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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泓銘壓著打的男生卻趁眾人分心之時,猛的擺脫了鉗制,撒腿就向紅茶餐廳飛速跑來。他想從前門竄到後門再逃走,然而才脫身就被泓銘的少年們察覺一路跟著追了過來。
一行人將紅茶店坐著的客人嚇得不輕,大部分還都是他校放了學的學生,被他們追追打打的架勢搞得一片尖叫,一時只見碗盤亂飛,茶水傾濺,桌子都倒了兩張。
陵尹竹他們自然被波及,陳美兒還被潑到了一身的紅茶,忍不住跳起對著那行少年就罵罵咧咧了起來。她這大嗓門不喊還好,一喊正巧吸引了被追的少年的注意,那少年竟朝著她跑來,一把伸手想將陳美兒拖出去擋住身後的追兵。
站在一邊的陵尹竹忙急急的要衝上去,然而有一個人比他出手還要更快,陵尹竹腳步才動,陳美兒已經被人從另一個方向輕巧的扯開了,直接讓那男生撲了個空。
一個人不知何時站在了後門口,半倚著牆,擋住了所有人的出路。
男生和泓銘的學生都停了下來,楞楞的看著他。
沐沈西卻沒有回視他們,他拿出一根煙叼在唇邊,然後俯下頭,慢慢點燃。
“走……走開……”男生挪著腳步,警惕身後的人隨時撲上來,卻似乎又非常的懾於眼前男人的氣勢,只能幹乾的喝道。
然而得到的除了無視還是無視,沐沈西只抽著煙,頭都沒有擡。男生又沒有膽上前,抖著身體急的臉都成了豬肝色。
泓銘的少年們見男人只是攔了他們卻沒有採取什麽行為,心知他絕不是善茬,但目前先把眼前的小子解決了再說,於是兩人上前利落的就將那男生按在了地上一頓好打,打的他立刻就沒了反抗的力氣。
泓銘那位高挑的少年慢慢走出人群,用純白的球鞋踢了踢他垂下的頭,淡淡道,“真會跑,讓我們好找。”他又踩了踩那雙腿,想了想道,“給我打斷了,免得下次還這麽麻煩。”
泓銘的學生點點頭,“是,會長。”
那幾個少年將那男生拖行了一段距離,放在餐廳正中的空曠處,然後其中一個少年慢慢提起一把店內的椅子,緩緩的向地上那個沒有知覺的人走了過去。陵尹竹看著他擡起手,朝著那男人的腿就要狠狠的砸下去!
這些合金的椅子雖然不名貴但非常的重,如果真的這樣接觸到那個孩子的話,一定會殘廢的!搞不好癱瘓都有可能!
“住手——!”
在來不及做任何思考的時候,陵尹竹就沖了出去。
哪怕他再怎麽保留著不愛管閒事的性格,可見到熟悉的制服,熟悉的環境中有如此殘忍的事情讓他實在不能眼睜睜任它發生。
而拿著椅子的少年也反應極快,意識到有人靠近,他迅速的轉過身,對著朝他而來的陵尹竹就要將手裡的椅子向他砸去!
陵尹竹只見迎面有一個黑色的物體遮住了視線,心道不妙,只是他來不及動作,腳也像粘在了地上。眼看就要被擊中的時候,一個力量拉住了他手臂讓他歪倒了好幾步,然後倒入了一個懷抱中。才剛被緊緊攬住,只聽耳邊一聲巨響炸開。那椅子飛過好幾米後直接把一個桌子砸出了一個大坑。
陵尹竹驚魂未定的看著抱著自己的沐沈西,沐沈西伸手理了理他翹起的頭髮,慢慢向那群人看了過去。
他眼神未變,站姿未變,態度也未變,然而那種散發而出的壓迫氣勢卻猛地加重了起來,被他盯住的少年們只覺手腳一瞬僵冷,仿佛面前站著的是叢林中目眥赤紅的凶獸之王,而自己,就是那不堪一擊的兔子老鼠。
為首的少年最先反應過來,他咽了口口水強迫自己鎮定。用還算禮貌的口氣道。
“這是我們學校的事情,希望你們不要多管閒事。”
只是看著面前兩個人,少年沒來由的覺得熟悉,似乎在哪裡看見過他們,腦中轉了一圈卻又一時想不起了。
陵尹竹怎麽會不知道這些小子們做事的遺傳風格是哪一套,可是曾經還覺得正常自然見怪不怪的事情,隨著時間的蛻變此刻竟然難以接受起來。當年這裡面到底存了多少被壓迫的無奈只有自己知道。所以經過這麽久再見,更像是彼時的那些倒帶播放一般,將陵尹竹帶回了那段過去的場景。
而他卻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他了。
番外。少年時光(三)
陵尹竹在少年說完後並沒有如要求這樣不管閒事,他反而走出沐沈西的懷抱,來到地上的那個男生身邊。在場的人一時不明白他要如何,泓銘的少年皺起眉看著他,見陵尹竹蹲下身檢視了一遍男生的傷,並沒有大礙後,勉強將他扶了起來。
男生莫名的回視,踉蹌的站穩身體。就聽陵尹竹道,“你走吧。”
不止男生一楞,所有人都一楞,泓銘會長來不及說話,陵尹竹又重複了一遍。“快走!”
泓銘的少年會長不樂意了。
“站住!我說你可以走了嗎?”
他眼露煞氣狠狠的瞪著陵尹竹,已經幾乎和陵尹竹平視的身高讓他的確看著非常的有氣勢,如果倒退幾年,陵尹竹也許會被他嚇住也不一定,可是現在他早就習慣身邊某個人天天散發的強悍威壓了,面前的人還差的遠呢。
陵尹竹淡漠的回以冷眼,“找一幫人替你打架很威風嗎?不以暴力解決問題你們還有什麽辦法?”
