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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中帶甘的橙汁,又加了冰塊,諸航一張臉都皺成了一團。
在一起!告別糾結的過往,沒有煩心的事擾亂,把首長與三年的時光加鎖、深埋,重新開始?
在一起,最簡單就是最美麗。在一起,不停止輪轉的四季。在一起,相信我們永不分離。
好,那就在一起吧!
北京。
又是一場大雪,整個天空白茫茫,鵝毛大雪不停落下,不到半日,積雪已經快及雙膝,電視裡講,北京周邊十多條高速全部關閉,機場上百架航班延誤或取消。
從溫哥華飛北京的航班卻是準時到港,卓紹華站在接機處,十多個小時前,接到晏南飛的電話,他就已經知道機上沒有諸航,但他還是來了。不是希望有什麼奇蹟出現,他答應來接她的,所以他來了。
天空扯棉飛絮,再深的痕跡,很快就被雪淹沒了。行人縮頭抱肩,匆匆疾行。所有的旅客都走了,後面沒有航班到港,接機處顯得有些蕭瑟。工作人員臉上掛著憂色,壓低聲音談論著天氣。
“首長,咱們該回部里了。”小喻走過來提醒他。
“好!”他鎮定地收回目光,轉身,步履穩健、從容。
晏南飛只是去停了下車,與諸航和漢倫分開不過十分鐘,然後就失去了聯繫。他立刻給卓紹華打了電話,卓紹華迅速做了安排。陳舊慣用的伎倆,機場監控系統癱瘓。太依賴於高科技,遇到問題,機場一團雜亂。在那一個小時內,從溫哥華機場起飛了幾十架飛機,所有的旅客里沒有一個叫諸航。至於漢倫,公司里關於他的人事資料全部消失。卓紹華給晏南飛發過去一張照片,問漢倫是不是和這個人很像?晏南飛驚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他安慰晏南飛,諸航不會有事,她現在很安全。
韋政委在車上等他,周身罩在煙霧裡,眉心深刻了一個“川”字。看到卓紹華,他往裡挪了挪。小喻發動了車。雪地行車,車輪頻頻打滑,小喻開得非常小心。
“卓將,我還是無法相信周文瑾會做出這樣的事。”韋政委拿出煙盒,扔給卓紹華。該說是叛國還是逃兵,他直咂嘴。
卓紹華抽出一根煙,沒有點火。從周文瑾對酒泉衛星發she中心的安全系統做過文章起,卓紹華就對他留心了。周文瑾清高自傲,不敢居於人下。說白了,就是輸不起。原以為經歷了藍色鳶尾事件,他會有所改變,沒想到,他已步入深淵。
“難道你早就懷疑他的失蹤有假?”韋政委看著卓紹華,諸航是卓紹華的妻子,為什麼他這麼冷靜,自己反而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卓紹華真的點頭了:“如果不是那隻科比簽名的籃球,也許我就不會懷疑。”
韋政委張大嘴巴,那隻籃球是他從紐約帶回來的,很普通呀!
“使館秘書溺水而亡,周文瑾失蹤,車毀了,唯獨籃球好端端,連簽名都沒有被水沖淡。在這之前,應該是周文瑾告訴你那隻籃球是要送給諸航的吧!”
“對,他向我提過兩次。一次是在去的飛機上,還有一次是搞到票時。我知道諸中校愛打籃球,想要科比的簽名籃球很正常。”
“他是要你務必把這隻籃球帶給諸航,不然出了這麼大的一個意外,誰會去在意一隻籃球。等於是用生命換來一隻簽名的籃球,你如果收到這樣的禮物,會怎麼想?”
韋政委倒抽一口涼氣。
卓紹華閉上眼睛,周文瑾就是用這樣的方式在諸航的心裡扎了根,每次看到籃球,都會想起他,想起北航的往事,想起他們曾經的時光。可以說,他成功地把諸航的心擾亂了。
“周文瑾對諸中校是不是有特別的想法?”
沉默了好一會兒,卓紹華輕輕“嗯”了聲。
韋政委納悶了:“既然這樣,你怎麼……在這個時候讓諸中校出國?”
“這只是猜測,我沒有證據。即使我說給諸航聽,她會覺得……”堅硬的唇角浮出一絲苦笑。
韋政委茅塞頓開:“他等於是一個過世的人,你還這麼計較、吃醋、污衊他,太沒風度,太差勁,諸中校會討厭你的。過世的人,就是缺點也會被鑲上光環,變成美好的回憶。”
所以只能沉默,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事情發生。
韋政委唏噓不已,拍拍卓紹華的肩:“卓將,為難你了。不是我軍無能,而是敵方太強大。”他突然雙目圓睜:“周文瑾再厲害,一個人也做不了這麼多事吧!也說不通哦,為了喜歡一個人,搞得這麼天翻地覆。”
卓紹華緩緩低頭:“諸航的英文名叫Wing,對於黑客組織們來講,這個名字價值連城。”
韋政委臉上大變:“前一陣,網絡奇兵們遇到的那些密集侵襲,那是……”
“為了轉移我的注意力,讓我沒辦法關注諸航。”
“他們蓄謀已久?”
“應該有一份詳細的計劃。”
“我們後面怎麼辦?”韋政委急的直搓手。
“等。”
“等什麼?”
