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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見到陵尹竹,沐沈西毫無異樣,然而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他並非如表面般的這麽平靜。他可以預料到之後的後果,陵尹竹的反應,陵尹竹的傷心。沐沈西一想到就忍不住皺眉。
而另一件讓沐沈西鬆手放他去泓銘的,就是迫在眉睫的戰爭。一旦真的開打,到時自己勢必要離開,而被留下的陵尹竹,就要保證絕對的安全。
這個人情賣給泓銘也好,可以讓陵尹竹的日子過得安穩,也可以除去威脅最大的秦笙,其實還有一點是沐沈西並沒有很願意承認的。那就是那一點渺小的微妙的補償什麽的心理……
番外。期待已久的沐攻視角(六)
這紛紛擾擾的疊加在一起,讓沐沈西去泓銘去的理直氣壯。花炎、寧囈凝全部封口。可見陵尹竹之後的學校生活絕對一片平坦。效果也的確如沐沈西所料,如果沒有之後的事情來臨的話,兩個人也許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沐沈西不認為自己最後變了卦是後悔的舉動,他只是用了這一點時間來權衡值得與不值得之間的高低,最後以秦笙的一條命去換取陵尹竹的誤會,沐沈西覺得不值得。儘管還要搭上寧囈凝的性命。
然而,事情中途生變,不僅戰爭突然提前,秦笙最終也還是脫離了沐沈西的控制,以一種決絕的方式。
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沐沈西竟然一瞬遲疑,他知道此刻沒有再壞的結果了,如果給他多一點的時間,也許他能夠從容的回頭去面對陵尹竹,只是絕不是現在。若是此刻讓兩人碰了面,這事情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他選擇了直接離開。
沒有留下一句解釋的安慰的話語。
雖然在軍校和後索麵對過無數次的生死存亡,然而戰爭的恐怖卻是以上兩種地方無論如何都模擬不出的。
那種大面積的破壞,同類生命的急速流逝,生活在日復一日的硝煙戰火生靈塗炭中慢慢的走過。
不得不承認,無論是誰,都會在不經意間成長起來,而戰爭中的種種衝擊是最強有力的催長劑。
沐沈西在那一段時間裡學會了去思考以前從來都不屑於想到的地方,看著那些殘肢碎骨,斷壁殘垣,他忍不住的臆測如果陵尹竹看見這樣的自己會是如何感受。得到的答案絕對不是沐沈西願意讓他感受到的。
他這才隱約發現,當初的離開,也許未必是好的選擇。
電話的撥通並沒有那麽難,畢竟沐沈西是如此的想聽見陵尹竹的聲音,他也知道對方很快就會意識到這頭是自己,他會作何反應呢?
沈默,從頭到尾就是沈默。是陵尹竹最善於的應對方式,然而對沐沈西來說卻並非只是不說話的意義。至少,他知道線的另一端是那個人,那個人好好的生活著,哪怕他還在生著氣,然而這種無聲卻在兩人中間傳遞著一種安穩的信號與力量。支持著雙方繼續好好的活下去。
好幾次他注意到阿桀大嘆和驚異的目光,似乎非常不明白自己的變化。沐沈西在某一次撥完電話後將手機舉到他的眼前。
“如果你拿到了它,替我繼續打。”意思便是,要是沐沈西擁有自主的反抗意識的時候,他是不可能讓這個手機脫手給別人拿到的,一旦手機離開他了,必定是凶多吉少了。
但是電話那頭的人卻依然要定時收到他的電話,就算並不是本人打去的。
此話不是嚇唬人的,說完後的沒多久就用上了一次。那一次沐沈西被手榴彈的餘波炸暈,醒來後已是過了三天。兩個月後他又被近距離she擊,子彈險險擦過右耳,耳鳴到根本睜不開眼睛聽不到聲音。
除此之外,七七八八大大小小的事還發生了不少。而沐沈西每一次都跟自己說,如果我真的要死,就讓我親自告訴他。
與他的情況完全封鎖不同,陵尹竹的消息時不時的都會傳入他的耳里。
遞交了海灣大學的入學申請,在泓銘學習的非常努力,去到P城參加考試,成功錄取,從泓銘順利畢業,決定在首都開始大學的學習生活……
每當看見一條消息,隔天沐沈西在戰場上就會越發的冷靜決斷,手腕卻更狠厲不留情面。他並不是渴望和依賴暴力的人,只是可以上到戰場,對於沐沈西這樣的人來說,興奮遠大於厭惡。如今,卻有一根弦,牽扯著他的神經,不停的將他往遙遠的某地拖去。戰爭變得只想速戰速決。
有些東西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占領了你的生命。
當戰爭結束的那一刻,沐沈西久久的望著遠處灰濛的海平面,連他自己都不敢置信,他竟然在渴望這種安謐的平靜。
他並沒有馬上就回到P城,他仍然默默的處理著身邊的一切,默默的關注著陵尹竹的生活。並不是不想見,也不是害怕見,而是他想在一切都就緒之後,再重新開啟這一扇渴望已久的門。
而那時,所有的一切都是嶄新的,延續的,永恆的。
所以,在合適的時間,沐沈西回來了。
獨自回到P城,見到那個雖然久違卻又仿佛從未離開的人。
他看見了陵尹竹的眼淚。
那一刻,沐沈西對他說,“對不起……”
對不起,只對他說的對不起。沐沈西人生中的第一個對不起。
歉意之外,更像是對曾經的少年歲月的一個句點。
一句感嘆,一句唏噓……
而其內的深切意義,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真正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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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先生的番外完結了……
番外。少年時光(一)
“阿竹,你是今天回來的吧,媽媽記得哦,只是我和你爸爸現在應該正在回程的飛機上。你不能當天就走,要等我們知道嗎,媽媽給你帶E國的好吃的。BI……阿竹,你是今天回來的吧……”
陵尹竹聽著連續播放好幾遍的電話錄音忍不住笑著搖頭。
他放下手裡的行李,站起身看著沒什麽變化的家裡,還是一年前那些擺設與裝飾,窗邊還放著鮮豔欲滴的粉玫瑰,空氣中瀰漫了一股淺淺的花香。乾淨的纖塵不染。
想到一會兒的約會,他匆匆的打理了一下衣服,就出了門。
還是幾年前常去的那家非常普通的紅茶店,一進店門就有兩個女生頻頻向他招手。
“阿竹阿竹,這裡這裡!!”
