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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不干涉私事也是罪過,關栩衡突然發現要做一個好父親眞不是件容易事,他苦笑問:「你討厭他吧?」
「很討厭!他專|制、自私、無情,明知道我那麼喜歡畫畫,還硬逼我去學醫,根本不管我碘酒過敏的事!」
「對不起……」
關栩衡很震驚,他從來不知道關華對碘酒過敏,也沒人跟他提起過。他的確不是個稱職的父親,可能也正因如此,關華的個性才會變得愈來愈偏激。
「你怎麼啦?我在說我爸,你道什麼歉?」關華奇怪地笑了:「其實事情過去了那麼久,我都不在意了。他就是那個死性子,只要順著他就好。不過,托他的福,我這兩年對碘酒的反應沒那麼厲害了,體質是可以慢慢改變的,改變不了的是人的個性。」
關栩衡無言以對,於是又抽出一支煙,點著後大口吸起來。
「不過,坦白一點兒說,我其實還滿崇拜他的,他處事冷靜果斷、頭腦清晰、分析力強,我們幾個兄弟都不如他。總而言之,他很完美,除了那該死的個性外。」
意料之外的發言讓關栩衡吃驚之餘,突然有些感動,在聽了那麼多抱怨後,他沒想到還能聽到這樣的評價,尤其這番話還出自關華之口。
「如果你這樣跟他說,他一定很開心。」
「才怪,他一定會認為我大腦進水了,要不就是想跟他要錢。」關華悻悻道。
關栩衡嘴角抽搐了一下,品著酒,半晌才輕聲說:「其實,他不完美,他不懂得溝通,不懂得去表達自己的感情。他不是不在意你,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去跟你交流。對他來說,每個孩子都同等重要,就像你們的名字,初始之朔;望舒之月;太昊之風;赤色之華。」
朔月風華合起來是一句話,分開又各有其意,每個孩子出生時他都賦予相同的期望。希望他們可以成為人中龍鳳,只是後來那份期望在愈來愈疏離的關係中變質了。
「好難懂,看不出你小小年紀對中文還滿有研究的,這一點很投我爸的喜好。」關華看著關栩衡,突然說:「話說回來,你某些地方眞的跟我爸很像呢!」
關栩衡眉頭一挑,聽關華又說:「你們說話的口氣、眼神,還有抽菸的動作都很像。不過你比我爸好多了,至少會笑,我從來沒見我爸笑過,所以我懷疑他可能有臉部自律神經失調症。簡單點說,就是面癱。」
親愛的兒子,別把你在醫大學到的知識用到你老爸身上,他只是習慣在人前保持冷靜風度,絕沒有什麼自律神經失調症!
第八章
酒一杯接一杯地下肚,關華有了幾分醉意,把高腳椅又往關栩衡身邊移移,小聲問:「老實說,那晚你眞沒看到燕子青推我爸下樓?」
「為什麼你懷疑他?」
「因為他有動機嘛!」
「有動機的又何止他一人?」
那晚他曾給顧律師打過電話,說要修改遺囑,他想應該是有人聽到了,所以才會發生墜樓的事。
對這件事,他一直不願多加深思,因為當時除了燕子青外,都是家人親戚,都是他不願懷疑的人。他很怕去面對猜中的事實,甚至希望眞是自己病情發作,失足滾落下去的。
「我什麼都沒看到,也敢保證燕子青不是那樣的人。」
「你們才認識幾天,就感情好到敢幫他打包票?」關華很不滿地斜了關栩衡一眼,突然問:「你不會是喜歡他吧?」
「你胡說什麼!」
「沒有?」
關華不太信,至少他看得出燕子青很重視關悅。燕子青從不發脾氣,對於他做的那些過分的事一向都一笑置之。就是那份從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傲氣讓他生厭,可是關悅氣喘發作的那晚,燕子青的反應太失控了,那種反應是發自內心的、無法控制的擔心。
「雖然我對他還抱有懷疑,不過看在你的保證上,暫時不找他麻煩就是了。」關華很不情願地說。
「謝謝。」
「不用謝,反正如果我找出什麼證據的話,還是一樣會對付他的。」
關華說完,猶豫了一下,又往關栩衡身旁湊近,那親密的感覺讓關栩衡很想說自己不耳背,說話不需要湊這麼近。
「我們做朋友吧!」關華小小聲說。
「我們不已經是朋友了嗎?」
「不是那種朋友,是……是親密朋友!」關華咬咬下唇,終於狠下心攤牌道:「關悅,我喜歡你!」
「噗!」
關栩衡難得地做出了有史以來最失態的舉動,白蘭地被一口噴出好遠。
「我生平頭一次跟人告白,你這反應很傷人心耶!」
關華埋怨著,掏出手帕想替關栩衡擦拭,關栩衡慌忙推開,站在遠處的羅程看到這一幕,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過來。
「我也是生平頭一次被人告白。」關栩衡自嘲地問:「你在開玩笑是吧?」早知道就不讓兒子喝那麼多酒了,以至於在這裡胡亂說話。
關華有些不悅:「你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嗎?我從來沒像現在這麼認眞過!」
不是醉酒?不過更糟糕!
「可是,我們是同性,而且你不是一直很鄙視那個……」
敏銳的思維在這一刻成功當機了,關栩衡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一句完整的說辭。
「其實我對性別沒怎麼看重啦,我三哥喜歡的就是男生,我更沒鄙視同性戀,我只是鄙視那個傢伙而已。」