這次,卓紹華沒有直接回答。他在看雪,即使明天放晴,溫度也會陡降很多,要提醒唐嫂別帶帆帆貪玩雪,水痘剛愈,不能再感冒。
車剛進大門,秘書就急急地通知卓紹華和韋政委去會議室。會議室內氣壓低得像被冰霧籠罩的天空,卓明、成書記也在座,還有部里紀檢辦的所有人員。
韋政委介紹了情況,周文瑾中尉不僅沒有失蹤,還劫持了諸航中校。
“你有證據證明是劫持,而不是同謀?”紀檢主任厲聲問道:“上一次,肯定周文瑾失蹤的也是你們。”
“諸中校又不傻,北京有她的家她的孩子,她謀到哪裡去?”韋政委火大了。
“我們有情報證實中校曾和黑客組織成員接觸過。”紀檢主任不疾不徐。
“你倒會放馬後炮呢,那你們當時幹嗎去了,為什麼不把她抓起來?這說明根本沒有所謂的證據,你們這是污衊。”
紀檢主任氣得吹鬍子瞪眼,一時無法反駁。
卓明面沉似水,一言不發。
成書記凜然地看向卓紹華:“卓將,你之前什麼都沒有察覺到?”
卓紹華回道:“我現在思緒非常雜亂,給我時間,整理好再向諸位領導匯報。”
“啪!”卓明突地一拍桌子站起來,指著卓紹華,大發雷霆:“你這是講的什麼外交辭令,搪塞誰?你向組織為諸航中校申請出國學校交流時,你說如果有什麼事發生,由你負全責。現在事情發生了,你說你能負什麼責?給你時間,諸航中校就不會人間蒸發了。海南衛星基地的安全防護系統,她剛剛設計完畢。如有半點泄露,卓紹華,你擔得起這個後果嗎?”
“我擔得起!”卓紹華目光如炬,“因為這件事絕對沒有可能發生,我信任諸航中校,她承諾了,就必然做到。”
“現在的情形,你又如何解釋?”
卓紹華毫不畏懼:“我需要時間。”
“好,三天後,還是這個時間、這個地點,我們聽你匯報。”卓明憤怒地離去。紀檢辦的也走了。成書記走過來說道:“紹華,認識幾十年了,我沒見過你父親發過這麼大的火。這次,你有點大意了。”
卓紹華沉默不語。
最後,會議室里只剩下韋政委和卓紹華。
韋政委憂心忡忡:“三天夠嗎,卓將?”
卓紹華輕輕一笑:“咬咬牙,就撐過去了。”
到了這種地步,韋政委也只能選擇相信這句話。“大不了,咱們這肩上的一片葉子一顆星不要了,咋的,地球難道還不轉?”
“哈,太陽照常升起。”兩個人握手。
晏南飛也給諸盈打電話了,他準備明天飛北京,諸盈讓他不要離開溫哥華,萬一諸航回去,好有個人照顧。
諸盈不敢讓駱佳良知道這件事,冒著雪跑來了四合院。諸盈的淚止不住,帆帆看到大姨哭,小嘴扁扁,抱著大姨,淚也下來了。
卓紹華回家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爸爸,我要去救媽媽!”兩隻小手拭去眼淚,帆帆鄭重宣布。
卓紹華親親兒子,柔聲問有沒有乖乖地吃晚飯。唐嫂忙道歉,聽說了諸航的事,她驚得忘了做晚飯。“做點湯,吃著暖和。”卓紹華說道。
“紹華,航航到底有沒有危險?”諸盈揪心地問。
“沒有。”卓紹華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她會回北京嗎?”
卓紹華笑了笑:“大姐,航航是你生的,你應當最了解。她不是自私、任性的孩子,捨不得讓你擔心的,她會回來。”一直以來,他都這麼堅信,不管是利益誘惑還是愛情感動,即使她的心裡沒有他,如果會傷害到大姐或帆帆,諸航都不為所動。諸航是剛烈的、倔強的,到底是什麼讓她選擇了配合周文瑾?和他所猜測的一樣嗎?
諸盈動容地說道:“最懂航航的人還是你。”
俊偉的面容盪起滿滿的溫柔:“應該的。”從認識她的那一天起,他都在細細地讀她。她是一本有趣的書,卻不是一本複雜的書。
諸盈半信半疑地走了,歐燦來了。
“媽媽,如果你要說些指責什麼的話,以後吧,今天,我非常累了!”三天,不過七十二小時,他得讓自己平靜、冷靜,從蛛絲馬跡慢慢整理。
歐燦氣惱地說道:“你現在後悔了吧,她讓你受處分,現在又把你逼到了這般地步,眼裡沒有國法軍法。要不是你是我兒子,我真想說聲活該。我巴不得她不回來。當初,你該狠狠心,一口氣餵飽她,也就沒有後面這些事。”
“餵飽?”卓紹華全部神經緊繃。
“你不是想拿十萬美元打發她,她沒同意,非要你和她結婚。”
卓紹華喉結蠕動了幾下,手攥成了拳,定定地看了歐燦有一分鐘。
“你到現在還在替她隱瞞,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問過她,她沒有否認。”想起這事,歐燦華貴的面容又一次痙攣。
這樣啊,那孩子聽著心裡該多憋屈!太多的情緒狂風暴雨般壓下來,難怪她離開的心是那麼堅定。再待下去,她已不能呼吸。“小暉現在還常和媽媽聯繫?”任憑心中翻江倒海,卓紹華的眉宇未動分毫。
歐燦一時轉不過彎來:“偶爾一起喝喝咖啡。你幹嗎問小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