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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些地方,同為天才型的諸航和西蒙有點相似。
卓紹華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諸航。
諸航還在睡覺,和帆帆擠在一張床上。兩人睡姿差不多,臉頰泛著紅暈,趴著。衣服卷到了胸口,露出一截白白的肚皮,連呼吸都相互對應。薄被踢在了地下,幸好屋內的溫度不低。
瞧著這兩張睡臉,他覺得,心裡有一股東西,在隱隱地向上蠕爬,爬到喉嚨口的時候,就爬不動了,凝成了一個小小的團-----那是滿足,那是幸福。
床頭柜上擱著幾本書,《0-3歲寶寶食譜》,彩圖版的《尼爾斯騎鵝旅行記》,五本斯凱瑞的《金色童書》,他隨手翻開,扉頁上寫道:斯凱瑞的童書以善良可愛的動物形象來模擬人類的行為,向孩子揭示日常生活的秘密。對於幼兒學習語言、了解自然界和社會生活、培養他們的觀察力和想像力有著很大幫助,非常適合學齡前孩子閱讀。
翻書的聲音驚動了諸航,她翻了個身,不太情願地睜開眼。
卓紹華俯下身,溫柔地啄了個早安吻。
諸航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撫摸卓紹華的臉頰,“首長……”意識逐漸清醒,兩眼定定地落在卓紹華的臉上。
“我知道,鬍子冒出來了,我一會就去刮。”
“別說話。”諸航沙啞了喉嚨,“首長,快,深情地看著我。”
29,高岸為谷,深谷為陵(五)
(上一章被鎖,目前我還沒找到癥結,所以無從解鎖。親們想看,就移駕到我的新*浪*博*客吧!理解萬歲!)
短暫的沉默。
在這沉默中,卓紹華消化著諸航的話。微含期盼的雙眸,不像是夢囈。即使是夢囈,這孩子喊得多的是“好球”“帆帆”,從來沒有他,他聽著都有點小小妒忌。神情迫切,也不像是戲謔、撒嬌。
卓紹華坐下來,臉幾乎貼上諸航的臉,免得驚動睡得嘟嘟的唯一觀眾,他的聲音低得近似耳語。“怎麼個深情法?”
“就是含情脈脈、深情款款、你的眼裡只有我……唉!”諸航想模擬一下,把眼睛瞪得溜圓,又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線,臉頰聳來聳去。諸航挫敗得嘆氣。
卓紹華半個身子壓在她身上,手指從寬鬆的睡裙下探進去,彈琴般自上而下,“我眼裡有別人麼?”
四目相對,呼吸交纏。諸航無法淡定了,“首長,壞傢伙在呢!”她真的是笨呀,怎麼會挑這種時候提這樣蠢的要求,這分明就是誘惑就是暗示。
“等會!”卓紹華氣息紊亂不成章法,他閉上眼,放縱手指留戀著諸航正逐漸發燙的體溫,牙齒不著力度地輕咬著諸航柔軟如櫻桃般的唇瓣。不想用理智來束縛自己,不想掩飾自己的意亂情迷。人都有兩面性,走出大臥室外的卓紹華少將應該是幅什麼形象,不管,此刻,他允許自己順從內心的索求。
帆帆仍在沉睡,絲毫沒察覺身邊的波翻浪涌,看來昨天玩得太累。
每一天,帆帆醒來,看到諸航在身邊,第一個表情便是眼睛彎彎,眯著嘴笑。如果諸航不在,他會扁扁嘴,要哭不哭,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和諸航一起,他會提許多無理的要求,還要諸航參預。卓紹華從外面回來,帆帆都要張開小手臂,要他抱一抱、親一親,說上幾句話。卓紹華搜索全部的記憶,他和父母似乎從沒有這樣親昵、肆意的時刻。每分每秒,他都在提醒自己,要盡最大努力去做每件事,不能讓父母失望。唐嫂有一句家鄉的諺語常掛在嘴邊:鍋不熱,餅不靠。意思是你對孩子好,孩子才會和你親。帆帆也許還不能表達自己,但他是個小人精,知道被愛,就可有恃無恐。
因為確定自己被這孩子愛著,所以自己也有恃無恐著。卓紹華在心裡自嘲了下,這孩子輕易地激發出他內心的狂野因子,他不想抑制,任其燃燒……
愛與被愛,如此的幸福。
“都沒刷牙!”許久,卓紹華艱難地睜開眼睛,從諸航的脖頸間抬起頭,諸航羞羞地嘀咕。
“一起去吧!”晨光從窗簾的fèng隙里鑽進來,照亮了每個角落。卓紹華平靜著呼吸。
浴缸里放滿了水,他要好好地泡一個澡,洗去一夜的疲乏。
諸航站在水池邊擠牙膏,從鏡子裡看到首長大大方方的寬衣解帶,那寬闊的背、精細的腰身、隱隱鼓著的腹肌,還有……她是不陌生,可是白天和晚上看,是兩種感覺。
咕咚,她聽見自己咽口水的聲音。
“家裡昨天來客人了?”卓紹華任水漫過全身,舒服地逸出一絲嘆息。
“呃?”諸航滿嘴牙膏沫,命令自己不要扭頭去看首長的裸體。
“床頭柜上那幾本書是人家送的?”
諸航含了一大口水,沖淨了牙膏沫,倏地轉過身去,“首長,為什麼你覺得那幾本書不是我買的?”
卓紹華笑了,“諸航,別對自己太苛刻。”
她疑惑地在浴缸面前蹲下,手指無意識地劃拉著水。“什麼意思?”
“一個醫生有高明的醫術,你要是再要求他是傑出的廚師、超凡的建築師、理財專家,會不會太過分?一個人的能力有限,能夠做好一項就非常不容易。不要拿別人擅長的來對比自己的短,這很不公平。諸航,你已經很好了,不要模仿別人,不要改變自己,你就是你,我喜歡!”
