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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餘明淵乍然碰見方臻安之後,答應與他見見面的最根本原因。
他們有著共同的成長經歷,餘明淵覺得他們也許還能繼續以前的友情。
方臻安扭頭看著餘明淵,房間內的燈光昏暗,或明或暗的鐳射光線從他的臉上滑過,只聽方臻安猶豫地說:
「明淵,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餘明淵握緊手裡起了一層水霧的啤酒瓶,水霧濡濕了他的手掌心,讓他的皮膚一涼。
「什麼?」餘明淵說,心裡卻有一種預感。
方臻安緊盯著他的眼睛,緩緩道:「那天跟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蔣先生?」
果然。餘明淵呼出一口氣,他眨了眨眼睛,把一口未動的啤酒瓶放回光可鑑人的大理石造的桌面上。
餘明淵看著他,點頭道:「是蔣先生,他是我父親生前的朋友。我家敗落之後,多虧了蔣先生的幫忙才撐過去。」
方臻安聽到他的話,臉上一驚:「生前?」
「我父親很早去了,現在就剩我媽、姐姐和我自己了。」餘明淵語氣平淡地說,轉而安慰方臻安:「都過去了,我們現在生活都挺好的。——對了,叔叔阿姨現在身體怎麼樣,二老都還好吧?」
方臻安似乎還沒從餘明淵說的話中回過神,眉毛擰得死緊,說:「你家出了那麼大的事,怎麼沒去找我?」
餘明淵聞言,抬眼看方臻安的臉,見他神情的悲痛不似作偽,這才展顏道:
「都說了,過去了,你別放在心上了。」
連姐姐的未來姐夫都嫌他家是個麻煩,他和方臻安只不過是童年好友,又怎麼張得了口?
況且,那時候,方家的情況恐怕也不比余家好多少。
不過,餘明淵想,方臻安今天能這麼說,已經很讓他的心裡熨帖了。
「你說,多虧了蔣先生幫忙……」方臻安斟酌著措辭,一字一句慢慢道:「明淵,不怕你笑話我,我高中沒讀完就已經在外面自己打拼了。據我所知,蔣先生可不像你說得那麼仁善……他怎麼會無緣無故幫余家?而且,那天你和蔣先生——」
那天,方臻安幫忙一個朋友送食材去一個私人趴體。那趴體開在一艘遊艇上,場面十分奢華。因為開趴體的主人大方,在他們忙完後,特許他們可以在遊艇上的甲板上一起享受美食。方臻安就是在甲板上看到了餘明淵。
餘明淵站在二樓的甲板上,似乎是受不了趴體的喧鬧嘈雜,獨自一人出來吹吹海風。那是供貴賓休閒娛樂的樓層,方臻安幫忙布置趴體的時候,都沒資格進去。
餘明淵怎麼會在那兒?
他一開始沒認出餘明淵,只覺得這個長相秀美的年輕人有些面熟,不自覺地,他就多看了幾眼。
這個漂亮的年輕人站了沒一會兒,一個穿著黑色正裝、氣質沉穩幹練的男人跟著走出來,站到了他的旁邊。
男人和男人平等的談話,和男人跟自己的附屬物進行甜言蜜語的距離是截然不同的。
方臻安看著兩人站得那麼近,又彼此熟悉的模樣,心裡已經有了一個顯而易見的答案。
他在外面闖蕩了這些年,什麼糜爛的關係沒見過?
雖然談不上厭惡,但是也瞧不上眼。
這麼一想,他想要了解的心思就淡了,正要轉過臉。
那年輕人恰好轉身,海風吹拂起他的額發,露出光潔好看的額頭。方臻安瞳孔一縮,馬上確定了他的身份。
十四歲的餘明淵,和七年之後的餘明淵樣貌差距還沒大到讓人認不出地步。
也許是他的目光太過不加遮掩,餘明淵身邊的男人微微皺眉扭過臉,猶如實質的目光落到方臻安身上。餘明淵慢了半拍,後知後覺地望過來,看到方臻安,他的臉上一點一點地露出驚訝的神色。
看來他也認出了方臻安。
「臻安。」餘明淵聲音高了一些,語氣破有警告的意味。
方臻安卻皺著眉頭看他,並不妥協。
餘明淵看著這樣的方臻安,最後鬆了肩膀,坐回沙發上。他目光平直地看著矮桌上的大理石紋路,許久才道:
「你想知道什麼?」
方臻安湊近他,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有些急促地說:「你真的……?你對得起叔叔和阿姨對你的栽培嗎?」
餘明淵不想看他的眼睛,只沉默地搖頭。方臻安不明白他的意思,繼續緊張地問:「是他逼你的?」
餘明淵又搖頭,這次他抬起頭,眼睛雪亮:
「沒有人逼我。」
第二章 你就當是我愛慕虛榮吧。
不是被逼的,那就是自願去幹這等男盜女娼的事了。
方臻安把餘明淵看了很久,目光猶如刀刃,十分銳利。
餘明淵不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打量目光,比方臻安更為羞辱的都遇到過。他想,這一次出來也許太莽撞了。
他朝方臻安笑了一下,笑容仍然像剛剛進門前的一樣,不淺不淡,並不介意的樣子。
他站起身說:「時間不早,臻安,如果沒事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方臻安微怔了一會兒,才遲緩地點點頭。他放下啤酒瓶,跟著從位子上站起來道:「我送你。」
「不用,你好好陪你的朋友吧。」
他們兩人說話的這點時間,房間裡的其他人不知道暗暗看了他們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