少年會長面色一變,陵尹竹繼續道,“也許你們以為自己很了不起,普通的學生的命在你們眼裡一文不值,可是你們倚仗的除了四大聯校之外還能有什麽?這些真的屬於你們嗎?是你們努力得來的嗎?你們揮霍的從來都只是別人給你們的東西,如果這些沒有了,你還剩什麽?你還能好好的活下去嗎?也許,你連他們都不如。”陵尹竹指著遠處被欺負的男生。
他說完,周圍很安靜。
泓銘的少年們用看神經病的目光看著他,連紅茶店的眾家學生和陳美兒田曉聞也是一臉呆愕,只有沐沈西面不改色。(滿:不愧是大爺……= =)
陵尹竹咬著下唇,閉了嘴。他要說的就是這些,並不是今天有沐沈西給他撐腰才特別不怕死,又或者是故地重遊心情激盪的有感而發。這些其實一直就存在於他的心裡,從在湘篾,到明湖,再到泓銘。受盡了各種欺辱,冷落,又經受了許許多多的轉變。
他忍不住的想,這個環境這個社會的確骯髒污穢,可是又有多少的悲劇都是由他們一手造成的。他們都懂事了,有了自己的思想,知道是非了,為什麽還會這樣不分輕重,欺善怕惡,恃強凌弱呢。
四大聯校,聽著多風光張揚的名字,可這就像是一張刷了金漆的少年監獄門牌,比起後索未必好上多少。
他也知道自己很無趣很傻瓜,像個衛道士一樣的憤世嫉俗起來,可是這些話他忍了太久了,終於有一天可以光明正大的說出,哪怕根本沒有什麽用處。
少年會長第一個回過神來,他並沒有露出嘲笑或是鄙夷的態度,而是眼神反覆的在沐沈西和陵尹竹之間游移。最後停在沐沈西的身上。
他想起來了眼前這兩個人是誰了!
“西羅……沐祈?”
他想了想,試探性的喊了一句。
沐沈西沒有反應,倒是陵尹竹一怔,還有泓銘身後的一群少年們,個個都瞪大了眼睛。
儘管三四年過去了,可是四大聯校每一任的會長副會長都是四大歷史上的一抹輝煌,他們的照片和名字會被記入本校的紀念校刊上一直存放,照片也會陳列在學生會的紀念牆上。而對於西羅的沐祈,就算沒有見過照片,但是他的大名直到今天,也是四大聯校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而西羅更是將他奉為傳說一樣的膜拜著。
他真的是沐祈?那個做了一年西羅會長後去到後索然後回校,緊接著上戰場,立了一大疊的戰功之後進入軍校,此刻已是國家最年輕的高級軍官之一的沐祈?沐沈西?
眾人面面相覷將信將疑,但看著那男人的氣勢又覺得貼合,一時只能傻傻的站在原地。
而此時,泓銘的少年會長又做了個驚人的舉動,他走到陵尹竹面前,半彎下身,行了個非常尊敬的禮儀。輕輕道,“陵尹學長。”
這下輪到陵尹竹驚嚇了,他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看著前後判若兩人的少年。
“你是陵尹竹學長吧?我在校刊上看過你的照片。”
四大聯校和普通學校的區別非常大的就是會長權利無限制,但其實他們對於學長,特別是歷屆學生會的成員、副會長、會長,已經畢業的榮譽校友都是非常尊重的。這也是高傲如沐沈西見了方瑞君也要低頭乖乖喊一聲“學長”的原因。
陵尹竹對於急轉直下的情況顯然無法適應,少年卻頗為自然的道起歉來,“學長對不起,我一時沒有認出,剛才真是失禮了。”然後向身後的一群人看去。
泓銘眾少年馬上全部恭恭敬敬的鞠躬行禮,小小的紅茶店裡響徹了“學長、學長好”的叫聲,而陵尹竹剛才義憤填膺的話全部被他們無視了……
番外。少年時光(四)
陵尹竹尷尬的清了清嗓子。別人都這樣有禮客套了害得他一時進退不得,半晌才調整了差點抽筋的臉部表情,努力淡定道,“他做了什麽?”指的那個被欺負的男生。
少年會長想了想,不痛不癢的簡單說了兩句。無非是之前泓銘學生會的學生在校外吃了對方的虧,只因為沒有穿制服,人家不知道他們的身份,然後引起了紛爭,自己這邊被打斷了一條腿。斷腿沒什麽,偏偏斷的是泓銘學生的腿,還是斷在某個沒什麽名氣的學生手下,這讓泓銘如何不生氣。
其實事情就是如陵尹竹剛才所說的,從頭到尾都沒什麽大不了的屁事,四大有些人脫了制服混在人堆里一樣得不到好處。但是顯然他的那番話被遺忘的徹徹底底,就算記住的也沒膽把他翻出來再咀嚼一下。
少年會長見陵尹竹面色不快,此刻自然無意和他爭辯了。
“不好意思打擾了學長喝茶,學校還有點事,先走了。”
“等等……”陵尹竹叫住他,“他……怎麽辦?”說的自然還是那個男生。
少年會長笑了笑,看了眼一邊的沐沈西,“教訓也教訓過了,自然是讓他回家的。”說著,向後面招招手,示意大家都走吧。“陵尹學長再見。”
陵尹竹看著他們一行人果斷轉頭離開了,而那男生見人散了,馬上踉踉蹌蹌的逃走了。陵尹竹心裡知道泓銘絕不會就這樣罷手的,但是他到底已經不是那個年紀的孩子了,總不見得還真的窮追不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