諸航跌進了卓紹華的眸光里,這是恩愛夫妻之間深情的凝視麼,也許是,也許不是,都不重要了。首長懂她,她亦明白首長的心。不糾結,不比較。
人生的每個階段都是在刷新,並非複製、粘貼。
“我確實不會買那麼幼稚的書。我要買,肯定買有深度的、成熟的,那才適合壞傢伙。”那幾本書是沐佳暉買給帆帆的禮物。見臥室燈亮,唐嫂過來看帆帆,把這幾本書帶了過來。唐嫂告訴諸航,沐佳暉說上次的荷花是委託快遞公司送的,她都沒見過帆帆,今天她是專程過來看帆帆的,可惜撲了個空。她買了書,還買了積木和許多孩子吃的零食。
卓紹華替諸航把頭頂上翹起來的幾根髮絲壓了壓,他無法附和諸航的話。深度、成熟,這兩個詞,目前和帆帆還有太大的距離。
事實便是如此。
兩人從浴間出來,帆帆已醒了。小屁屁掬著,床頭爬到床尾,“媽媽,筆……”小嘴一嘟,眼眶都急紅了。
“在這裡呢!”諸航從桌子上拿起那支藍色的水彩筆。帆帆沉睡時,那支筆都攥得緊緊的,她和唐嫂用了很大力氣,很不容易才把筆抽出來。
帆帆雙臂直揮,咧開了嘴巴,笑得咯咯的。然後,小手一張,要卓紹華抱,主動地撅了嘴玩親親。
“帆帆要寫字麼?”卓紹華問。
帆帆搖頭,“不,帆帆要畫畫。”豪壯地下巴一抬。
“畫什麼?”
“魚!”帆帆抓起筆,在空中揮舞著。
諸航撇嘴,魚在壞傢伙的心裡挖了個池,住下來了。拉開窗簾,房門打開。陽光與晨風呼拉涌了進來。她眯了眯眼,這麼藍的天空,今天應該不會下雨。
“諸中校,早!”呂姨在院中撥糙,笑容里多了絲曖昧不明的示好。“今早做了韭菜合子。”
“呂姨,對不起,首長想吃豆漿油條,要我陪他去永和豆漿吃早飯。”諸航臉不紅心不亂地栽贓首長,在走廊上伸伸胳膊踢踢腿,做了幾個深呼吸。
呂姨的笑掛在臉上,收不回,又綻不開,滑稽得很。“哦,那……我去叫唐嫂來抱帆帆。”她一大早起來,巴巴做了兩大盤。兩個主力軍都走了,韭菜合子就是要趁熱吃,看來是要扔了。呂姨那個心疼哦!
諸航對著她的背影做了個鬼臉,一回頭,卓紹華寵溺地看著她,“孩子氣!”
她擠眉弄眼,惡狠狠地親了親帆帆。今早,就是不想吃呂姨做的早飯。有時候,做個孩子氣的小人很快樂!
兩人真的去了永和豆漿吃早餐。咸豆漿、油條、水餃。許久不吃,別有一番滋味。吃完,諸航搭卓紹華的車去國防大。還沒到大門口,諸航就要下車。
“到裡面再下來。”卓紹華說道。
諸航挺嚴肅地回道:“我不想被別的同學看見我們在一起。這樣他們會說,我為了什麼什麼,被你潛規則了。”
小喻忍笑到嘴巴都抽筋了。哪裡需要潛,分明很明很亮。
卓紹華摸摸鼻子,“你原來這麼膽小呀,我以為身正不怕影歪,你坦坦蕩蕩,無畏無懼。”
“首長,你別激將我。不然,我心血一來cháo,在課堂上來個捍衛主權。”
卓紹華輕嘆,他還真怕這個。“小喻,停車吧!諸航,馬路中央是給車用的,行人要走林蔭道,嗯?”
諸航默默流淚,在首長心中,她絕對不是帆帆的媽,而是他的妹。
其實諸航這樣做,真的是避嫌疑,雖然看似順理成章的事。國防大里的應屆生不談,來受訓的軍官們,許多級別都非常高。首長進大門,哨兵敬禮,她在裡面怎麼能心安理得坐著。她不能搞特殊化。在這裡,她就是諸航中校,要忘卻自己是卓紹華少將的妻子的身份。
偏偏有人就是不配合,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著諸航。
下課後,諸航去見了宋大校。宋大校選了幾篇海南之行的報告,準備在國防大的學院報上刊登。被選中的學生都去了,趙彤也在。
出來時,趙彤喊住諸航,特別熱情,要請諸航出去吃午飯。
諸航不想和趙彤有交集,直接給拒了:“我一會要去趟書城買幾本書。”
“那也要吃飯的吧,咱們就吃個商業套餐,很快的。”趙彤不由分說挽著諸航的胳膊就往外拽。
“你如果有事就在這說,不一定要吃飯的。”趙彤的八卦天性,就是滿漢全席擺在前面,諸航覺著也提不起胃口的。
趙彤嬌憨地丟了個眼波過來,“你這人怎麼這樣古板呀,一頓飯而已,我還能把你怎的?你和佳暉是親戚,我和佳暉是朋友、同學,按道理,我們也不是外人。”
這是什麼原理?諸航不懂了。
趙彤扭扭捏捏半天,說了實話,“我是有件小事找你。我這不是要畢業了麼,你和卓將說說,讓我留在北京。我不想把我青春的尾巴再犧牲在哪個沙漠、荒灘、鳥不拉屎的山區。我每學期都有獎學金,這次報告我也被選上,不為難卓將的,只是舉手之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