陵尹竹還沒坐下,美兒和曉聞就咋呼道,“啊呀呀大忙人,你可難找啊,幾十年都見不了一面的。”
“哪有,我都有回來。”
已經出落成美麗漂亮的陳美兒仍是不改說話的調調。“哼哼,第一年最好,每個月都回來,第二年就一季度回來一次,第三年半年回來一次,你說,今年你除了這次有沒有回來過啊?”
陵尹竹被說得無奈,撇撇嘴,“學校比較忙。”
他已經是海灣大學四年級的學生了,還剩半年就要畢業,而這四年裡他的確不太常回P城了。
“我告訴你今天你不陪我們個夠別想過門!”美兒剛一拍桌就被田曉聞頂了回去。
“不會是你一個人回來的吧?那位呢?”
陵尹竹輕笑,“嗯,他和我一架飛機,現在有些事要去辦。”
“嘖嘖嘖嘖,幸福啊。”美兒作怪。“我發現,這麽些年你真是一點也沒有變,從外表到說話的樣子,還有你和沈西的感情,羨慕死人啊。”
這話可不是恭維,一晃已經四年,陵尹竹雖然已經二十二歲了,初看也的確有了翩翩青年的架勢,然而只要再多接觸那麽一點點就會發現,他從上到下依然透著青澀,笑容和緩,眼神清亮,仿佛還是依稀的那個少年,時光並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跡。
兩人拉著他聊了很多,美兒還混跡在某個三流大學裡也快要畢業,而曉聞則早早的有了自己的工作。
“你不會真要做科學家吧?”曉聞不可思議,看看這都學的什麽啊,半點也看不懂。
“不是啊,很多環保機構的觀測工作或是統計收集天文資料等等都需要我們啊。”
這話得到的只是面對兩人的白眼,陵尹竹也渾不在意的攪著杯子裡的紅茶。
“喂喂你們看!是不是要打架了?”美兒忽然指著窗外街角的一群人道,“啊呀呀,那不是泓銘高中的制服嘛。”
陵尹竹和田曉聞順勢看去,果然那裡圍著好幾個高中摸樣的少年,其中一大部分都是穿著天藍色的泓銘高中制服,另一邊卻是某個不知名的學校,正在推推搡搡著。
美兒見了這種情形好像自己還是學生一樣的情緒跟著起伏,“這什麽破爛學校啊,見了泓銘還在那裡傻站著幹嘛啊,找抽吧!還不快逃。”
泓銘的學生到底氣焰比別人高一頭的,沒說兩句動起手來後對方正中的那個男生就被壓著打了。而泓銘這邊陵尹竹注意到大部分的學生都聽信站在最後面的一個高個子的少年。時不時還要回頭看他的眼神辦事。
此時,曉聞卻面向著反方向,輕輕喊了他一聲。
“阿竹……”
陵尹竹回過頭,然後順著田曉聞呆呆的視線見到了不知何時站在紅茶店門外的人。
高挑的身形,利落的短髮,精緻又深邃的五官,還有那高高在上的冷冽壓迫的無比氣勢。
見到是他,陵尹竹向著那邊露出柔軟的笑容。
而男人則回以了一個淡淡的挑眉。
“沈、沈西嗎……?”美兒也把目標調轉了回來,傻傻的看著那人很久才吶吶,片刻又忍不住驚嘆道,“又變帥了,太帥了……”
曉聞也擺出認真的表情,反覆感嘆。“阿竹,你要小心啊。”
陵尹竹莫名。
曉聞指著店裡的人,“你看看她們。”
陵尹竹這才發現,沐沈西不過才出現,幾乎這個環境裡的大部分目光都隨了過去。很多都目不轉睛。幾乎還都是女生。
噗……
陵尹竹不知為何非常想笑,但臉上還是維持著平淡的摸樣。
而沐沈西往那裡一站,自然離的不遠的那群少年也發現了他。這個年紀的男生最為敏感,特別是對力量對強者總有一種心癢難耐的挑戰欲。而顯然沐沈西的氣勢既震懾人,也挑釁人。
泓銘的好幾個少年都看了過來。
番外。少年時光(二)
少年們大多都注意到了沐沈西,紛紛看了過來。而沐沈西依然目不斜視,只叉著手做出等人的姿勢,難得一派放鬆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