。
整個人如小山一般結實,就像歐洲那些喜歡鍛鍊的男人,穿著短袖短褲,能看到他裸露出來的肌肉一塊一塊突起。
這人見餘明淵發呆,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好像在測試餘明淵有沒有被撞傻了。
餘明淵一笑,他還沒傻,道:「我沒事。」
他剛用冷水洗完臉,額發、眉毛、眼睫毛上還沾著濡濕的水汽,襯托得他睫毛越發的濃黑,皮膚越發的雪白。
餘明淵讓開道,讓這個人年輕人先過去。
誰想這人看看去路,又看了一眼餘明淵,道:「你是不是不記得我?」
「你?」餘明淵看著他,他今晚喝得多,實在想看清人的面孔也難。
「是,我坐你的斜對面,你跟我喝過兩倍黑啤,你不記得了?」這人道。
「沒騙人?」餘明淵不信,他的記憶力還沒壞到這種程度。
眼前的男人也不是那種讓人能忽視的類型。
「哈,你真可愛。」他大笑。
餘明淵困擾地皺起眉,他仔細回憶包廂內的所有人,想把名字和面孔一一對應,卻還是找不到眼前這張。
撒謊。
餘明淵瞪他一眼,抬腳繞過他,朝回去的路走。
「你別生氣,我就是開個玩笑。」他跟上來,解釋道。
餘明淵不說話,一心走路。
他著急起來,兩條長腿輕快地一躍,躥到餘明淵身前,攔住餘明淵的去路,道:「我真認識你!上一次也在這家酒店,你還記得嗎?」
「上一次?」餘明淵疑惑地看著他。
「對,上一次你被熱水燙到手,誰給你拿的冰塊你不記得了?」
這麼一提醒,倒有了印象,但那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了。那次也是招待客戶,不過那位國企的客戶身居高位、為人刁鑽,剛剛坐下來,還未談正事,就突然指著自己杯子裡的烏龍茶說,這茶葉又澀又苦,水也沒燒開,現在都涼了,叫人怎么喝進口?Lisa一聽,就想找服務生過來,那客戶卻高聲對身邊的人說,這就是xx公司的誠意,我看倒叫人失望至極。
如此刁難,眾人卻只有忍耐。
無奈,餘明淵出去找服務生重新燒一壺開水,自己去端。不料,他端過去的時候,剛給客戶倒好用滾燙的熱開水泡好的茶,那客戶卻突然一拍桌子,從位子上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